注视着只顾接电话的松学姐，我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便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刷起来，看看社交软体有没有新的消息。
啊？还真有……是实发过来的，找我有事吗？
打开对话栏，罗里吧嗦的信息，掺杂着很符合她风格的表情映入眼帘：
「睿她突然说学生会和社联活动要弄咖啡店（笑哭），你们历研不是说要一起吗？但想想好像你们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做的（苦恼）……所以乾脆明天你就和岚一起去找个咖啡师吧！地方的话……就去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睿跟我说过的……哦！兰列塔咖啡店！你跟那里的店长也蛮熟的吧，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咯，加油！（大拇指）」
这……
先不说语意上的问题吧，总觉得发这段话本身就动机不纯呢……还有这个内容也是漏洞百出啊。就像刻意安排起来的一样……吗？
大概是出于那种无聊的原因吧，毕竟实的脑迴路在这方面出奇的好猜，估计咖啡店这事也是她临时起意吧……最后还得让羽给她收拾烂摊子子呢。
真是的……这种事完全没有必要让你们在背后推一把啊！我自己也会出手的嘛……大概吧。
长叹一口气后，我用余光偷偷瞄了松学姐一眼，不知为何，相比刚才她的脸上多了一抹欣慰的笑。
那是由衷地感到开心的样子。
为什么啊……突然露出这种意义不明的表情。
当她放下手机，我便开始追问起来，而松学姐则是用模稜两可完全没有说服力的理由来敷衍过去。我也不想就此罢休，便假装天然纯真的样子继续发问，但最后还是很遗憾地败给了她的强词夺理。
之后的第二轮对峙，也自然而然地因为松学姐的固执和我退却，最终以我放弃死缠烂打而结束。
人是说服不了一个自认为站在高位、蛮不讲理的人的。松学姐就是这样，我没有能力也没有理由继续去劝教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反正她只要站在年龄的高位，用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啦」就可以把我弄得无话可说。
实话说……我很讨厌眼前的松学姐。她……大概就是我最厌恶的那种大人吧。到最后我甚至有点气上心头，想要冲过去揪住她的衣领……可惜我并不什么热血辣妹的设定吶，这种事还是交给那个叫陌的学妹来干吧。所以如果不是岚……我还真不想和她打交道呢。
可是，明明都交代了那种事，说出了那种话……为什么她会在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打退堂鼓呢？
想不明白啊……
这样矛盾的人，到底是如何坚持着、苟延残喘着度日的。明明只有痛苦，却不断地逼着自己去接受。可即便这样……也不想选择迈出那一小步吗？
感动了自己，但没有任何人会为之落泪。
真是可悲。
也许就是这样可悲而又可笑的人……才需要去救赎吧，就和那时的我一样。
那样得牢不可破，却又这般脆弱。
不自觉地，我抿了抿唇。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扭曲吧。
……
与松学姐的谈话结束后，我向岚传递了实刚刚发过来的消息。不管怎么说她都煞费苦心（一时兴起）打出这样彆扭的助攻了，我就这样视而不见……多少有点失礼啊。岚的反应嘛……同我预料中的那样不知所措呢，真是可爱。
还有松学姐说明天早上自己要很早起来去加班，我觉得有点可疑……所以暂且没有跟岚透露。至于今天晚上的事……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讲清楚吧，反正松学姐也没把它当做秘密来着。
终于，在九点时，我打车回到了家。
打开门，客厅与平常不同地亮着灯。我往里走了几步，瞥见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父亲。
察觉到我，父亲头也不回，问：
「回来了？」
「嗯。」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跟同学出去玩了？」
「我哪有能一起出去乱逛的朋友啊……除了睿以外。」我苦笑了下，「去她家学习了。」
「你在撒谎啊……」父亲盯着电视，长叹了口气，「可别以为我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虽然平时相处是少了点，但你并不是那种被提前录取还会认真学习的那种人，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见自己的老底被揭得一乾二净，我只好跟着长叹了口气，看来没有隐瞒的余地了吧。
「大概也不是和睿一起出去的吧，所以……」父亲缓缓将头扭过来，带着满面倦容（估计昨晚又没睡好），微笑着，「让我猜猜我的宝贝女儿都骗我去干了什么坏事……
跟男生还是男朋友出去玩了？还是去他家里了？」
「……」
不是，我父亲什么时候直觉变得这么敏锐了啊！作者，这个人作弊啊！（ps：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说吗？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啊。」父亲将眼睛眯成一条缝，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将头别回去，重新将视线投向电视屏幕，「挺好的，这种事你就不用担心我有意见啦，只不过在外面要小心一点。
如果……能带过来给我看看就更好了，也给凌看看。」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所以你呢？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然后瞥了一眼空无一物茶几，补充道：
「而且还没有喝酒……」
「今天难得没有应酬……就消停下吧。」知道我在打趣他，父亲只是轻描淡写地摆摆手，「我已经……不年轻了啊。」
「……」
大概是想多跟我聊一会，父亲将电视关了，转过头来。用那被下属称作「活阎罗」的脸，儘可能和蔼地说：
「对了，小睿最近怎么样？」
「她啊……还是跟以往一样吧。」我也想久违地跟父亲閑谈一会，从一边拉了张椅子坐下，「如果是从高中时期开始说的话。」
「……她还是没跟你说那件事？」
「没有呢。」我摇摇头，翘起二郎腿，「可能……在她眼里那是件难以启齿的事吧。现在的我，完全不像以前那样了解她啊。」
父亲朝我这边使了个眼色，我立刻将翘着的腿放下，又叹了口气。
即便是在这时候也这样苛刻啊……
「所以你打算跟小睿坦白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吧，我觉得她总有一天也会说的。」我低下头，心虚地说道。
「又是等一等吗……可又还能等多久呢？」父亲苦笑着叹息，「小睿好像已经被国外的大学录取了吧，大概没过多久就要往外跑了。到时候……你还有机会吗？你们这群年轻人啊……麻烦事真多呢。
你叔叔说了，希望你可以帮帮她。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看着父亲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嘱託我，我不禁有点厌烦起来，敷衍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您老就先歇着吧，我回房间了。」
语毕，我朝自己的房间径直走去，头也不回。
不知道为什么，和大人的聊天到最后总会演变成道德绑架欸。
大概还是因为我太幼稚吧……我自嘲着笑起来，将门关上。在关门的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客厅传来的嚷嚷声：
「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啊……」
没有理会，我走到书架前，将反盖在最上层的相框翻开。
多么青涩的笑容啊……凌。还有那个阴暗的自己，好久不见。
看着熟悉的面孔，像是要发泄一样，我没好气地用食指弹了下照片中男孩的笑脸，喃喃着：
「你可真是扔了一大堆烂摊子给我啊，凌。」
说罢，我再次将相框盖上。
今天已经很晚了，就不去打扰睿了吧。
……
第二天，如我所料地起了个大早。
难以按捺心中的五味杂陈，昨晚我又是看看手机，又是看看书，折腾到很晚才勉强入睡。而今天又怕错过约定的时间，特地把闹钟调到约定时间的两个半小时前（ps：岚是两个小时）。
怕第一次「约会」会迟到什么的……也太少女了吧，完全不是我的风格啊。拍拍脸颊，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磨蹭了大半天后，我总算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看着镜中素麵朝天的自己，一个从未困扰过的问题给我来了记猛击。
要不要……化下妆啊？
不不不，那也显得太刻意了吧！
长叹一口气想要打消掉这个念头，但手却不由自主地拉开梳妆台下的抽屉，然后……
空空如也。
对啊……他们已经离婚了。化妆品都给母亲带走了。
虽然作为一介女高中生，我并不是那种很在意外表的家伙，除了基本的护肤品，我从未在美容养颜上下功夫，没想到今天却栽在这上面了。
明明想给岚一个好印象的……大意了啊（ps：别便宜了那家伙！）。
无奈地叹口气，我将抽屉关上。下次再努把力吧。
接着，我来到衣柜前。深吸一口气，拉开柜门。
校裤、校服、跟男生一样的休閑装、校裤、校服……一大堆别无二致的衣物映入眼帘。
有时候都愧对于jk这个辞彙啊。
但是……依我对岚的了解，他倒也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估计他也是随便穿了一身出来……
转念一想，我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便对这些毫无必要的想法自嘲起来。
换上很久前买的白裙，拎一个包，对空无一人的客厅说一句「我出门了哦」。便踏上了名为「第一次」的旅途。
……
打车到咖啡店门口，看了下时间。很好，还要可以让我再来回跑一趟的时间。透过玻璃朝里面瞥了几眼，并未发现岚的蹤影。毕竟比约定时间早一个小时到的人才奇怪嘛……哈哈。
要不要先进去坐着呢？算了，还是等岚一起吧，这样给他的感觉也会好点……而且说不定他还真的会找不到地。
于是我就这样在咖啡店门前驻足等待了半个小时，手机玩到肌肉都酸痛起来……我指的是腿。
出乎意料，岚也提早了半个小时过来。我们面面相觑，尴尬地扯开话题。在这方面……我们的步调似乎出奇一致。
以及我赌对了，岚根本没有在乎我的仪容什么的。毕竟他的穿搭也相当得……随意。
在咖啡店里，我向店长问了咖啡师的事，他叫我稍等一下。我便回到位置跟岚聊起天，随便地开了几个玩笑。不久之后店长一脸歉意地走过来，给了我一个难以抉择的替代答案。不过岚似乎认为这是个大好时机，应该邀请岘老师参加校庆。
紧接着，就是那令人意外的一幕了。
以上就是前期提要。
……
我一把将差点暴露的岚拉到身边，麻利地掏出手机，朝松学姐那边拍了几张照片，编辑后发给睿。一切处理妥当后，我长嘘了口气，将头别向一边。
岚……就像一个小女生一般羞红了脸，不知所措地低着头。
这副样子是闹哪样……未经人事的新媳妇？等下……
我这才意识到两个人正处于肩贴着肩零距离接触的状态。出于生理的，我的双颊迅速升温，将头转回去。
「那个……羽学姐。」旁边传来了宛若游丝的细语，岚的声音格外清晰，就像……凑在耳边低语一般。我不敢转头去确认，毕竟说不定就会触发什么脸碰脸、嘴对嘴的意外……
「是不是……有点靠得太近了？」
终于，他还是说出了最为顾虑的事呢。
「要不……我还是回去坐吧。」岚唰地一下起立，而我一把将他抓回原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轻声说：
「笨蛋，那样你就跟他们面对面了啊！你敢冒这个风险吗？」
最后，岚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沙发上，不过我们之间稍微隔开了一段距离……毕竟这是二人沙发嘛，给两个人坐还是绰绰有余的啦（ps：所以一开始这样不就行了？）！
悄悄地，我们聪沙发这边探出头观察情况，但……
什么都听不到啊。
正当我们俩準备摆烂的时候，睿终于来了。了解情况后，她一样在沙发这边坐下——把我们两个挤回了双肩相碰的距离。我不敢将头扭到一边，只能放任自己的脸颊升温……大概岚也是如此吧。
于是，我就继续保持着这种情况……连探个头都做不到了。
幸运的是瑞似乎能听到那边的对话。她的听力这么好吗？算了，这件事就交给她了吧，我和岚还要僵持一阵……
又没过多久，一位身披蔚蓝长发的知性美女朝我们翩翩走来，跟睿打了个招呼后便插入了那边的「战场」。我好奇地问了一下对方是谁，不过被敷衍地带过了……
最后那边快要结束时，我们三个人决定先换个场地交换下情报。
……
对完「口供」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三点。
打开手机，将店长发过来的岘老师的电话複製到电话界面上，迟迟不敢拨出。
到底要不要打呢……
实话实说，我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啊……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家伙，做出这种不符合我风格的决定，接下这样的烂摊子。到底怎么了啊，我？
肯定都是岚害的！
我赌气地嘟起嘴，拨通了电话。
真是的……我亲爱的学弟，这个人情记得还哦！
电话铃响了一阵后，另一头传来沉稳的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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