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太多的后悔之后,大概人也会习惯吧,就连讲出『如果我当时再勇敢点』这种话也可以毫不费力,然后以此为推脱,甚至连内心都在对自己的选择而窃笑。」
幼年与童年的时光,我都是在自己的故乡——芠县度过。
芠县是一个坐落在山区中的小县城,旅游业是它的支柱,不过以旅游业为支柱的城市,大部分都逃不过落后的现实,而芠县也是如此,属于市内最落魄的县城之一。
而且还不如那些生在县城里的小孩,我的童年有很大段时间都是在外公外婆家度过的,也就是农村。当那些孩子在县城的公寓中摆弄者自己的玩具时,我也像那些农村的孩子那样在田野间或者山间奔跑,不惧危险。即便是是在那里,我还是受着父母的庇护,即便他们每天要在上班路上画花上半个小时,他们却依旧将我保护的严严实实,我只能坐在外婆家的窗边,看着其他村里的孩子在外面嬉戏的样子。
那个样子……很难不让年幼的我羡慕。
还有一段鲜明的记忆:在很小的时候,我因为走在下坡路不小心被绊倒,膝盖上留了一个很小的伤口,可那时的我一直泪流不止,甚至站在那动也不动,直到父亲背着我去村里的卫生室贴上创可贴。
也就是这些十分「荒谬」之事组成的童年,养成了我之后软弱内向的性格。
随着我年龄的成长,父母也在县城中打拚到些许地位,小学时我们终于搬到县城,然后托关係将我送到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级,为了我之后可以顺风顺水,主动和其他家长以及老师打好关係,还加入家委会。现在想想他们也真不容易啊……所以这一切来得使我毫无压力。虽然我从小学一到六年级并不孤单,因为有那些父母靠关係找来别的家的孩子陪我一起,校园生活并不会孤单,可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安排好的、按部就班的生活……可是没有办法,我不曾跟父母表达过自己的不满,从前不会,以后也没有机会了。渐渐的,这种本就不大的抗争心就被抚平了,甚至开始享受起这种毫不费力就得来的好处(就像一些大学生一面收着父母的生活费,面又喊着「我要独立!)。
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始终走不出父母的阴影之下,与所谓的「朋友」交往,完全是来源于对方的主动。我一直是人群中最为沉默寡言、最为胆小懦弱的那个人。所以我一直只能作为一个陪衬:每次在他人各自讨论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时,我只有「嗯嗯」的份,即便有所知晓,但也完全没有插一脚的余地。只能在一边看着他们的笑颜,然后怨恨着自己的无力。可能在自导自演的世界中我可以找到些许快感,可真正的生活中,我只能作为最角落的那个人而活着。
就像……现在很流行的那个叫「阴角」的设定。
不过,她的出现让我生活有了点小小的改变。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们班上有这个人」的,只记得是在五年级的时候,班级调换位置,她成为了我新的同桌。
其实那时我还有点不开心,因为之前的同桌跟我玩的蛮不错的……是我小学时代中少数接纳我的人之一。
不知为何,并不是在自己班,我在别的地方对她的名字早就有所耳闻。她可能就是属于整个段中的「社交佼佼者」。活泼外向加上交际广泛,又有很多艺术特长,加上还有个大自己一岁的姐姐在六年级也颇有地位,她自然也成为了人群中心的「主角」,那是我一直渴望站到的位置……相比起来,我真是显得幼稚无知,一无是处。
我与她刚做同桌的时候,一整个上午我们二人都不发一言,下午再上学(我们小学中午回家)时也依旧不闻不问。可虽然表面上是这样,我还是会有意无意的朝她瞄上几眼,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出众了,与其说是嚮往着她,不如说是嚮往着这种人……幸运的是我并没有被她发现。
可能她也没见过这样一言不发的同桌,终于被憋闷了,主动找我搭话。小学时期的我,除了在数学的方面比较出众(小学生都会学奥数的嘛),在班级里面也不少受到了老师的认可,她就抓住这一方面,递过来一本大概是奥数课外题的书问我(ps:感觉这是我那个时代的小学生经常做的事……)。
「喂,这题怎么写啊。」她用中性笔敲了敲一个文字繁多的题目。
我随便瞟了几眼,就知道这个题目除了文字多比较费神之外,没有任何难度,便觉得她没什么诚意,便说出了我现在想起都会笑掉大牙的、对她的第一句话:
「第一,我不叫喂,第二,这个题目只要认真读题,即便是三年级的家伙都能做的出来。」
对于我这充满敌意的话语,她不开心地嘟起嘴,「哼」地一下扭过头:
「好好,那就不叫你『喂』吧,黎老师……我是真的不会写这个题目啦。你就当我还没上过三年级行吗?」
面对她略带浮夸的讥讽话语,我还是闷闷不乐地将题目接过来,用铅笔在上面排着算是,不一会便算了出来,将过程拿给她看。
毕竟……这也是个难得的表现自己的机会嘛。
结果她接过书后立刻说:
「什么啊……就这种题目还要写这么久,看来你的实力有点名不副实啊,黎老师。」
说罢,她笑了笑,轻蔑地表示对我水平的怀疑,还说出了另外一种解法。
原来,她其实早就知道这个题目的正确答案和解法,刚刚演这么一出,完全是为了打开我们之间的话匣子。
从一开始……我就被她牢牢把握着。
……
在那时的我眼里,缌和我是完全格格不入的两类人,她对于我来说……实在太过遥远,这点距离不是靠做同桌可以轻而易举地填补的,拿她来与我相比的话还会让我自卑,还好她的成绩被我略胜一筹,这是唯一我可以以此安慰的地方。
不知道她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开始主动地接近我、了解我。大概是那时的想法还过于稚嫩吧,我完全信任着她,向她吐了着我的心声和一些问题,她也很耐心的帮我「建言献策」。「磨平稜角」和「处事圆滑」是她最常挂在嘴边的两个词,可这两个东西对于还是小学生的我们似乎有点过于沉重。所以那时的我并不是很理解。
某次,我突然问到:
「缌,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嗯?」
现在还在上课,而缌在一边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倾泻而下的黑色长髮,拜她平时的「指导」所赐,我也养成了上课不认真的习惯(而且这个习惯一直贯穿我这辈子)。不过那时还好是小学,上课这样走神还没太大关係。
我一边盯着手边的铅笔盒,一边漫无目的地翻起手中的教材,沉吟片刻后终于缓缓开口,感叹道:
「为什么……缌你总是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得那么完美呢?」
「我,完美吗?」她用食指指指自己,对我的话语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对啊,就我而言,大概是这样吧。」
「哦哦,原来如此……」她晃了晃手中的笔,思忖了下,接着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呢,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可能是,天赋?不过直接说出这么自恋的话我也很没底气来着……」
她有点害羞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我没有将话题给接下去。
处事的天赋……吗?
「我真是羡慕呢……你这种人。」我小声喃喃。
「什么?」
「没什么,听课吧。」我朝她笑了笑,重新将目光投向黑板。
「黎,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
突然听到老师叫到我的名字。
我站起来,不假思索地说出正确的答案。
「……正确,不过接下来上课不要开小差。」
「我知道了,对不起老师。」点头致意后,我缓缓坐下。
而就在那个坐下的瞬间,我似乎瞥见了缌有点複杂的神情,以及很轻的自言自语:
「我有什么可以羡慕的啊……」
言语中的文字,飘散到老师的讲课声中。
……
因为她交会了我很多再处事上需要注意的事,比方说怎么跟异性打开话茬啦……之类的。相对应的,她也会拿一些题目过来问我,也许小学生的快乐就这么简单吧。
当时她的成绩并不出众,尤其是在数学这一方面不容乐观。虽然上次她问我的那种题目可能还能应付,可那时的小学生可面临着各种初中提前招的压力,而那些数学题这跟平时补习班学的奥数竞赛题无差。她在考试中也出现了极度偏科的现象:文科的排名可以很靠前,在来自全市各地的两千名学生中甚至可以拍到前五十,可数学就……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我自认为在小学时期,我还姑且算是个「理科生」,在平时学习上花的时间最多的也是数学,便会尽我所能地在这一方面给她提供一些帮助。
之后因为我老是跟缌聊天的这件事,被老师发现,我们的位置有所变化,缌不再是我的同桌,我获得了一个超宽敞的「二人座」,而很幸运,她被调在我后面,成为了我的后桌。
之后我们依旧保持着之前同桌时的关係:在上课时,她会用笔戳戳我的后背,有时候是问一两个问题,有时只是单纯觉得无聊,便传过来一个纸条,我们在上面用水笔漫无边际地聊着,消磨着无聊的上课时光。在下课时,她也时不时地走到前座来跟我聊上几句。有时真被她弄得有点不耐烦了,便转过去,故意做出一个厌恶的表情,可谁知她被这种我自认为「可怕」的表情逗乐了好几次。
我完全理解不了这个人啊……
渐渐地,在周末的时候,我们也会藉助社交软体讲上几句话,内容也大致是没有营养的牢骚,或者是一些我们都讨厌同学的坏话,在这点上我觉得我们还是挺相似的(ps:作者并不喜欢背刺别人的人……不过自己有没有干过这种事就不好说了)。她偶尔会拍照发几个题问我,我也在轻鬆解出来后以此嘲讽,觉得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身段抬高不少。
这些现在看起来十分幼稚的事,对于那时的我确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以至于我至今都会在躺在床上时,把他们从回忆深处中揪出来反覆回味。我不知道那时的她是怎么想的,因为我完全理解不了这个人,可不管她是把我当做消遣时间的工具也好,真正交心的朋友也罢,但对于当时孤僻的我来说,那真的算是一种难以达到的幸福了。
我大概……也打心底地认为她是所谓「挚友」。
虽然把话说得这样子,我还是有一两个朋友的。其中交情最深的就是「岚」,也就是那个「前任同桌」。我们两个有那种想死的「孤僻感」,以至于我们这两个本来很内向的人,坐在一起没多久后边打成一片。在一些问题的观念上,我们的步调也出奇一致,直到现在我们也依旧有联繫,关係也很不错。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岚身边也有个跟缌相似的叫堇的女生,她跟缌一样,也很外向、善于交际,跟岚完全是两个极端。可是……当她跟缌走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相似感却蕩然无存,反而是一种不协调感油然而生。
她们两个……大概是不一样的吧。
那时的我这么想着。
而且……到小学毕业时,这两个女生也没成为朋友,这对她们来说是一件十分异常的事。
不过岚的家庭好像有点问题,他总是喃喃着想要离开芠县,说这也是他「姐姐」的理想,那时的我很是不解,因为有很多人在那时都有这种想法,可我似乎已经沉溺于父母给我规划好的未来之中。
带着这样的想法,岚在六年级时学习很认真,虽说还是没赶上我,但也可以算是在班中屈指可数的存在了。
因为他专注于学业的原因,我不敢去过多地打扰他,我们之间的交集也渐渐变少。可没了他之后,我的生活变得也枯燥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找缌的频率逐渐变高。
我开始会有意无意地去打扰缌,比方说毫无理由地和她扯上几句话,甚至有些故意的肢体接触,童年时的我,认为朋友之间就是可以这样肆无忌惮。但现在看来这些愚蠢到令人髮指的行为只会使人厌烦,何况是异性。缌亦是如此,渐渐地她也表现出不适的样子,可是不成熟的我并没有察觉。
某一次我问出一句毫无礼貌可言的话来:
「缌你的家里是什么样子的呢?」
现在回忆起来,真是难以想像她当时在手机另一端的表情,良久之后她才回覆道:
「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单纯的好奇嘛。我不是也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了,分享下你的也没问题吧?」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是你自愿的吧,与我无关这种问题很不礼貌你知道吗?」
隔着屏幕都可以看到对面的她的那种愠怒的表情。
那时的她没有说出「你脑子是有病吧?」这类型的话语都已经是给我面子了……
「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于喋喋不休了吧。」
拿着手机,我的脸一下「刷」地红起来,匆匆将它扔到床上。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家伙。
之后我的处事终于变得小心起来,与缌之间的关係也稍有缓和。因为从小就有学钢琴的原因,加上缌在小提琴方面也颇有造诣(她甚至会在每个周末跑到偏远的大城市去学习),在小学的毕业晚会上,我跟她合奏了一曲,这次演奏也使我在六年小学生活的末尾收穫了一点关注。
有些碎片式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无疑是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难能可贵的时光,我似乎真正明白了所谓「朋友」的意义,也第一次知晓了「原来我也可以像其他孩子那样活着」的事实,而且,我开始懂得去在意那些身边的人,珍惜那些易逝的事物。
可就像所有的童年一般,这令我沉溺其中的旅途也终于迎来了终点。
小学毕业,在提前招进行的火热的那段时间,在到处碰壁之后,我终于幸运地被一所还算不错的私立免学费选中,父母想要我走出芠县,有更好的教育条件,可又不想让我在私立初中里受苦。百般考虑之下,他们在玟市买了一套学区房供我读书。而缌的家里条件更好,他的父亲是芠县中首屈一指的富豪,在整个市内的政商两界都有不少关係。因此缌也被送到了外省深造。也是从那时她跟我提起这事的时候,开始对她的家庭有所了解。
起初我们并未中断联繫,毕业的那暑假,她在初中提前报道之后返回芠县,跟我抱怨了下新的校园生活的艰苦,以及聊了聊新的同学和朋友。就如我所料的一般,她又很轻而易举地与那边的学生打成一片,成为了站在人群中央的那个主角。每次听她描绘那些生活的多姿多彩时,我总是对此深信不疑,能表达的也只有羡慕。初中刚开始放长假的时候她也找我聊过不少次,话题也一般以人为主:那些她玩的不错的人、那些她所讨厌的人。还有那令人生厌的考试成绩。我一般只有发「嗯、嗯嗯」的份。看上去我们的友谊并未因分隔两地而产生隔膜(当然也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她开始有些小心翼翼起来,不再像曾经那样放肆,这并非是我自己的原因,在隐隐中,我觉得缌似乎变了。聊天的时候我们会时常因为无法将话题接下去而就此中断。
也可能……是我太在乎我们之间的关係了吧,如此这般地去小心翼翼的维护,可能并不是出于我的软弱,而是一种对孤独的恐惧。
我总是觉得,离开了缌之后……我的生活某一处会崩塌。
可众所周知,这样子维持的关係从来不会持续很久。
幼稚的闹剧总会画上据点。
在大概是初二的时间,缌似乎和以前的某个小学朋友闹出了矛盾,甚至引发了我们班里的「派系斗争」:大家都开始纷纷站队。也有不少人选择中立,比方说岚和堇,不知到他们两个人的关係现在如何……总之,我也持者跟他们一样的态度,作为中间默默观看的那个人。可有一天,缌突然用聊天软体找上我,劈头盖脸地直接问到:
「我和萱你支持谁?」
这个问题让本来想要对这些事视而不见的我,一下子陷入了泥潭之中。
我一直在尝试着维护与缌之间的关係,那么对于这个问题……我一定会不假思索地站在她的阵营吧。
但我知道,在这件事的起因上来说明明是缌自己的错误……
是选择正确的那一边,还是继续跟随着「挚友」的脚步。
我不知道,明明是如此简单的判断,对那时的我来说简直是人生的重大抉择。
在假装不在线一个小时之后,我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大概谁都不会支持吧,毕竟在班级里我站那一边都不会对形式有所影响,缌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用这种卑微的话语回答,与其说是给出答案,不如说为在祈求原谅。
结果,她的回答使我难以置信:
「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我还以为黎你会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这边呢。结果……你还是毫无长进啊。
算了,我们也就到此为止吧,如果你一直当我是朋友,从而维护着这样病态的关係,是无法前进的。我这……也算是为了你好吧。」
体温……似乎跌至冰点。
从那天起我们再也没有找过对方。
可出乎意料的是,摆脱了缌所给我带来的那层关係束缚之后,我发现自己其实也可以像所有学生那样正常地交友、正常地渡过校园生活。渐渐的,我也忘掉了那段我苦苦经营的、和缌那薄如蝉翼般的羁绊 开始在沉溺在新的生活之中。
原来……我也能离开了她活着啊。
不知过了多久后,我这么想到。也开始由衷地感谢缌在那时所做出的选择,那样冷酷的话语……也一定是出于对我的考虑吧。
不过可惜的是,那句「谢谢」我至今都没有说出。
还有,我们并未是完全断了联繫,在过节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像小学那样为对方送上祝福。有时甚至会讲上寥寥数语,不过大多是些客套的家常话。
可在初三开始的那时候,她社交软体上的头像,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已不再闪烁。
但她并没有淡出我的生活。
虽然说起来很羞耻,其实我曾有无数次点开过那个灰暗的头像,想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重新为我送上一句节日祝福。但渐渐的,这种期盼的热情也被浇灭。
我尝试忘掉她,可始终无法把那段回忆完全抛至脑后。
幸运的是,我并没有因为她的退出而停下前进的脚步,除了在父母準备搬家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忙于学业,不断地去争取达到更高的高度。这也是为何我最后还是可以考上二高的原因。
随后,来的就是父母的噩耗。
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我将所有与初中同学的约定搁置,本来想一起到外省去旅游的计画也因为我的退出而被打乱。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家里情况,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以为自暴自弃的我只是单纯地放他们鸽子,于是开始对我有所埋怨,也渐渐疏远了我。我觉得无所谓,我所想要的也正是这样一个人的环境。
大概……无所谓吧。
两个月的暑假,我在早上随表姐去打工,网上则沉迷于轻小说和虚拟世界中。就这样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其实我并不觉得这样有多快乐、多舒适。唯一与外界的交流,就是早上在便利店里收银的那几句机械性的话语……这样的人生除了糜烂之外已经找不到其他辞彙可以形容了。而我之所以一直将自己埋在其中,只是单纯地想要逃避现实的残酷罢了。因为只有那样,我才可以暂时淡忘掉父母的意外。
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会被那些梦境所反覆提醒,这就是已经发生的、无可争辩的事实,即便我去逃避。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