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要出去玩吗?」伴随着亲切的呼唤,我感觉到一股均匀而又轻柔的呼吸在我耳畔萦绕。睁开双眼,一个稚嫩的脸庞浮现在我的视野中。
一个小女孩正对我吃吃地笑着贴着我的脸,她的样子……好熟悉。接着,女孩站了起来。
「额,好……」下意识地,没有任何缘由地,我这么回答到,将自己的手搭向她那伸出的、纤细的手,站起。看见我同意了,女孩似乎变得欣喜许多。她紧紧抓住我的手,拉着我向外面跑去。
等、等等……
不知为何,我们面前是一条宽敞的马路,四下无人,虽似乎并无隐患,但在安静得出奇的氛围下,我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我们走到马路中央。
还是……
毫无徵兆地,一辆卡车突然向我们飞驰而来。
不,不是我们,只是那个女孩。
「小心!」我对跑在前面的她大声呼喊,想用手将她从厄运中拉回来,但是……她早已将最开始紧握的手鬆开。
她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一个惊愕的眼神。
「咚!」
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一点都没有。
如同木桶与铁鎚的碰撞,前者被强大的冲击撞飞出去。
脑中,一片空白。
那个之前牵着我的手的女孩,看不见了。
所剩下,只有面前的一滩血迹。
转过头,远处一个沓无生气的躯体,静静地,躺在柏油路上。
还是……活物吗?
「啊!啊……」
我大声惊叫,感觉视野突然被一片漆黑所笼罩。
……
「啊!」
身体一阵抽搐,我从床上弹起,发现自己并非置身于空旷的马路上。
摸一摸自己的后背,果不其然,冷汗已把睡衣浸湿。转过头去,同样被润湿的还有枕头。
是……梦吗?
这么离奇的事果然还是梦啊。可为什么又这么……真实。
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额头,还是一片冷汗。
算了……有太多匪夷所思的地方,还是把它抛之脑后吧。
我打了个哈欠,舒展下身体,拿起床头的手机。
今天闹钟好像没响呢……看看现在几点了。
嗯嗯,六点三十……
六点三十?!
学校早读七点开始,家里离这里……起码二十分钟的车程。
要死要死要死……
慌乱之中,我一阵胡乱摸索下找到昨天準备好的摊在床上衣物,手忙脚乱地套在身上。接着横冲直撞到洗漱台前,草草地用三分钟解决完事。
奔向厨房……
灶台旁边放着今天的早餐:两片全麦麵包、一个煎蛋、一杯牛奶。一张纸条摆在旁边,我拿起后随便地扫了一眼:
岚,早上我有急事,帮你準备了早餐就先走了哦。
起的比较早,就不叫你了,反正你也不会起不来吧。
松
对我这么有自信的吗,松姐……
但还真是谢谢了。
因为高中升学考到了异地私立高中的缘故,家里虽然条件还行,但也并非关係户,父母无法调到这里来工作,而且这所私立高中还不是住校的。所幸我的小姨妈——松正好在本地的大学毕业后留在当地工作。工作三年的她通过我外公他们的资助已经买了套房子,因为在情感方面的不如意,屋子里的一间空房显得有点寂寞,就收留了我陪陪个空蕩蕩的房间。虽然这只是她的说辞,但是也不可以排除她找到男友后把我扫地出门的情况。
所以……松姐仅仅只比我大了八岁而已,毕竟我妈是家里的长女啊……底下还有五个弟弟妹妹。比起叫松姨妈,我还是更喜欢叫她松姐。她对这个称呼没什么抗拒,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年轻吧。虽说这样一来辈分会出问题……
外公他们生了六个啊……真是精力充沛。不过在那个时代好像这种事也并不稀奇吧。
于是立刻如同抽水机般将牛奶吸入,将煎蛋夹在麵包之间抓起就走。要是平时我大概还会慢悠悠地往上涂点番茄酱、夹上两片芝士什么的。但现在……
「哐当!」我关上门后走了几步,突然回头。
书包……忘了。
竭尽全力把书包抢救出来后,坐上电梯,冲出公寓,叫住一辆驶来的计程车。一下窜上去,对师傅招呼到:
「那个……师傅去西外,麻烦了。」
(我们的学校叫「西城外国语」简称「西外」)
从镜中看见师傅心领神会的表情,大概平时也不少见这种赶时间的高中生吧。当计程车发动疾驰之后,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我吃起早饭。
但……在快速行驶的车辆上吃饭不知道会是种怎样的折磨。虽然之前早有耳闻,可亲身实践……还是第一次。
不管了,我狼吞虎咽地将麵包和煎蛋咽下。但刚下肚没多久腹部就痛如同刀绞。
没办法,我努力压抑住这种噁心感(PS:所以尽量不要在行驶的车辆上吃饭……)。
今天的计程车效率特别高,离关校门门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就把我送到了。当然,希望等会进教室之后不要上吐下泻吧。
我跳下车,「西城外国语」七个烫金的大字印在校门边的大理石板上,率先进入我的眼帘。没有犹豫,我朝着即将关闭的大门奔去。
「哟,怎么了岚?脸色这么惨白。」
我寻声回头,一位扎着栗色马尾的女生在后面对我挥了挥手,向我打招呼。
是沁啊。
要是平时的她肯定会显得精神点,打招呼时也会更为有力,但今天……
一副无精打採的样子。
「别说我啊……你的起色也不大好吧,沁?今天起迟了吗?」
「对啊,不知道为什么闹钟突然罢工了。大概睡太久了也会有点疲倦吧……不过比起我,岚你真的没问题吗。」
果然,从刚下车开始我就觉得自己瘫软无力,这样的脸色早就将虚弱暴露出来了吧。
「希望如此吧……」
到异地去读高中其实也并非那么容易,高一一年的时间我几乎都用于适应环境和搞好交际关係。但一年下来还是一团糟,虽然我并非是那种轻小说中所谓的「阴角」,但也不可能处于交际圈的中心,而跟大部分的其他同学,也只是搞好表面关係。最后只交到两三个朋友,沁就是其中一位。
大概是因为老乡的相惜吧,我们两的初中来自同一地区,在第一次分班时也恰巧碰到一起。大概是在班内了解毕业中学的时候,作为前桌的她突然发现这微妙的关係,便转过来搭话,也因此打开了话茬。在西城这边找到两位同属芠县的毕业生,可以说是实属不易。
当然,最开始聊得多的都是些没有营养的琐事。比方说初中在那个学校读?成绩如何?诸如一般学生半生不熟时会交流的东西。不过熟络起来后我们也会聊起一些八卦和私事,当然,一般这些话题的发起者都是她。也挺幸运的,高二分班我们依然在一个地方。
不得不说,沁是目前为止和我走得比较近的异性朋友。作为老乡,我们越聊越投机,互相开一些其他人眼里奇怪的玩笑也是家常便饭。沁是个很活泼的人,加上一副姣好的脸蛋,和无可挑剔的身材,以及舞蹈社的加成,给她获得了班上颇高的人气。对于交际这种事情,她似乎信手拈来,每次看她一头栗色的马尾在教室中甩来甩去时,我就会羡慕起她这种能力。
但对于别人来说,我走得跟沁过近偶尔会被当做「不正常的男女关係」。对于这个,沁总是会在否认后拿它同我调侃:
「喂岚。他们都说我们两个是那种关係唉……你怎么看啊?」
这时候我总是会以一个苦笑置之,相较于理想的对象,沁对我来说还是太过于活泼了吧……所以比起成为「那种关係」,我还是想当她为「关係不错的死党」,想必在她眼里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而且……和她保持着这样关係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嘛。
「岚啊,昨天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哦。」
在疾走的过程中,沁突如其来的话语是我稍稍放慢了脚步,出于一种奇怪的心情,我既然还同她开起玩笑:
「哦,做什么梦啊?春梦?是不是你那xxx(某一动漫角色)在梦里嫁给你了?前段时间你不是天天念着他吗?」
「并没有……」她白了我一眼,显然她对这种玩笑不满意,看来这个梦八成是个严肃的话题。
「我啊……昨天梦到你了。」她继续说道。
「啊?做春梦的对象既然是我吗?震惊!」我同往常一样不会看氛围,自顾自接着说。
「不是,梦里,你……」沁的脸上露出几分踌躇的表情,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说出口,最后还是缓缓道,「你被车撞死了。」
啊这……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答。过了半天强装出嫌恶的样子:
「嚯,真晦气!大白天说什么不吉利的话。看来我今天得注意下,还有,今天是愚人节吗?」
「才不是!而且这可能是什么徵兆啊……我觉得你最近还是小心点为好。而且,跟你一起的还有个女孩。」
女孩?我不自觉地联想到昨晚自己做得那个梦,便追问到:
「你有看见她的长相吗?」
「没有……我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完整个过程的,因为是你,所以注意主要在你身上我没有看清女孩的脸。只不过……她好像梳的是短髮,齐肩的那种。」
这……
「短髮吗?」我开始回忆起昨晚梦中的那个稚嫩的面庞,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起。于是在记忆中符合「短髮」这一特徵的对象,不过似乎人数太多,一时半会我找不到一个明确的人选。
「怎么了,这个人跟你有什么关係吗?」大概是看到我思索的样子,沁在一边问到。
「不是,但硬要说有点关联……倒确实有可能,只不过我昨天做了个跟你差不多的梦。但死的人不是我们两个,而是跑在前面的她,也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吧。至于她的特徵……我现在好像没多少印象了。梦中从这个孩子拉我去玩,到那辆卡车把她撞飞,一切都……太连贯了,完全没有一丝反应的机会啊。」
「啊?」惊讶的神情在沁的脸上浮现,「这么凑巧的吗?不会……真的是什么徵兆吧。」
「但愿不是如此吧。」
我托着腮继续在行进的途中思考时,突然感受到背后遭来一下重击,使我整个身体前倾,好不容易才站住脚避免摔倒,同样遭到这般待遇的还有一边的沁,只不过对沁的力度要小一些。打断我思索的源头开始发出爽朗的招呼声:
「嘿,二位早啊!大清早的一对年轻男女在聊些什么呢?」
「缘……我说过多少遍不要这么没前因后果的朝别人身上来一击啊。而且……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向前踉跄几步的我回头对他说道。
虽然早猜出对方的身份,我还是转过头来怒视着他。顶着平头、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脸上似乎显现出抱歉的神色:
「啊,对不起啊……是我打扰到二位了吗。」
我和沁不约而同地向他投以不耐烦的眼色,显然我们都不喜欢缘在打断这种话题后开这种玩笑。
作为一个同样善于交际的人,缘见我们拉下脸色,也知道不太对,立马打住,对我们摆手致歉:
「好吧……抱歉,我似乎打断了你们重要的话题是吗?」
「没事……」沁将脸上的愠色收起,微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还有……早上好,缘。」
也许是我的错觉,刚刚缘的身子好像为微微一颤。
「对了,缘你昨天又做什么奇怪的梦吗?」我插嘴问到,因为想到如果我身边的人都有这种反应,那么问题就不简单了。
「梦吗?没有啊。做梦好像是睡眠质量不嘉的表现吧,我昨天睡得挺舒坦的……然后今天就迟到了。」
说完他还无奈的笑了下,摆出难为情的样子。
「嗯,这样吗……」
看来这件事与缘无太大关係,我本来想把话题继续下去,希望可以获取更多的信息。毕竟我和沁两个人做的梦这点就挺邪门的。但是现在看来不大可能了……果然……我鬆了一口气,大概还是巧合吧。
「所以,你们说的梦跟刚刚交流的话题有关,是吗?」当我準备就此打住,赶在预备铃响之前赶到教室时,缘突然这么说。
这家伙……没有时间观念吗?
「对啊,昨天我和岚都做了个很奇怪、内容也差不多的梦。」沁在一边应到,大概她对这个话题还保有兴趣吧。
「哦?那梦的内容是什么样的?」
「就是在梦里我们都看到一个女孩被撞死了。」
「嘶……真晦气,大清早你们就说这种东西。」
少年立刻往脸上扯出个不堪的表情,我不禁佩服起他的演技,随着应和到:
「看吧沁,这才是正常人听到这种话题时的反应吧。」
这次遭到女生狠狠白眼的人是我,也正当此时,清脆的预备铃传入说说笑笑的我们的耳中。条件反射下,我们立刻迈开步子快跑起来。
缘作为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率先抱怨起来:
「都怪你们二位啊,扯出这种话题才让时间变得这么紧迫。真不知道今天还会遭到什么样的不幸。」
说罢他又摆出掩面的样子,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先我们一步迈入教学楼。
缘同沁一样,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高一分班的时候我们三人还是同班同学。与沁认识我的方式如出一辙,他是在交社团志愿表的时候向我搭话的。
话说我们学校可真怪,报个社团还要填志愿……(ps:取材自作者本人高中)
「哎,你也喜欢打乒乓球啊?」这是缘对我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