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電話

丽拉失约的那天，我们没有去成任何地方，就那样原地解散了。

「发生什么事了？」

站在旁边的小光问我，我看着手机上丽拉发来的简讯回答，

「不知道，简讯里没说。」

「这样啊～真可惜。」

「一定是遇到什么突发问题了吧？」

加奈和小光接连说道。

「那么今天要不要就这个阵营一起去哪儿玩？」

加奈又说，但阿桃摇摇头，

「不要，今天我已经是想要见到丽拉的心情了！」

「阿桃，不要任性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下次再一起出去玩补回来不就好了？」

小光劝说阿桃后拍拍手，

「那么，今天就算了。现在也没有去玩的心情了啊。大家先回家吧。」

不远处响起了有些吵闹的叫卖声，人潮涌动了起来。只有我们几个一动不动地站在广场上。我泄气地摸摸鼻子。现在不论是万里无云的天气还是精心打扮的外表都失去了意义。

我们一起乘电车回去了学校附近。

虽然一路上大家还是有说有笑，但果然气氛还是有些沉重，给人一种在勉强说话的感觉。

然后到站后阿桃和加奈一起走了，小光一个人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和最后剩下的铃两个人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明明大家都已经走了，铃却装着偷偷摸摸的样子小声问我，

「是小莓吗？」

「……恐怕是吧。」

简讯上并没有写具体原因，但确实写到了是小莓工作上的问题。

但今天丽拉休息，照理说应该不会去小莓那里才对。

或许是另一个助手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让丽拉不得不去帮忙之类的？

但现在才刚二月，上个月的原稿应该才刚完成，还没到急着赶稿的时候才对。还是说是有了新连载呢？但也没听说啊。想来想去，我还是想不出丽拉会失约的理由。

铃虽然知道小莓是丽拉的朋友，但应该不知道小莓漫画家的身份和丽拉在做助手的事吧？能不能说出来呢，现在也不好判断。

铃也走了后，我一个人踩着不合脚的厚底靴走在回家路上。虽然也想打电话给丽拉质问她为什么不能来，但想想还是作罢了。

丽拉不是会轻易爽约的人，而且她原本那么期待，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重大情况。

更重要的是，现在要是能和丽拉说话，我说不定会和丽拉吵架。

其实不管有什么理由，我都不希望丽拉失约。我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会不管不顾地责备丽拉。

从第一个简讯之后丽拉就杳无音讯了。虽然有道歉，但关键的失约理由却提都没提。是在忙吗？就算到了晚上打电话过去也无人接听。

到了星期二，来了杂物间的丽拉一副疲惫的表情，脸上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我本来有很多想问丽拉的话，但看见丽拉的样子后不禁吓了一跳。

「抱歉，这两天一直在赶稿。」

丽拉一来就脸朝下地趴倒在桌子上，有些凌乱的长髮好像海草般散布在桌面上。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看到丽拉这么邋里邋遢的样子。就算是在离家出走的那会，也没见她这样没形象。

「怎么回事，不是有新助手了嘛？」

诧异的我不由得问道。

「那个人不做了。」

丽拉没有抬起头来，直接倒着回答。

「不做了？才没几天吧？」

「其实助手辞职是很常见的事。临时助手也很多。现在莓也临时找了一个助手。不然靠我一个恐怕撑不过这次。」

这样啊，我轻轻地回答。会失约果然是因为小莓的事。如果没有助手，漫画家难保不会开天窗，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把视线移回手上的杂誌上，但其实根本看不进内容。

我重複了一遍，

「这样啊，所以上周日丽拉才没来？」

丽拉却抬起头摇了摇，

「不是的，助手上周三就不做了，但是莓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

「什么？」

「而且她也没找其他助手，就一个人画，于是就来不及了。上周日有一部漫画到了死线。于是编辑就打电话来问我行不行了。我才知道了助手辞职的事。」

上周三正巧是我打电话给丽拉的日子。本来已经说好开始和另一个助手轮班了，但或许是有什么情况吧，看来对方出尔反尔了。

「我周四和莓说了周日要去玩的事，或许她想说辞职的事也说不出口吧。」

丽拉叹了口气，

「真是笨蛋，明明也知道一个人绝对不行的，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

丽拉用拳头敲了一下桌子，

「不然至少告诉编辑让编辑再找一个助手，她却一个人埋头苦干。被编辑找去后，看到莓的家一片地狱绘图。莓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在拚命赶原稿，难道就不怕把身体弄坏吗！」

丽拉狠狠皱着眉，露出哀伤的表情，

「因为实在放心不下，而且情况真的很紧急，所以这两天一直在赶稿。今天也马上就要回去了。」

其实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些话。

明明失约了，丽拉却提都没提失约的事，好像也没有很遗憾的样子，而是一直在说小莓的事，小莓的名字都出现了不知道多少次。

而且回去……对丽拉来说，小莓是归宿吗？

以前这里才是丽拉的归宿。是秘密基地吧？

但现在就算坐在旁边，丽拉也彷彿一只急不可待的飞鸟般担心着小莓的事，看都不看我一眼。

「还没有赶完稿嘛？」

「上周日的是搞定了，但进度被拖延了，接下来还有这一月的原稿要画。虽然有临时助手，但其实情况还是很严峻。」

丽拉又一头趴到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说，

「为什么，莓不告诉我呢？我就那么不值得依靠吗？」

听着丽拉低落的声音，我知道这里应该安慰丽拉。

丽拉一直很在意自己作为助手的能力不足。

丽拉很高傲，责任心也强，她不允许自己拖小莓的后腿吧？

况且丽拉心很软，放不下小莓或许也是人之常情。

就算最近没怎么见面，我也很了解丽拉的为人。所以这次是没办法的。

在知道了小莓的事情后，还能抛下小莓和我们去玩就不是丽拉了。那天就算去了丽拉也不会开心的。

但不曾想到，嘴里冒出来的却是没打算说的话，

「对丽拉来说，小莓就那么重要吗？」

但或许这就是我的真心话吧。

这两天丽拉失约的事一直像根刺一样梗在胸口。想知道丽拉失约的理由，这样或许我就能释怀了。

但或许就算知道了理由，我也不能原谅丽拉的失约。

理由根本不重要。不管有什么理由，她为了小莓爽约都是事实。

原来我一直在生气，现在我深刻理解到了这件事。

「什么？」

听了我的话，丽拉抬起头来，脸上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因为就算失约了，丽拉也不在乎嘛。」

「那那个……」

丽拉躲避我的视线回答，

「那天确实是我不对，但……」

「丽拉失约的事大家都很理解，也没有责备丽拉。」

「我知道，加奈发了简讯给我。我已经好好解释过了。」

「这样啊，但当天丽拉却只发了一个简讯过来，连个理由都不说一声，就把我们忘在脑后了。再怎么要好的朋友之间也要讲究礼貌，丽拉，你这样会不会太没诚意了？」

「不是的！那天真的是没办法，因为情况很紧急！」

丽拉猛的看向我匆忙辩解。

但即使到了这时，丽拉也没有为那天失约的事后悔。

或许最让我不满的就是这一点了。

「丽拉，够了，就算是朋友也受不了你这样。」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骂丽拉，

「你为了小莓，能放我们鸽子，不就代表你把小莓看得比我们重要吗？」

「莓是莓，这又没办法比较！」

我也知道小莓和丽拉的关係不错。虽然比起朋友，看起来更像上下级，是有点奇怪的关係，但从漫画上也能看出两人关係不错，丽拉也没有否认和小莓关係好。让我十分不甘心。

就算是撒谎也好，为什么这时不说一句你们比较重要呢？明明我们和丽拉认识得更早不是吗？

「丽拉，是你太偏心小莓了。」

我板着脸说，

「那么久没见了，好不容易能见到丽拉，大家都很期待。那天所有人都精心打扮了，还準备了好多去玩的路线。」

没错，就连我也打扮了。因为很期待能和丽拉见面。

是去这里还是去那里玩啊？在下载的地图上画满标记，又在网上搜来搜去做足攻略。前一天就在不断地模拟行程，直到半夜都还睡不着，第二天又早早地就起床，搞得像春游前的小学生一样。

「我、我也很期待和你们一起去玩的……但是莓……」

「又是小莓啊，丽拉还真是喜欢小莓呢。」

更加离谱的话从我嘴里蹦出，

「你们要交往吗？」

「什么？」

丽拉震惊地看着我，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看你们关係很好嘛，不如交往吧？」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小莓也喜欢丽拉吧？」

「莓不是百合！」

「骗人的吧～」

虽然我和丽拉同学只见了两次，但看了她那么多漫画，大概也能猜出她对丽拉的心思了。

我故意用嘲讽的语气说话，内心却很冰冷。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丽拉皱着眉头，焦急地看着我说，

「不要随便说这种贬低莓的话。」

啊，是吗？就那么重要吗？

与急切的丽拉相反，我反而越来越无所谓了。

我从丽拉身上移开视线，边假装低下头看漫画边说，

「算了，反正丽拉你想和谁交往都和我无关。」

一瞬的沉默。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