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学校的最后一天──换句话说,就是以特别考试决定小组优劣的日子终于到来了。至今为止的一个星期,所有年级、男女加起来高达三十六个小组,大概都各自度过了一段属于自己的时光吧。
其中有增进关係提升合作的小组、被逼到几近瓦解的小组,或者可能也有没增进关係就淡然地结束日程的小组。
我一开始以为我们小组里的任何人都不会跟对方打成一片。
不过结果上来讲,我们大幅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也是事实。
当然不是完美的。终究只是个东拼西凑的小组。
我们彼此到了明天又会是敌人,只是一时的伙伴。
即使如此,我仍对这小组活动的结束感到一抹寂寞。
「总之,该做的都做了。不论结果如何,我对这小组都不会有后悔。」
「我也这么觉得。谢谢你这星期愿意当负责人,幸村。」
石崎和启诚也不知是哪方主动,他们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手。
「不论结果如何,都全力以赴吧。」
「请多指教啊。」
其他学生也各自称讚对方,也有些人彼此握了握手。
之后,我们便前往了小组被指定的教室。
团结力无可挑剔。其中最令人惦记的就是高圆寺的动向。
他目前状态很沉着,只是静静地跟着我们。
不过,任何人都无法预测他何时会失控。
同组的二年级生和三年级生好像已经抵达,我们有点急忙地就坐。后来,教师在打钟的同时进来后,就开始做起考试内容的说明。
虽说是混杂着所有年级的大组,考试本身还是按照小组或学年举行。大组只会为合计时的名次带来影响。
就算林间学校的土地幅员广阔,但同时做一样的事还是会爆满的。
考试内容就如预想中有四项,没有预想之外的内容。
会举行「禅」、「演讲」、「道路接力赛」、「笔试」这四样考试。
我们一年级会先从打坐开始考,接着是在教室里笔试,再来道路接力赛,最后考演讲的这种流程。另一方面,二年级生是从道路接力赛开始考的这种困难开局,三年级好像则是从演讲开始考。
1
吃完早餐的我们前往打坐场。
今天不用打扫,马上就开始考试了。一年级的男生全都集合在一起。
「那么,接下来开始打坐考试。评分标準有两项。进入道场后的礼节、动作。打坐中有无乱动。打坐结束后,直到有下一场考试的指示为止,请你们都待在各自的教室待命。现在被叫到的学生依序排队,并且以这个顺序开始考试。那么考试开始。A班,葛城康平。D班,石崎大地──」
师方唱名。
葛城之后被叫到的是石崎,发展令人意外。
周围吵闹了起来。
「快点啊,石崎。接着,是一年B班的别府良太。」
不知所措的石崎连忙上前排队。
「和平常的顺序不一样吗……」
虽然启诚很慌张,但还是赶紧做了心理準备。我确实没怎么料想到这点。
我们在至今的一个星期反覆打坐,但全都是小组聚集在一起。之前左右的学生都是小组内的任意学生相邻,但这次校方好像是随机分配。我们要在自己的领域里接纳不熟悉的学生。虽然是些微的差异,但在考试当天没做好心理準备的当下,感觉就会像是门槛变高了吧。
面对校方彷彿要让学生动摇的目的,很快就已经有一些学生受到影响。
启诚很动摇。一双大大的手搭在他的肩上,那是阿尔伯特。启诚受到阿尔伯特提醒他要冷静下来的顾虑,看起来就稍微恢複了冷静。
「抱歉。我从第一场考试就这样,也会影响到小组的士气呢。」
启诚没把负责人的沉重压力往坏处想,而是正面思考。
后来,启诚就被叫到名字。他确实应声后,就进到了道场里面。
结果,我在小组里是在阿尔伯特前面、倒数第二个被叫到。
道场内,有许多教师拿着板子和笔站着。
而且,好像是为了让计分有可靠性,道场里甚至设置了好几台很不相称的摄影机。
毕竟我也记住了打坐的基础,没什么好抱怨的。如果机制上极有可能是採取扣分制的话,算起来就毫无疑问可以拿到满分。我判断在打坐上不必放水,并决定要先确实拿下满分。
高圆寺也在有段距离的地方参加打坐,他的动作上没有错误。
他以实在是很漂亮的姿势,持续做着一丝不乱的完美动作。这男人在练习上没认真过半次,但该说真不愧是他吗?虽然因为在正式考试中要闭上眼睛,所以我无法确认详情,但他好像会毫无问题地完成考试。
2
打坐结束,大家没有私下交谈,就开始直接离开道场了。
当然,在出去道场前都算在计分範围内吧。我们承受老师们的视线,同时默默离开道场,遵从暂时移动到各自教室的指示。
小组所有人都到教室后,启诚好像就鬆了口气,马上坐到了椅子上。
「脚在正式考试上麻掉了……」
「你忍下来啦?」
石崎的脚好像也麻掉了,他边摸着几个令人在意的地方,边这样问启诚。
「算是吧。但说不定会受到一点扣分审查。」
「不过,就算在意也没用吧。都结束了也没办法。你也这么觉得对吧,绫小路?」
桥本说完,就看了我。
「是啊。接下来是启诚擅长的笔试。把注意力集中在那边会比较好。」
桥本的脑中应该也还记着南云半夜告诉他的事情。
话虽如此,他也不可能直接问我什么。
因为说起来,桥本不知道堀北的哥哥是把我的什么部分看得很特别。
除了我们之外,一年级的两个小组也来会合了。
其中一组,是明人担任负责人、有龙园在的小组。
我看见石崎和阿尔伯特望向龙园。
龙园完全没看向这边,独自就坐。他没和任何人说话,就只是一个人待着。像是有待在小组里,却又像是没待在小组里。
散发出完全只有自己一人的孤立氛围。
「这实在很奇怪耶。」
站在我一旁的桥本,喃喃道出自言自语般的台词。
虽然要无视是很简单,但这里我就先稍微顺着他的话吧。
「你是指?」
「石崎和阿尔伯特的眼神呀,实在没有那种看着憎恨对象的感觉。我觉得那简直就像被主人遗弃的宠物那种带有哀愁的眼神。」
「我不太懂耶。不是石崎他们难以忍受支配,主动去找他打架的吗?」
「虽然是这样啦……但说不定龙园的退场有什么隐情吧?」
桥本恐怕没有任何把我和龙园做连结的要件。
不过,考虑到南云之前对龙园很感兴趣,就算他把话题强行带去那个方向也不足为奇。
「谁知道……我不太了解别班的情况。」
「是吗?问了奇怪的事情,真是抱歉呀。」
不久,十分钟的休息就结束了,直接转移到笔试。
关于笔试没地方值得特别提出。
在林间学校里学到的东西都直接被当作考试出题了。
这也是只要抓到诀窍的话,几乎毫无疑问可以拿下满分的内容,但若是会陷入苦战的学生,也可以想像会考到大约五十到七十分。
该怎么办呢……
我在周围都认真面对考卷的情况中,摸索着自己考试结果的落点。
虽然我认为个别的结果恐怕不会被公布出来,但向校方表现出接连考出满分的模样不太理想。
毕竟最近有很多学生来刺探我。
只不过想先考个高分也是我的真心话。
然后我就得到了结论。
我只失误了一题感觉偏难的题目,先以这样的形式解决。
这样就一定会考到九十五分以上了吧。
我做完所有解答后,有种想眺望窗外的心情,不过不小心被当成作弊也很伤脑筋,所以我就静静地闭上眼,等待考试结束。
考试结束后小组暂时集合,进行了简单的自我评分。
不过,就算自我评分结果也不会改变,即使在意那个题目的对错而耿耿于怀也没有用。不过这多少有转换心情的效果。虽然高圆寺考试结束就出了教室,所以要除去一个人就是了。
石崎不出所料,似乎有很多题目都不懂,我的保险手段好像发挥了意义。
话虽如此,笔试整体上很简单,应该不管哪一组都会维持着很高的水準吧。
然后,就我看见道场里其他学生的模样,「打坐」说不定就和「笔试」一样不会产生很大的差距。大家看起来都有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打坐。
只要「演讲」上也跟「打坐」一样把学到的知识都确实发挥出来,好像也不会出现分数差距,考试中确实会出现藉由名次产生结果的「道路接力赛跑」好像就会带来很大的影响。如果单纯以名次去打分数,小组拿下第一名可想而知就会是一百分……
觉得第一名等于一百分好像也太憨直了吗?总觉得时间好像也会带来影响。反过来说,就算是第六名,如果时间很漂亮,应该也会获得一定的加分吧。以多快、多高的名次结束才会是关键。
我走到外面,发现停了好几台厢型车。似乎会用这些车把各个学生载到接棒位置。我们搭上厢型车后,教职员也再次做了说明。
作为最低条件,每位学生要跑一点二公里以上。
交棒位置只接受每间隔一点二公里。
如果因为意外而跑不完或未满最低条件,就会失去考试资格。
老师仔细地告诉我们这三样资讯,并只让跑头阵的启诚下车,接着就开车出发。
我们跑步的顺序是从对脚程没自信的学生开始。启诚是第一棒,紧接着是B班的墨田、时任、森山,第五棒则是弥彦。这是考虑到初期阶段地形起伏较少,以及尽量不给跑者带来跑步时被超前的压力。
这五人是最短距离一点二公里。合计消耗六公里,接着是桥本,他会全力跑完包含回程的三点六公里。然后阿尔伯特接棒跑了一点二公里后,就会接续跑三点六公里的石崎。虽然阿尔伯特的后面是我也没关係,但启诚预计接着同班同学在合作上应该也会比较流畅。高圆寺只跑一点二公里,所以我会跑二点四公里,并且把最后一棒交给他。启诚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样。
把高圆寺放在最后,是为了把抵达终点的荣誉让给他,让他尽量鼓起干劲,以及为了不给人带来担心高圆寺是不是不会交棒的不安吧。
如果把他放在中间,而他又放水的话,也会有无法掌握是谁跑得慢的缺点。
石崎下了厢型车。车内剩下开车的老师、我和高圆寺三人。
因为车子会折返,就算先把我们放下车也不奇怪,不过大概是因为规定要按照跑步顺序下车吧。
接下来,我只要在最后终点三点六公里前待命就好。
厢型车开始折返我们开过来的那条路。
「绫小路boy。我就直问了,如果在道路接力赛上拿下第一名,综合成绩上会变得如何?」
「……就算问我那种事,我也不可能会知道。说起来考试结果是大组的平均分数。应该要取决于高年级生的活跃程度吧。」
就算我们再努力,其他人不行的话,第一名还是会很困难。
「你就算说谎也不会说有第一名的可能性呢。」
「你也不是那种因此就会奋发的男人吧。」
「不知道耶。你要不要把你跑的一点二公里交给我?如果我全力跑完的话,就很有可能会赢过其他小组喔。」
高圆寺探出身体,在我耳边这么低语。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