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三月三十一日,这个对我来说也很特别的日子到来了。
没错,今天是堀北学启程的日子。
约定的时间刚好是在正午。
我一如往常地提早行动,抵达正门前。
他好像没把离开的日子告诉其他学弟妹,目前除了我之外,还没有其他人影。
我不时远远凝视前往榉树购物中心的学生们的身影,同时等待他抵达。
一年前,我穿越这个正门来到了这间学校。
这是个平时就在附近,却绝对不会靠近的地点。
就算在社团活动或考试会坐巴士通过,但要走出这道正门,就只有毕业和退学两个选择。
既然没有留级制度,那三年内就必然会有答案出炉。
「我最近都在想着这种事呢。」
也因为现在是升上二年级的时机,我变得经常回顾自己现在的心境。
堀北哥哥在接近预定时间的二十分钟前过来了。
他确认到我的身影后,就稍微看向四周。
他的视线在寻找什么,我连问都不用问。
「很不巧,你妹还没来。」
「这样啊。」
现在才刚过上午十一点四十分。
绝对不算是她太晚来。
不过,考虑到时间所剩无几,早点到应该也没关係。
上次跟一之濑的会谈。
我还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堀北抓了较宽裕的时间提早到。
也可以想像她发生了某种意外。
「我打给她吧。」
我这么提议。
如果是我主动,就堀北哥哥来说,他应该也比较好拜託我。
我是这么认为的啦……
「不,不需要。」
对于我的提议,堀北哥哥用手轻轻制止我,同时表示拒绝。
「假如她是身体不适之类的,就应该会事先联络我。」
「也可以想像是睡过头。」
虽然这不可能,但作为姑且的可能性,我还是试着说了出来。
「假如是这样的话,就不用叫醒她了。」
意思就是说,如果重要的日子是睡过头才过来,那也不值得理会了吗?
即使是最后可以见面的日子,堀北哥哥的应对也没有改变。
「不过,没问题吧?距离约定时间也还有点空閑。」
若对象是哥哥,也十分可以想像她会在房间里紧张到最后一刻。
「先不说铃音了,你居然会这么早过来啊。」
「因为总觉得你也会早来。」
约定碰面的正午。距离巴士出发,时间当然还很充裕。
但最后的道别,兄妹俩当然应该都有料到会聊得很久。
然后果不其然,他二十分钟前就现身了。
我们都猜测落空的,就只有应该是核心人物的堀北妹妹不在场的这点。
总之,既然她不在场,我们就只能两人聊点什么。
只是沉默度过的话,实在也很浪费时间。
我稍作思考,然后说出最近很在意的事情。
「抱歉啊,如果我有稍微为了你在学生会的事情上採取行动,说不定就好了呢。」
为了阻止南云雅失控,堀北哥哥曾经找我商量。
不过,也因为我当时比现在更强烈希望平稳的生活,所以没打算参与。虽然他让我认识副会长桐山当作人脉,但也就只有这样。
到头来,我到了今天都没有採取让桐山行动的策略。
「一切都是我的责任与义务。打算推给你是有问题的,你别放在心上。」
对堀北哥哥来说,这间学校已经成为过去。
今后不论内部情况变得如何,他原本就处在可以不用在意的立场。
「但最后还是让我再提醒你一次吧。我基本上是站在肯定的角度看待这间学校的方针。儘管把基础定位在实力主义,但还是有充分留下后段班足以获胜的空间。那绝不是轻鬆的战斗。」
「虽然我不觉得三年都一直在A班往前跑的你有什么说服力。」
「可是,这也可以说是因为很多人都没有发现本质。当然,校方有许多地方需要改善,这应该也是事实,但你回过头来看就会明白才对。不论是无人岛考试,还是学年末的考试也好,学校总是有準备机会让后段班赢过前段班。」
不只是笔试之类的考试,还有强烈要求此外要素的特别考试。
如果是无人岛考试,透过团结一致,要赢过A班和B班也不是难事。学年末的考试也一样。虽然是运气会大幅左右结果的考试,但也是后段班可能获胜的考试的证明。
「视运气好坏,比赛结果将会大受影响。这是还不成熟的一年级生在赢过前段班时会需要的关照。可是……换句话说,从前段班看来就很让人难以接受。这大概是他们会很讨厌的要素。」
校方对后段的关照,会造成前段的不满。
存下两千万的个人点数转班,是属于特别的範围,但基本上班级一体且连动的校方系统,也是不会捨弃能力低落学生的机制。不论是哪个班级,都有出众的优秀学生,同时也有人在很低的水準上互相较劲。
南云应该是这整年都在体验跟我们一样的考试,才冒出了一个想法。
他想要把学校变得更加实力主义,而且是靠个人的力量就能获胜的机制。
前段会一直往前,后段就会一直往下掉的机制。
「南云打算做的,不见得就是错的呢。」
虽然同样地应该会造成不满,但同时也有很多学生赞同。
而二年级的情况是大多数学生都赞同。当然,大概不会只有纯粹的赞同者,应该也有很多学生是随波逐流、无可奈何才赞成。如果每个人都很优秀的话,那所有班级都必须竞争。
「二年级的差距还满大的吧?在班级点数上。」
「对。南云隶属的A班在三月的时间点是一千四百九十一点,B班是八百八十九点,C班是两百八十点,D班是七十六点。」
考虑到还有一年,A班现在已经算是进入甩开对手的状态。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南云还是刻意提出对于后段班的救助。
凭七十六点,确实几乎不可能逆转。
「应该有很多人会赞成。如果无法以班级单位胜出,前往A班的方法就只能依靠个人可以胜出的机制。」
「可能吧。不过,南云的做法会让很多人不幸。」
如果变得太实力、个人主义,同班同学们也会疑神疑鬼。
周围的所有人都变成敌人,也是有可能的吧。
堀北的哥哥……不对,堀北学只是认为班级组织的合作是绝对的。
进一步说,这是看準未来所建立的组织。
「关于这点,目前的机制不也一样吗?A班以外的三个班级都会维持不幸。」
虽然南云的理想为何,我只能凭自己的想像,但如果接受个人胜出的机制确立下来,或许班级不到四十人可以利用的救助,就会有些额外的加码。
「没错,例如──」
我打算开口时,堀北哥哥就先说了出来:
「像是集中B班以下学生的个人点数,利用那些点数,举行赌上晋陞A班的比赛。」
我对于一模一样的想法点头同意。
先不考虑退学的学生,B班到D班全部的学生就是一百二十人。
如果集中所有的个人点数,恐怕轻轻鬆鬆就会超过两千万点。说不定还会达到四千万至六千万。
当然,应该不是所有人都会参加那场赌博。虽然不知道目前制度变得如何,但直到不久前为止,学校都还在进行毕业时的个人点数现金化。大概也有学生会认为就算是在D班毕业,只要拿得到现金,那也没关係。不过,如果在这些条件都通过后,就只有出资赌博的人们会收到好处,那赌下去会比较好。反正无法以班级获胜的话,在最后赌一把也不错。
这样就会增加好几个学生能到A班。
与A班的班级点数差距越大的学年,实际上就会越容易执行这个最后的机会。
「你那个年级没有出现这种事吗?」
「如果说没出现,就是骗人的,但那并没有实现,因为A班和B班当时正在竞争,C班和D班也没有剩下足以实现的点数。」
我回想起一年前接触过的三年D班学生,他也是苦无点数的样子。一直输的话,要得到班级点数就会变得很困难呢。
要是陷入必须就这样以零点的状态度过好几个月的状况,就会是恶性循环。
「假如只是这样的话,倒是没什么影响。可是,南云打算举行祭典,计画把身为A班的自己也卷进去。换句话说,这也会让伙伴背上风险。」
意思就是说,A班里欠缺实力的学生也有可能脱队。
说得也是。只有他们A班自己在安全範围,而呼吁实力主义,周围根本就不可能会认同。意思就是说,他打算把A班和D班都变得平等。
「虽然不知道他会做到哪一步,但这也算是需要勇气的决择呢。」
「那家伙觉得确定胜利的现状很无聊,这就是起因了吧。他会参加学生会,主要也是为了打发时间。」
如果有能力,又有支持度,那谁都没有权力表示不满。
「班级是同甘共苦的命运共同体。我认为只有这个框架是不应该超越的。」
「所以,你才没办法赞成南云的做法。」
堀北哥哥没有点头,但还是就这样接受这句话。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我也没办法说哪边才是正确的。
再说……
「我打算看一看南云打算做的事。要是他能把整个学年……不对,把整个学校都变成更加实力主义的环境,不体验过那些的话,我也没办法否定。」
我决定只先跟他坦白地报告今后的事情。
「这样啊,你要前往比我更高的境界呢。」
「你太抬举我了。」
就只是现在的我没打算阻止南云,也没有阻止南云的手段。
既然这样,看看南云打算打造的世界也不错。
毕竟我也已经牢牢记住了堀北哥哥一直守护的这年。
「我不是你想像中那么了不起的人。」
「不,很抱歉,我不这么觉得。」
对于我的谦虚,堀北哥哥强而有力地否定。
「我的评价在你心中好像不管怎样都没有降低耶。」
「如果有地方可以降低,那我会降低。」
回想起来,堀北哥哥从将近一年前开始,就没有改变对我的评价。
不论他知不知道些什么,评价水準都没有变化。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我到底哪里有你认可的要素啊?」
如果要说跟其他学生不一样,只有她哥才有的情报,也就只有我在入学时的乱考同分,或是为了阻止他对妹妹施暴而稍微跟他互相拉扯。
除此之外,作为一般情报的,真的也就只有我跟他在接力赛时所公开的脚程很快。
他不知道我实际上多会读书、多会运动。
「我自认能在一定的程度上,靠自己的感受与直觉了解对方的本领。」
与其说是具体的什么东西,似乎是很抽象的事情。
他可以这样就把我评价到这种程度,还真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