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呀,仔细听好,同胞之子。」
──「你们应该摧毁的,是打算从我们身边夺走某样事物的人们。」
每当西格玛想要回忆过去的时候,脑海里一定会浮现那些「养育之亲」的话语。
即使如今已经明白那些话语毫无意义,只是为洗脑所用,西格玛仍然无法忘掉那些话。
西格玛对那些话并未心怀憎恨,也毫无悲伤的感觉。
只是记忆里仍然残留着「曾经被重複灌输过这些话语」的事实。
不过,想到那是自己最古老的记忆时,西格玛总是会有个想法──
那些话语,是不是仍然影响着自己的生存方式呢?
每当想起这件事,西格玛就会思考。
如今的自己除了性命之外,究竟还有没有能遭到剥夺的事物?
会让自己想诛杀掠夺者的某些重要事物。
一直无法找到那样事物的西格玛──只是以被动者的身分持续活着。
不曾亲自站上舞台,只是在世界的幕后不断蠢动而已。
即使身处于圣杯战争的漩涡之中也毫无改变。
╳ ╳
被封闭的城市 缲丘宅邸
时间稍微回溯。
「捷斯塔!捷斯塔!你怎么了?」
看到少年捷斯塔突然倒地,椿急急忙忙跑到他身边。
目睹此景的西格玛,随即观察捷斯塔的身体。
──这是……遭到魔术攻击了?
──应该是展开攻击的人,正在以异质的魔力扰乱他体内的魔术迴路。
明明没有咒弹之类的袭击过来的徵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呃……啊……」
看到捷斯塔痛苦呻吟的样子,椿哭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要趁现在给他最后一击吗?
但若要这么做,得先将椿带离这里比较好。
比起不想让小孩子见到凄惨的现场,西格玛更担心万一椿将自己认知为杀人魔,疑似她使役者的「黑漆漆先生」很有可能会将自己视为攻击对象。
「椿,妳去叫爸爸妈妈过来。」
听到西格玛这么交代,椿颤抖地回应「呃,好!」,快步跑上阶梯。
「……」
看到椿已离去,西格玛从腰间取出一件魔术道具。
那是以吸血种或是特殊召唤兽为对手时所使用的针筒,里面已经装满具特定用途的药水。
具备与圣水同等效果的药水,以平常状况而言,对捷斯塔这种等级的吸血种大概毫无效果。
不过,如果是现在这种状态就值得一试。
如此判断的西格玛,假装要为少年捷斯塔诊断状况,手贴上他的后颈。
「……咕……咯、咯咯咯,小哥,没用的。就算对我使用那个,死的也只是这个小孩的概念核而已啊。」
「或许的确如此,但是值得一试。」
「慢着慢着,要搞到一副全新的儿童外表很麻烦耶。因为不是用逼迫……没有得到完全的同意就无法进行装填呀……」
捷斯塔在痛苦的同时仍解释自己的魔术,但西格玛不觉得这是魔术师在暴露绝活的表现,认为他的解释不是胡说八道,就是毫无价值的情报。
西格玛判断捷斯塔只是在争取时间,正要冷酷地将针筒刺入他的皮下时──
「────────────」
年幼儿童的惨叫从阶梯上响彻传来。
「!」
趁着这一瞬间的破绽,少年捷斯塔在呻吟的同时往西格玛的肚子一踹将他踢开。
「……!」
西格玛因此和捷斯塔拉开了一段距离,但惨叫仍然回蕩着。
看到似乎很痛苦,但已站起的少年捷斯塔,西格玛判断现阶段已经无法彻底收拾他。
于是西格玛立刻改变行动,抓起摆在桌上的弩弓后直接跳上阶梯。
──紧要关头时能派上用场吗?
弩弓看起来经过细心的保养,但是不知道是否能立刻射击。
即使如此,西格玛认为既然是那名奇怪的红衣丽人特地託付自己的,那应该能当作某种判断的依据才对,于是决定直接带走这把弩弓。
──虽然也有可能是陷阱……但是情报越多越好。
有一半是赌注,但由于过去承接法兰契丝卡的委託时,大多时候她都会追加,告知「要是发现有意思的东西,你就带回来」。所以在带走弩弓的这件事上,西格玛并不怎么避讳。
──看起来没有施加会咒杀拥有者的术式。
──……不过,这礼装加得真多呢……
对弩弓怀抱这种感想的同时,西格玛一口气冲上阶梯。
然后他发现椿正看向窗外,腿软坐在地上。
「妳怎么了?……!」
西格玛立刻明白髮生异变。
窗外可见的世界,已经与刚才为止完全不同。
蓝天被黑云遮蔽,好几具宛如巨大怪兽一般的骸骨在城市中阔步行走。
原本绿油油的草皮与庭园中的树已经枯萎凋零,土地上到处冒着不祥的黑色蒸气。
「这是……怎么回事?」
「怪兽……怪兽……」
丝毫不害怕「黑漆漆先生」的椿,惧怕着那群巨大骸骨。
──这个现象与她无关吗?
下一瞬间,「黑漆漆先生」从庭园浮现形体,拥抱似的包覆少女的身体。
「黑漆漆先生……?」
听到椿放心似的喊道这个名字,像是英灵的黑影毫无回答,只是不断地摇蕩形体遮挡椿的视野,让她看不到眼前的「恐怖的世界」。
「……这个……果然是……」
我想成为魔法师。
西格玛想起椿说过的话语。
根据缲丘夕鹤的发言,使役者似乎成为了椿的守护者般的存在。
那么,万一它对椿「想成为魔法师」的祈求产生了反应,会怎么样?
当捷斯塔彷彿如此诱导般地询问椿有何愿望的时候,自己就有种讨厌的预感。
西格玛为预感命中一事咬牙切齿,同时向椿问道:
「椿,我问妳,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咦?没、没有。虽然很可怕,但我没事。」
「这样啊……」
看来果然与魔力乾涸之类的事无关。
接着──椿的父亲缲丘夕鹤出现在庭园前。
「嗨,椿。妳怎么了?」
「啊!爸、爸爸!外面有好多妖怪……啊,不是,对了!捷斯塔!捷斯塔他……!」
椿淌着泪水跑到父亲身边。
然后,从身后接着出现的母亲和蔼地笑道:
「椿,妳放心。那些好巨大好巨大的骸骨先生们,都是妳的同伴喔。」
「……咦?」
椿眼神惊讶地仰望母亲。
父亲也回以反应地说道:
「椿,妈妈说得没错喔。那些骸骨先生和黑漆漆先生一样喔。」
「可、可是,黑漆漆先生不一样喔!黑漆漆先生不会做那么可怕的事……」
在椿的视线前方──有着巨大骷髅一边摧毁大楼,一边与「某种事物」战斗的模样。从偶尔可见如同光之斩击般的光带来推测,很有可能是剑兵的英灵。
「是真的,黑漆漆先生和那些是一样的喔。黑漆漆先生负责保护妳,但是那些骸骨先生是武器啊。所以椿会怕它们也没办法吧。」
「咦?……咦?」
「喂……」
看到椿流露困惑的神色,西格玛试图阻止她的双亲继续发言。
但是,他才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因为有个猛烈迴转的影子从天而降。
是身上带伤的刺客。
「刺客!」
西格玛才开口,刺客就不管自己伤势地喊道:
「少女平安吗!那个吸血种在这里吗!」
「是啊。不过,他突然很痛苦的样子……」
「那些魔术师的诅咒成功了吗……他在哪里?」
对于气势宛如想立刻前去给吸血种最后一击的刺客,椿问道:
「『刺客』……姐姐?」
将刺客认定为名字的椿担心地接近她。
「没事吧?妳受伤……流血了……」
看到椿泫然欲泣的表情,刺客一边用自己的衣服遮掩伤口,一边要让她放心似的温柔说道:
「放心,我没──」
瞬间,她的身体被从旁出现的黑色异形撞开。
「咕……」
刺客从衣服的缝隙间伸出影子应战,但是异形接二连三地涌现,意图以数量压制刺客。
若敌人的本体有类似核心一样的弱点,想必刺客就能配合使用宝具,一口气颠覆战况吧。
但是刺客早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