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
该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
配点(减刑)
这是间白色的寝室。
在圣术照明的白色灯光下,是排列着被白色帘子包围起来的单薄病床的治疗室。
有一名青年躺在病床上沉睡着,在床边则坐着一名少女。
少女正在用双臂的义肢,为青年的腿部进行治疗。
右腿。
少女不断地把新的护符,贴到年轻人因为羊皮纸的圣术契约书的缘故而变得外强中乾的腿部皮肤上。但是,刚刚贴上去的护符几乎都变成了光芒四散崩解,露出了下面年轻人的腿部皮肤。
呈现在少女眼前的,是变成紫色的,好像吸足了水似的浮肿的皮肤。右腿差不多比左腿粗了一倍,
「——宗茂大人,为什么您就不想想更加轻鬆战胜别人的方法呢,老是这样正面交锋的」
少女呢喃着,从身边写有「保健委员医务人员」的木箱中取出新的护符,一边继续贴着,
「就因为您老是这么做,害得我次次都这么担心。现在都快天亮了……」
少女顿了顿。微微低下头,
「……求您了,快点醒过来吧」
就在她这么说的瞬间。
「因为被你求了所以我醒了哟,誾小姐」
誾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微微一惊,转头一看,只见宗茂睁开了双眼。
眼睛虽然有点充血,还有点湿润,但视线的焦点确确实实落在自己身上。接着,
「这下不用担心了吧?」
听宗茂露出无力的笑容这么一说,誾的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整张脸庞,低下头,
「————」
用左手的义肢捏住宗茂肿起的左腿用力地掐着。马上,
「啊」
这样的声音从宗茂的喉咙里冒了出来,
「啊——!!」
宗茂就像是在陆地上扑腾的鱼一样痛苦地翻腾着,但被誾的左臂掐住的左腿却动不了。
「啊,好痛,等,啊啊啊啊啊,好痒,啊好痛啊——!咦?治疗?啊咧—?」
趁着宗茂痛得拍打床铺的时候,誾整理好了呼吸脸上的热度也控制住了。接着她侧目看了一眼对方。
「您有什么话要说的吗?——那么,开始」
「让、让你担心了真对不起真对不起」
「Tes.,还有呢?」
「治、治疗之类的,非常感谢」
「——还有呢?」
「稍、稍微恶作剧了一下害你不好意思了真对不起」
诶诶,誾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接着,
「Tes.,——还有呢?」
「啊,啊啊,我、我快受不了了,啊,等,奇怪的汗水要」
因为之前宗茂的扑腾,在誾的背后,床帘的另一侧热闹了起来。隔着墙壁响起了数道奔跑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开门声,接着複数的话语,
「副团长!您醒过来了吗!?」
「啊——!痛,咕啊啊,我、我不行了誾小姐,要、要忍、要忍不住了啊——」
门又关上了。
数秒之后,和在走廊中远去的脚步声一起,传来了男女窸窸窣窣的声音,
「搞什么啊搞什么啊,副团长,我们这么担心他,他又在那里享受这么激烈的」
「副团长真是的,老是让誾小姐做那种事情……,宗茂什么的真是不洁……」
「算了吧,听说人类啊,不管是谁都有一两个缺点的……」
誾追加了对右腿的攻击点了两三次头,
「也就是说,这种事在世上一般被认为是享受啊」
「不是,这是误解,享受什么的,诶诶?诶诶诶?等,眼、眼前怎么一片白啊,啪的一下就」
「Tes.,因为我提高输出功率了吗?」
被这么问到,宗茂动了。
他屏住呼吸忽然坐起身来,像是抱住坐着的誾似的靠在了她的身上。
「那、那个,我有些话忘记说了」
「Tes.,是什么呢?」
被誾问到,宗茂回答。
「——我回来了。……那个,抱歉,我之前忘记说了」
「Tes.,——欢迎回来。我就一直在等您的这句话」
誾露出了笑容,用右臂像是包覆住宗茂的身体似的抱住他。接着她的左臂放开了宗茂的左腿,
「孤身犯险虽然很好,但如果您不从那里回来的话我会很困扰的。因为虽然对于他人来说找到人来代替宗茂大人您是超简单的,但我是却不会那么做的」
这么说着,誾再次抱住了宗茂的身体。一口安心的叹息呼在了他的肩膀上。
「比起您的前胸治疗更加集中在腿部。在这艘舰拥有的治疗用圣术中,我总动员了其他伤员不用的部分,在今日的九时您就能奔跑了」
「——外面情况呢?」
Tes.,誾说道。接着,她用平淡的语气,
「三河消灭了。三征西班牙三河派遣团与K.P.A.Italia三河派遣团联合行动,决定作为圣联代表在当地取得了实际行动资格。因为考虑到武藏那边会发生叛乱而通过武藏王将学生会和总长联合的大半许可权收归王所有,圣联的暂定议会準备代替已经消失了的三河的城镇而将武藏转让给圣联」
「等一下」
宗茂抬起了头。他留下「那个啊」的前置,
「……刚才,代替三河的城镇,你是这么说的吧?关于武藏的转让」
那么,宗茂说。
「……消灭了不但能得到P.A.Oda的情报,还利用新名古屋城进行武装开发的作为中立国的三河的行为责任由谁来负?」
「Tes.,在今日的下午六时,阿利亚达斯特的公主赫莱森,将在本舰的「刑场」进行分解。——之前她由K.P.A.Italia带来的神道宫司进行了略式继承确认,以嫡子身份作出宣言,得到了她本人的许可」
誾顿了顿。
「公主赫莱森虽然是自动人形,但她灵魂的部分与大罪武装同化了。大罪武装是大量破坏武装,由解除武装的极东所有是违法。因此,——为了三河消失的责任和将大罪武装移交给圣联,公主赫莱森将自害」
听了这一席话,宗茂的肩膀微微一震。他低下头。
「K.P.A.Italia的教皇总长该高兴坏了吧。毕竟来了这里,什么都没做就找到了大罪武装,它的所有者身上又发生了与引咎自害相应的事态。……再加上代替三河市镇,也能够被移交到手武藏」
「武藏的住民,将会被移送到变成江户的松平别领的清内极东居留地。水户的松平家就会升格为本家,保持圣谱记述的再现」
原来如此啊,宗茂把额头靠在誾的肩膀上叹了口气。
「武藏要是没有了的话,极东就只剩下居留地了。……也就是失去了实质的领土了吧。K.P.A.Italia好像也能一雪前耻了」
Tes.,誾点点头,用钢铁的手轻轻拍了拍宗茂的背。
「相对地,我们三征西班牙的主力部队疲惫不堪。因此——」
誾把额头靠在了宗茂的肩膀上。与其说是在对他说,不如说是在向着他身后的空间,
「——必须要让K.P.A.Italia看到平安无事的宗茂大人。因为只要有大罪武装的使用者在三征西班牙,K.P.A.Italia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已经这么疲惫了?」
「Tes.,虽然叫来了从相模(译注:日本古代的令制国之一)方面出发的三征葡萄牙的武装商船团,但到达是在下午的七点钟左右。虽然其他国家为了牵制K.P.A.Italia也有派出船的可能性,但我们不能依赖这个」
这样,宗茂点点头。
「本国正为了建造号称无敌舰队的「超祝福舰队」而没办法往这边增派人手呢……」
「所以说宗茂大人您才被派来了哟」
「因为我就只能打打仗吶。……还有,誾小姐」
有什么事吗?誾说道,宗茂就问。
「武藏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Tes.,在K.P.A.Italia的指挥下的约三百名武藏先行舰的警护队成员——,昨天傍晚擦肩而过的本多•二代大人的部队,现在正在武藏的各个要点实施警备,状况看来比较平稳。因为判断地脉不会发生二次崩坏,所以就在不久前,武藏舰内的紧急事态也已经解除了」
「那么总而言之,武藏内已经回到了表面上的日常了啊。……那么武藏的总长兼学生会长呢?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交出许可权了?」
「Tes.,根据暂定议会和王的决定,许可权由武藏王义直大人保管。一开始K.P.A.Italia虽然想保留这许可权,但六护式法兰西出身的王并不答应」
原来如此啊,宗茂点点头。他说着「这样也是」,又点了点头。
「义直王是,——好像是原本在比利牛斯山脉经常亲自出面与三征西班牙交涉,为了当地的人民也与六护式法兰西斗争的人啊。果然,他永远是弱者的同伴呢」
「这位乡下领主,为什么人在武藏?」
「过去,在三征西班牙和六护式法兰西建造中立商业都市的时候,他的土地被夺走了。六护式法兰西先通过圣联把义直王派遣到武藏,抽掉了土地的抵抗实力的主心骨。因为那时候有几次冲突,父亲出动过啊。——那位大王,在有突发事件的时候,有着保护中立位置的能力和意志。正因为六护式法兰西了解这一点,所以才把他派遣到了武藏……」
「现在,那派遣又成为了保护武藏免遭K.P.A.Italia毒手的一举吧。在六护式法兰西看来,通过圣联派遣的王可以通过保持中立来制衡K.P.A.Italia」
但是,誾继续说道。她缓缓撑起抱在怀中的宗茂的身体,
「照宗茂大人您说的话看来,义直王也不会为了武藏採取更多行动了吧。因为根据情况变化,武藏有遭到比王的老家更悲惨对待的可能性」
「Tes.,这情况很麻烦啊。各国的实力均衡而且都集中在了这里。虽然我也是其中之一啦,……誾小姐?」
有什么事吗,誾说道,宗茂把身体沉了下去。他像是把身体摺叠起来似的抱住了誾的腰部。宗茂把头枕在了她的腿上,头部微微碰到誾的下腹。
「三十秒,就保持这样子」
「……您还在在意忠胜大人的事吗?」
誾问道,又继续说了下去。
「那位大人的死,是那位大人自己选择的,如果宗茂大人您对他的选择耿耿于怀的话,就是在侮辱那位大人的选择」
顿了顿。
「忠胜大人把「蜻蜓切」交付给了我。说是让我把它转交给二代大人」
「叫二代的那人,……应该会恨我吧」
「这一点,我不知道。但是,胜负继承了下来,继承给了下一代的本多」
这么说完,誾像是在压着宗茂的背部一般浅浅地抱着他,露出了一个他看不到的,无力的笑容,平静地这么说道。
「宗茂大人,您不必介怀,将自己强大的部分展现给别人看。宗茂大人软弱的部分全部由我来承担。没错,——我所希望的就是您能尽情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