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是狭小的
它只是没必要那么大
配点(迴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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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鑒于今次是有部分家长参加,我们就来重新决定一下住宿会的床位吧」
赫莱森在房间中央正坐好,把毛毯纵向铺开了。
浅间看着她,一边思考起自己的位置。
……喜美横躺在入口侧,我们在她面前竖着排好就行了吧。
「嗯,弥托的妈妈,弥托,托利君,赫莱森,我,就这样的顺序吧」
因为他们两个是房间长,所以浅间姑且确认了一下赫莱森与托利的首肯。
……除了弥托的妈妈在场之外,其他都跟昨天一模一样呢。
这么想着,横躺下的喜美摸上了浅间的臀部。
浅间回以嗔怪的视线,喜美反倒把脸也朝她的腰上贴了过来、
「呵呵,位置还跟昨天一样,感到安心了?还是说有点遗憾呢?」
「哪有」
虽然这么回答了她,但面对对方的逼问,浅间自己一瞬间里也不禁思考起「究竟是安心还是遗憾」来,真是无可奈何。
「要我跟你换换么」
「诶?」
在喜美的位置上虽然没法枕着他的手臂入睡,相对地却能看到他的脸。
……等,等一下啊?
浅间差点就按照「哪个位置更好」的标準去展开思考了,感到稍微有点为难。
这个所谓「好」的标準,得站在帐篷所有居民的角度出发才行。
按照这个思路的话,跟自己原来的位置比起来,喜美的位置更靠近正中央、还能够俯瞰全局、而且还能看到他的睡脸——
……不是这样的啊!
就在浅间慌忙打住的时候,喜美用脸蹭着她的腰,小声地随口说道。
「如果我换到了浅间的位置的话,就再跟赫莱森换一下好了」
「不行」
浅间立刻眯起眼睛做出回答。
「现在这个位置是没问题的。嗯。」
「哎呀哎呀,真是个一牵扯到愚弟就完全失去交涉能力的巫女呢。」
喜美肩膀一耸一耸的笑法令人火大。因为现在位置刚好,于是浅间便揪起了她的耳朵。
「啊嗯。浅、浅间,不行啊,不能从这个时间就一上来揪住我尖端的肉啊,难道在愚弟之前,想要先把我收……收了?」
「是笼络吧?」(注:贤姐借读音相近耍流氓)
「——就是那个!」
到底想说哪个啦。
但回过神来一看,赫莱森正拿着不知道哪里弄出来的茶杯,一边喝茶一边朝这里点着头,他则是穿着黑髮女装一个劲的想来给姐姐的段子狗尾续貂。
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弥托也依旧瞪着喜美,只有弥托的妈妈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诶?
浅间发现,弥托母亲在目睹笨蛋的姐姐的所作所为以后摆出的表情,跟自己的想像有所偏差。对于这一番胡闹行为,本以为她会做出「哎呀哎呀」之类的或者「嘛」或者惊讶、苦笑的表情。
「——」
她为什么会眯着眼,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呢?
她跟喜美认识么?这很奇怪。
喜美跟弥托的妈妈应该不是旧知才对。
当然,他跟她应该是认识的。如果当事人的说法属实的话,他在IZUMO被抓住以后可是不仅全裸被套上项圈投食饲养、还在夜晚光溜溜地喷血,陪她同床共寝了。
……虽、虽然我可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真的哦?!
浅间曾经因为难以想像而把这件事按照描述画在纸上,情况简直不得了。毕竟对方身在弥托的家系中,让他在地上爬的做法是不对的。虽说是为了禊祓而烧掉了,但想着以防万一还是拍照留了底。结果上来说,自己是又多了一个珍惜生命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明天是要早起的。
「我说啊,明天还要早起,我们就快点睡了吧」
「哎呀?不再多聊会儿么?」
弥托的母亲很遗憾似地说。
浅间感觉得到,她是真心这么说的。
……毕竟是时隔多年的母女相会呢……。
听说她们在六护式法兰西曾经有一段时间共同行动,但基本上还是敌对的关係。虽然现在也是这样的关係,但直到明天跟毛利那边举行会议之前,各自的立场都还很不明确。
根据情况,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机会了。
「……」
浅间在内心敲了敲脑袋。
往事浮上了心头。
……自己明明就是个失去了母亲的人……。
应当体谅「人母」的心意。
我的母亲对我非常好,现在也不时地能以神社为中心,感受到类似母亲气息的东西。自己想来,这该是那谓之「祖灵」的东西在守望着自己,
……哎呀?仔细想想,眼下的状况,对我家的祖灵来说是能够接受的事情吗。
「唔……」
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想到了过去的事情而感到悲伤,事实上却不是这样。
看来自己已经相当习惯周围的气氛了。
不过,自己没有感到悲伤是有原因的。
母亲在亡故之前,曾与自己形影不离地共处过一段时间。
在那段时间里,母亲仔仔细细地教会了我料理、生活、以及关于神道的种种。
欢声笑语里,母亲与父亲的相识、以及母亲往昔的故事也听了个大概。
现在想来,那段日子就是所谓的「传承」吧。
所以当母亲离世的时候,我虽然悲伤,但心里那种「两个人之间还留有什么没做过的事情」的感觉比较淡薄。
即便母亲不在了,也有人可以代替她。
她便是为了实现这点,而灌输我的。
要说有什么更厉害的,那就是她注重基础的教育方法吧。
拿料理来说,就是不教具体菜品的做法,而是传授出汁以及调理法的意义。
拿神道来说,就是不教具体的某个术,而是传授术式以及契约的结成方法和意义。
于是,自己就以母亲的技术为基础,也开发出了自己的技术。这样一来就不会局限于自己的技术,而能够顺应时代的潮流。
……真是比不上她……。
现在的自己虽然掌握着几个自创的术式,但能否像母亲一样去教导别人将其製作出来。
我认输。
当然,现在弥托姿黛拉与母亲一起参加的住宿会并不是那种性质的东西。
不过,所谓的「传承」,既有像自己一样从头到尾一次完成的,也有在双方都没有刻意为之的情况下长年累月间进行的。
如果没有那个过程会怎么样呢?
那样就会变成,某段时间的他那个样子吧。所以,
「——啊」
看样子是一不小心进入了思考模式。
喜美从下边绕开胸部看上来。
「决定好了没?要不要聊聊?」
「不,不是,聊就聊嘛。——但为什么要让我来做这个决定啊?」
赫莱森举手回答我的问题。
「说白了,虽然紧要关头都是赫莱森一锤定音,但牵扯到人际关係和日常生活的话还是浅间大人来判断最妥帖」
「是那样么?」
「Jud.」,赫莱森点头说道。
「举个例子,今天的伤交给浅间大人来处理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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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间倾听赫莱森陈述她的判断。
「赫莱森是自动人偶。站在集体的角度,有时也会为了减少负担而做出「换个零件就行」这样的决定。但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上——」
她露出贴在自己手腕上的医疗用符。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上,确实这样处理才是最好。
而且旁边那个男人也意外的剎那主义,必须要有人来对他进行说教才行。」
「而且」,赫莱森继续说道。
「浅间大人对托利大人和赫莱森、还有喜美大人和弥托姿黛拉大人虽然嘴上一直说着讨厌讨厌,但最后总会软下来。」
「总,总觉得我好像被人贴了很不得了的标籤!」
「不」
他开口了。
「——只要那样的浅间开口说『就这么办吧』,我们就肯定会乖乖听话的啦」
他在一时失语的浅间眼前举起右臂。
果然,那里也贴着我给他贴的符。
「虽然以前受了伤也都是浅间负责治疗的。不过就算我说『没关係』,在这方面浅间也从来不会退让。——不过也确实是这个理。受了伤放着不管是不行的。就算逞强说『不需要』,伤口也不会加快癒合的嘛。」
自己心里产生了「确实……」的想法,这是因为他的这段话将了我一军吗。
但我也有想问明白的事情。
不,该问的事情山一样多。但要在其中选一样出来的话那就是,
……托利君,对我是怎么想的?
刚这么想,浅间就在脑内追加了想法。
……如果说「选一样出来」的话,就把那句话说出来嘛!
自己又是这样。
封印起来藏在心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但是,既然他决定好了,那在他的心里是不会轻易有变的。在这点上他还是很有信用的。如果要说出刚才心里想的那句话,可千万不能变成对他的怀疑。
而是应当成为彼此之间互相信任的确认。
……啊,好借口哩。
或许我又把心事捂得严实了一点吧,但自己那郁闷的感觉正是出自这里。
自己信任着他,这是毋庸置疑的。
赫莱森说的我也明白,她不是那种会扯谎的人。
但事出突然,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样信任他的自己。
毕竟可能会将一生都託付出去,难免会让人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