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神话所说,过去天上曾经发生过「两个最强」的矛盾的对峙。
——存在于遥远过去的、据称是当时世上最高的山峰,灼热之高座。
然而现在这座山已经消失,再也无法攀登和仰望了。
即使如此,那令人敬畏的对峙,在现世也依然延绵不绝地流传了下来。
最强的神灵种——「战神」阿尔特休。
最强的龙精种——『终龙』哈迪雷弗。
那是一场遥远得无法想像的、在俯视世界的顶点展开的炽烈无比的决斗——
「我问你——所谓的『强大』究竟是什么?」
居于灼热之高座的天顶上,「战神」阿尔特休这么问道。
——那是「战」这个概念的显现。
作为赌上生死展开竞争的研磨灵魂的圆环的真理具现者,他毫无疑问是处于世间的顶点。
于天地间举世无双的强者,然而其询问的对象,也同样是——
「那是汝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
面对战神的提问,『终龙』哈迪雷弗面带忧色地回答道。
——那是覆盖天空的身为【王】的一对龙。
是从神的骸骨中诞生的龙精种最古老的个体。
从这灼热之高座睥睨世间的孤高龙王,其灵魂和肉体是永恆不灭的。
无论是什么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其言语就连神也为之挫败——同样是毫无疑问的世间顶点。
神与龙,最强与最强。此两者的对峙——是从问答开始的。
「——为什么呢。」
「因为汝是最强的。」
战神再次提问,龙王也立即作出回答。
「——既然如此,所谓的『最强』又是什么啊。」
「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也同样是被称为最强的存在。」
「——如果是最强的话,就无法知道最强是什么吗。」
「当然。因为能够理解最强的定义的,往往都是弱者。」
「——既然如此,如何才能证明我们自己是最强的?」
「不可能。正如真理本身无法证明自己,也正如满溢的酒杯无法再注入更多的酒。无止境的胜利也只是在宣示出自然规律而已。什么都无法匹敌,什么都无法实现,这个问题只会陷入无限循环。」
沉默降临了。那是相当一段时间,或者说是永远的静寂。真正的超越者的对峙,令现场的时间也逐渐丧失了意义——「——那么究竟谁能证明最强啊!」
面对摇撼天际的战神怒喝声,龙王则以训诫大地的重量作出回应。
「无力者,只有向最强挑战才能证明最强。汝在败北的时候才会理解最强。」
听完龙王的回答,战神感到无奈,不愉快地摇了摇头。
「——你是说如果不败北就无法证明最强么。」
「确实如此。不理解弱小就无法认识强大。正如不知道光明就不懂得何为黑暗。」
伴随着静静的声音,阿尔特休盯着眼前的龙说道:
「——既然如此,最强的龙啊。」
以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中的光辉之枪指向对方,问道:
「——只要向汝挑战然后败北,我就能够知道我的最强吗?」
「非也。因为——汝是绝对不会败北于我的。」
听了龙王的说法,战神似乎明显感到了失望。
「可怜的战神,备受祈祷和渴求,因此成为了最强的虚无的最强啊。汝并不是向我挑战。汝只需要一如既往地宣示出自己的最强。汝是绝对无法理解——但也不必为此悲观。」
龙王——哈迪雷弗非常清楚。
战神手持的枪就连时间也能烧成灰烬,即便是自己不灭的鳞片、血肉和骨骼都会被彻底熔化。
然而面临着自己的灭亡,被唤作『终龙』的孤高龙王依然温情地宣告道:
「我早知道有这样的一天。在遥远的往昔,我就已经败于汝手。正因为如此,在终于迎来的这一天,今天,我将如此断定——汝也同样会败北。被唤作最强,也因为最强而败北的日子终将来临。到时候汝将会知道,所谓强者竟为何物,弱者又为何物——」
细细体味着期待已久的日子来临的幸福,也祈求着战神终将迎来同样幸福。对于这句发言——
阿尔特休怀着愤怒、憎恶和难以抹除的嫉妒,发出了咆哮。
「荒唐之言。我将不断赢取胜利,永远端坐至高的宝座。」
「确实如此。正因为如此,汝必然会迎来败北之日。」
愿汝幸福_伴随着如此空虚迴响的声音,哈迪雷弗缓缓地张开了双翼。
就像要从世上最高的灼热高座之巅覆盖住大陆全土一般。
「真是毫无意义的问答,捨弃了最强的龙啊。」
「这是很有意义的问答,至今还未认识到以后应该会理解的最强的战神啊。」
——在说完可以说的话之后,震撼天地的「最强」称号就只剩下一柱了。
传说两个最强——矛盾的冲突遮蔽了天空,更把大地染成了
死亡的碧绿色。
最高端的灼热之高座,则变成了最深的大洞——然后又变成了大海。
就像现在也依然在传颂这个古老的神话一般,海水由于互相冲突的力量残渣发生沸腾并释放出雷鸣。
那就是今天被爬行于地面的家伙们称呼为轰鸣裂缝的海峡。
——那就是一万五千年前的过去的史实——真正的神话。
——————…………
〈■历■年■日〉
今天杀死了许多森精种、幻想种和妖精种。
因为很愉快,我自己也很开心,所以感觉很好。
———「大战」。
众神竞相争夺唯一神之座,携同各自的眷属们永远争斗不休的战争。
所有的生物都陷入了憎恨和被憎恨、杀害和被杀的无限循环中。
天被赤红色的灰烬所封闭,碧绿色的灵骸覆盖着整个大地,连星球也几乎要杀死的战乱。
然而即使如此,还是不知厌倦地永远延续下去,持续着无止境厮杀的时代。
无论是如何伟大的诗圣之才也无法为此歌颂——犹如死后仍在四处徘徊的尸人般的世界。
这是即使称之为地狱也显得过于简单的世界,涂满鲜血的时代——然而……
轻鬆的,愉快的,处于极乐的绝顶。
啊啊,那简直是非常开心的样子。
有一个种族正过着一团和气的幸福生活。
「喂喂,快听我说呀!我的【稀有度3】首级,被沙拉吉尔酱偷走了哦!?」
「说偷走什么的也太失礼了吧~你呀~就不能说是抢走了吗~啊哈哈!」
「喂喂喂,地精种们造出了自称最强舰队呢!要参加歼灭竞赛的人都到这里集中吧~!」
不必多说……那就是「天翼种」。
——那里简直是乐园。
充满着可爱的少女们的笑脸,还有灌注杀气的娇声。
耸立在漂浮于空中的幻想种阿邦特•赫伊姆背上的都市,在这个时候简直是乐园。
洋溢四周的绿色植物,随风飘舞的花瓣,美丽的天使们带着唱歌的小鸟优雅地在空中飞舞一
实在是非常的快乐,彷彿没有比这更幸福似的,讴歌着每天的生活。
哎呀哎呀,呵呵呵!呀呵呼呵呵杀!兴奋度也在与日倶增。
在杀伐的世界中使劲全力加速。
充分享受着这样一个血染的时代。
在天地和星球也逐渐走向死亡的时候,恐怕也没有谁会像她们这样彻底地享受着生存的乐趣了。
虽然她们就是把世界变成连地狱的恶魔也不忍直视的惨状的始作俑者。
大家一起享受着爱(杀戮)与和平(战争),今天也愉快地交换着充满血腥味的对话。
……是不是觉得太没道理了呢。
今日不知明日事,在死的世界里诅咒自己的无力,为绝望而低头的地上的人们。
在远离他们头顶的遥遥高空之上——正讴歌着幸福人生的这些人,是不是会有很不讲道理和不公平的想法呢?
不过老实说——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
如果有谁得到了幸福,那就会有人相应的堕入不幸。
所谓的幸福本来就是遵循着这样的机制——因此!
将整个世界推向不幸的深渊、甚至是比那更深的奈落尽头的天翼种!
把充满世界的幸福全部独佔起来,这样究竟有什么不合理可言呢!?
那简直就相当于资本主义的——不,这个,也就是说,那个啦。
再说一遍——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
话说回来——所谓的不讲道理,完全就是天翼种本身。
憎恨和被憎恨,杀戮和被杀戮。正是那种妄念,以战乱覆盖世界的那种思想。
也就是说,那就是产下了天翼种——乃至其创造主的『神髓』。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合道理的。所有的生物都渴望战斗的结果,就是『这个』。
作为向世间散播战火的存在,作为死的体现者,她们就是为此诞生的。
也就是『自作自受』——
话虽如此,就算要人家欣然接受这样的事实,毕竟也需要相当强韧的胆力。
更重要的是对天翼种自己来说,那种事情根本就「事不关己」——
就在这时,那如同恶梦般的天空乐园,突然间。
响起了一个开朗的、悠然的、缺乏紧张感的女性的大音量。
「哟哟哟~!!大家~阿兹莉尔一行人,现在凯旋归来啦~!!」
正在谈论着充满血腥味的话题的天翼种们,都同时把视线转了过去。
紧接着,传出空间扭曲的高音——那是天翼种使用的空间转移的余波。
作为先前去往下界的人们的回归信号响彻了四周。
「啊,阿兹莉尔大人,欢迎你回来~!」
在笑着这么说的一名天翼种的声音中,又重叠了另一个空间转移的声音。
紧接着出现的,是沾满鲜血的近百名天翼种。
其中,还包含着她们最年幼的妹妹——拥有番外个体之名的天翼种的身影。
「吉普莉尔酱也辛苦啦~!」
「我说我说!结果到底杀死了多少森精种呀!?」
番外个体——甩动着长长的光谱色头髮,在琥拍色的眼瞳中浮现出十字纹样的天翼种。
这位在战斗归来的沾满鲜血的天翼种一团中释放着特彆强烈的存在感的少女——
「【稀有度2】的首级什么的根本没有数过。就是进入视野的一切——再加上一只幻想种!」
就像在舔着从嘴角滑落的鲜血似的,少女以上天也为之迷恋的笑容说道。
听了吉普莉尔的回答,集中过来的天翼种都同时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说得详细一点呀——究竟把什么杀死了多少,还有在地上製造出怎样的地域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