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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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服少女狱彩海美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

她既不需要从通风管道悄悄潜入，也不需要将自己薄薄的连衣裙下的那双美腿若隐若现地展现出来从而施展美人计。

眼前是一栋10层楼的建筑，如果在学园都市的外面差不多就是市警察局的规模。

她光明正大地推开了玻璃门，从正面进入了这栋警备员的办公楼。

实际上，警备员们需要应对的并非只有那些戴上了手铐的兇犯。不仅要解决支付罚单之类的小问题，还要处理遗失物品的谘询以及驾照更新之类的杂务，甚至是陪那些仅仅因为这里有空调、或是不知为何感到寂寞的閑暇老人们唠家常亦或是让他们躺在大厅的长椅上休息。和医院一样，这些公共设施很容易就会变成人们休憩的地方。

如果「只是」进去的话，办公楼的大门对每个人都是开放的。倒不如说要是有人不能进去的话，它们就不能被称为「公共」设施了。

然而。

礼服少女的目的是如今正被关在拘留室里的姐妹……也就是「被戴上手铐」的那一方。当然，要是想要进到接待柜檯内部的话难易度就会瞬间飙升。

（接下来……）

「我是风纪委员田中，想要申请查询事件相关的资料，申请所需的文件已经拿来了。」

少女隔着柜檯向里面搭话后，一位打扮很像银行职员的女接待员笑容可掬地回答道。

「哎呀，是这样啊。辛苦啦。」

「请问资料保管库还在老地方吗？」

「是的是的，请下到负一层然后右拐。」

学园都市内共有两种治安维持机关，它们分别是由大人们主导的「警备员(Anti-Skill)」以及由作为学生的能力者们主导的「风纪委员(Judgment)」。一般来说前者代替了警察的职能，而后者则类似于各学校中由学生所组成的仲裁委员会……虽说被分成了上述两类，不过两者之间并不是毫无关联的。

而既然存在着「那样的距离感」，就没有不去利用的道理，因此少女能够在没有受到任何警戒的情况下长驱直入。

穿过柜檯之后便再无阻碍。踏进「里面」的海美一边对偶尔在路上碰到的成年人警备员们点头颔首，一边瞄準没人的时机向资料保管库所在的另外一条通道前进。

更加準确地说，是朝着关押她两个姐妹的拘留室进发。

在那之后，她便只能通过「心理定规(Measure Heart)」大致感知他人的距离与方位——没错，就像是在夜晚的学校中感知到可疑人物的气息一样——一边掩人耳目一边悄悄前进……不过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这与操纵水火的能力有所区别。获得了看上去难以理解的能力的人，往往会更专注于如何将手中的能力应用到方方面面。

「姐姐！！」

「好嘞好嘞。现在我就把门锁打开，请你稍微退后一下。」

看到脸上突然焕发光芒、两手抓紧了铁栅栏的三妹，礼服少女轻轻地叹了口气，挥起一只手将她赶开。

另一方面，关押在隔壁牢房的大姐陆莉则带着诧异而又懒散的语调皱起眉头问道。

「你一个人来的嘛？」

「嗯嗯。」

正在用特殊喷雾将房内残留的指纹、汗渍、唾液飞沫等一併清除的海美，将手上这瓶喷雾剂轻轻抛向陆莉所在的房间。

这本来就是陆莉製作出来的小玩具。此时的她将尖锐的鞋跟踏在地面上发出声响，一边熟练地清除自己的痕迹，一边问向海美：「……既然没有警备员跟你一起过来，也就是说你并没有让他们製作正规的文件从而将这里拿下吧？」

只要拥有海美的「心理定规」能力，便可通过「与冤罪案件中的被害者的距离感」让检察官写下释放她们的命令文件，不过……

「不管怎么做都是一样的啦。从这里出去之前，顺便去一趟伺服器室吧。只要把照片，指纹以及DNA之类的登陆信息全部抹消之后再撤退的话，他们就无从追迹了。」

说起来，她通过心理定规这一能力所能操控的，也就只有自己与他人内心之间的距离感而已。

像是警备员办公楼这样的地方必然会设置一大堆监控摄像头之类的设备。既然要擅自闯入大楼的内部，就必须为此做好相应的对策。

「啊，既然反正都要绕远的话，那把我的玩具也拿回来吧！！就在扣押物品保管库！！」

显然，搜查机关不可能对那挺沾满指纹和汗渍的加特林机枪置之不理。就算是从警备员的网路内删掉自己的信息，只要从实实在在的物证上再次提取个人信息的话一切便付诸东流了。

「随你啦快去拿来吧。」

「要不把那些外卖便当也一起带走吧，我超喜欢吃猪排饭的。」

一边满不在乎地说着一边走出拘留室的三人，首先来到了就近的伺服器室删掉了必要的数据……如果只是这样做的话会有被複原的风险，于是她们又编入了一些能够用随机的英文和数字覆盖原有数据的高速覆写病毒。为了扰乱搜查，除了重要的姐妹之外，她们还随机「抹消」了一些其他的罪犯数据。

接下来就是扣押物品保管库。

事件对应的整理编号已经事先从伺服器室里拿到手了。于是她们打开了铁门，从庞大的货架中抽出相应的保管箱，并从中拿出了雨空的加特林机枪。

「太棒啦，我的枪拿回来啦！！」

「陆莉姐，你的无人机和近距离注射器呢？」

「没问题。……因为做过血液检查，这里应该有一些简单的诊断记录。应该就是这个吧？」

同样，如果仅仅是取走特定事件相关的证物的话一下就能让人联想到相关的事件，因此扰乱工作就显得很有必要了。比如随便打开一个一抱大小的保管箱，在它的锂电池上动点小手脚然后放回去。接下来只要在天花板上的火灾报警器和洒水器上动些手脚使其工作不良的话，随着不自然火灾的发生与消防设备的失灵，所有的证据就都会被燃烧殆尽了吧。

（将其做成「不存在的事件」，然后再留下几处尚未完全抹消实则毫无关係的圈套事件。嘛，事先準备差不多就这样吧。）

就在海美如此考虑之时，事态突然发生了小小的变化。

咔擦！

从铁门处传来了令人讨厌的声音。

大姐和二姐相互看了一眼，撇下还没有跟上事态的三妹沖向铁门。

但是门已经打不开了。

（电子锁被！？）

虽说还有一扇为了将证据装到外面的车辆上而準备的金属捲帘门，但那边同样被锁住了。看起来并不是触发了什么自动的陷阱，应该是有人将她们关了起来。

「被发现了……！！」

「怎么了怎么了，需要我来开路吗？」

毫不在意连衣裙肩带错位的雨空轻轻举起了手中的加特林机枪，但那样做毫无意义。好不容易才将证据一个一个销毁，要是再来这么一通乱射，就又会产生出一大批新的物证。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她们想要稳妥地逃走。

这时，紧咬牙关的二姐突然听见了内线电话的电子音效。

晃动着开衩的裙摆，陆莉轻轻后退了一步。

「……这是劝降布告吗？」

「姐姐你去把躁动不安的雨空管住。让她把那个加特林机枪叠起来装进包里。」

紧张感伴随着重压袭来。带着快要被压垮的神经，海美拿起了安装在墙壁上的听筒。

「哈喽～，虽然网路被弄得一团糟引发了不小的混乱，不过我还是成功抓住你们了哟。」

（不是警备员？而且声音听起来好年轻……）

「心理定规」是不能跨过电话线使用的。

这是单纯的不幸呢？还是说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内呢？

（还是别太乐观为妙。）

「是委託的联络人吗？」

「如果我想要抓你们的话就不会跟你们联络了哦。距离警备员察觉到异常并冲破铁门还剩120秒，希望你们能在这段时间之内给我回答。」

「那就长话短说吧。」

「我想要得到一些情报。如果说了的话我就把棘手的电子锁打开。无论是与室内相连的铁门还是与室外相连的金属捲帘门都可以。」

「那我们可不能预先提供哦。要是先把情报告诉你的话，你估计会直接切断通话吧。」

「如果你们承诺之后会提供情报的话，我也能够接受。」

「……我们可是会直接逃跑的哟。」

「难道你们不知道那些你们以为已经完全抹去的数据变得怎么样了嘛？」

海美砸了砸舌。

她并不知道实际的情况，说不定对方能够干涉的只有这台内线电话而已。不过，要是心中一旦产生诸如「数据复原」或是「存储在别处的伺服器」之类的无聊怀疑，便再也无法将其无视掉。

二姐海美轻轻叹了一口气。

「随你们好了。」

「那我就将其理解为交涉成立了哦。」

嘎咚！！传来一道沉闷的金属声。

对方打开的似乎并不是通往室内的铁门，而是与外界相连的金属捲帘门。

「距离铁门被攻破还剩三十秒。要是不赶紧冲到外面的话就要被看见了哟。」

「姐姐，雨空！！」

海美将内线电话的听筒丢在一旁，用手势告诉她的姐妹往外逃。在捲帘门完全打开之前，她便弯下了腰，从缝隙之间钻了出去。

外面停着一辆大型卡车。

但对方似乎并不是要让她们乘上那辆车。大卡车稍微往前开动了一下，一个井盖已经打开的下水口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那辆卡车是远程操控的呢，对方应该是警戒着你的『心理定规』吧。」

（唉！！）

总之也只能冲进下水道了。

三姐妹刚一进入下水口，头顶上的阳光便消失了。这是因为大型卡车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从而代替井盖堵住了洞口的缘故。

她们在爬到底部之后，便看到一簇不同于LED的火光拭去了黑暗。

那是来自油灯的光。

手里拿着油灯的是一位穿着半袖水手服的女高中生。这身打扮看上去和下水道并不相配，不知道她是如何完美地融入这片环境之中的。

「接下来，就请你们按照约定说出情报吧。」

「……陆海姐姐们，我可以拿枪打这个人吗？」

大姐陆莉轻轻地制止了蓄势待发的雨空。善用毒药的她非常清楚，如果将手持石油系油灯的人击倒，就会让玻璃容器摔到地上形成一片火海。况且这里虽说是个雨水沟，但实际上也还是下水道的一部分。一旦火势蔓延到各种污泥以及塑料垃圾上，这片密闭空间便会充满了二恶英之类的各种有毒物质。（*二恶英一般是燃烧和各种工业生产的副产物，具有极强的毒性和致癌性。）

礼服少女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说道。

「你想要什么？」

「与L.S.S.相关的情报。更準确地说，如果社长松尾龙介捨弃了公司的话之后会藏在什么地方。」

「……」

「死都不肯说出委託人的情报吗？不过在你传达出这一点的同时就与坦白别无二致了。」

手持油灯的少女一边带着讽刺的笑容一边说道。

「顺便一提，那个L.S.S.在重要的杀手姐妹从警备员的拘留室逃离之际又提供了什么帮助呢？飞龙加上立体停车场的大火灾。既然他们拥有能够将那些案件隐蔽于世的力量，让警备员释放两个嫌疑人这种事不是能轻鬆搞定么？」

「姐姐。」

「关于『心理定规』我还是稍微有些了解的，如果你想调整距离感的话就随便你好了。」

少女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如果是仇敌的话就会讥笑讽刺，如果是恋人的话就会说出关心之语。但是，无论距离感被调整成什么样子，从我口中说出的内容也不会改变。毕竟，L.S.S.把你们抛弃的事实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嘛。」

这里是一条两旁用混凝土加固过的河道。

河道的两侧并不是河滩，而是改造成了类似通路的结构，宽度大概也就只有学校走廊一半左右的样子。

（前辈应该没问题吧……）

上条正通过混凝土墙上开出的一个圆形出水口暗中观察情况。

虽然仅仅只是等待，但是上条一个人还是会感到些许不安。

那位之前一直理所当然地站在他们身边的头髮蓬鬆的女初中生已经不见了。

（用电子锁把人关起来然后再装作善人帮她们逃出来……）

和她们谈妥之前先在这里等着。认真听从了如此粗略的指示的上条正焦躁得不行，这时从混凝土墙上开出的圆形出水口中终于传来了人类的气息。

云川芹亚一边用食指和中指比出V的手势一边说道。

「交涉成立。」

「呜哇你真的能一脸淡定地跟那帮拿枪乱射的恐怖分子达成契约呀！！」

虽说身穿华丽连衣裙的三姐妹在听到上条的发言后便綳起了脸，但她们也确实带着手枪和加特林机枪所以无从反驳。

位于正中间位置的二姐海美无奈般地将手放到脖子的旁侧。

「我们要让抛弃了我们的L.S.S.吃到苦头，这笔帐一定要还。」

（这家伙难不成是个暗黑系傲娇……？）

「顺便一提那个腹黑女说会支付给我们三倍于L.S.S.没能支付的报酬。不管是口头的还是什么的，既然建立了契约就不能赖帐哦。」海美继续说道。

「跟我想的完全不同啊！！前辈你是不是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约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