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你最大的失败,就是当你在球场上第一次遇到我时,没有立刻开始对决。」
水管全身散发出胜利者的霸气,对我这么说。
「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吧?发现我们第一次碰到的时候,我是故意放你走。因为我还扯了个什么『收讯不好』这种露骨的谎。」
我在我们现在的位置,也就是球场通道,拿出手机朝画面一看,是有讯号的。
唉……早在当初os接着就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就怀疑过多半是这样,果然没错啊。如果这纯粹是剧情需要才发生的幸运,那才理想啊……
「其实啊,我从你和os学姊还有葵花一起来到球场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你。因为我一直很不安,担心你会用某种我根本意料不到的方法赢得胜利。」
水管的话说得很平淡,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被一一念出罪状的死刑犯。
「所以,我才会找从Cherry学姊手中逃脱的你说话。当时,我的目的是查出你打的主意。我问你:『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结果你是这么回答我的吧?你说:『只是在和Pansy说说话,也跟Cherry学姊说说话。』其实……『还有一个』吧?」
现阶段的髮夹数是我「10」,水管「4」。
儘管被我拉开压倒性的差距,水管的态度仍然丝毫不显得焦急。
「……这个嘛,我是这么说的吗?」
我儘可能要自己保持平常心回答,不知道有没有办到。
不,再掩饰也是白费工夫啊……因为立场已经完全逆转了。
「你帮刚才来过的那个走丢的小妹妹带过路,这点你当时就瞒着我不说,对吧?」
没错。我担心一旦把我带曜子小妹妹找姊姊的事情告诉水管,就有可能被他发现我真正的计画,所以特意不说。
「这让我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想到花洒除了一开始就给过的女生之外,还想从其他女生手上收到髮夹。」
看来我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堕入水管的策略了。
不过,哪怕我老实说,我的对手却是个连别人背地里的心意都已经懂了的最强男。
相信无论怎么做,我的计画都会在那个时候就穿帮吧……
「……真的好险。原来我们第一次碰到时,被逼得无路可退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要是你那个时候立刻开始比,我现在很可能已经输了。我内心一直紧张得很呢,担心如果花洒说要当场开始比个输赢,那该怎么办才好。」
我的不祥预感真的是准得过火了啊。
而且,还是最坏中的最坏情形……
「所以,我为了做好準备,说谎从你身边逃开。这还是我第一次要躲一个人,而且好死不死,逃避的对象还是我最不想输的你。这比我想像中更屈辱,让我非常不甘心,而这也让我更想彻底逼得你无路可退。」
水管说得没错,我现在已经被逼得无路可退。
虽说尚未实际交付,但来到水管背后的唐菖蒲高中女学生人数多得非同小可。只是大概看一眼,起码就有五十人。
简直令人联想到偶像明星的握手会,人多得完全堵死了球场通道。
这人数远远超越我现在拥有的髮夹总数。
「……真的是多亏你们特地赶来。」
水管转过身去,对到场的女生们道谢。
结果这声道谢就像成了信号,到场的女生们纷纷露出开朗的笑容。
「包在我们身上!既然是水管拜託,我们当然要来啦!我们还先离开球场,做好了準备才来!」
「嗯……那差不多可以拜託你们开始了吗?」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準备来的,只见水管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折起来的塑胶袋。
我的票只要两只手就数得完,但他竟然还不够喔……
「OK!我们人多,髮夹交完的人就先回观众席喔!」
到场的女生们全都陆续把髮夹交给水管。
「谢谢大家。多亏你们,我大概赢得了我最想赢的对手。」
水管笑咪咪地道谢,女生们也以同样的笑容回应。
接着把髮夹交给水管后就离开现场,回到观众席。
「我的髮夹一共有『98』……花洒,不知道你有几个。」
「全部加起来……是『10』个。」
这就是我和水管的差距。从今天的对决开始后,明明是我先开始找各式各样的人拜託,晚开始的水管所收集到的髮夹数量却是压倒性地多。
这家伙根本是怪物吧……我为什么会搞到得跟这种家伙打赌不可啊……
「比赛还没结束,你现在要去找其他女生帮忙也行喔。快点,去啊?去拜託其他女生:『希望你把髮夹交给我。』这样一来,我想你获胜的可能性总会多少提升一点点。」
这……应该不是同情吧。
水管是想彻底打垮我,让Pansy见识到他和我的差距有多大。
所以,他才特意给我机会。
为的是让我切身体认到我们之间绝对的实力差距大得即使我丑陋地挣扎也不管用。
「不……够了……是我输了。」
「是喔?没想到你还挺乾脆的。我还以为你一定还要垂死挣扎呢。」
不巧的是我可不会上你的当。我已经挣扎够了,不需要再挣扎。
「还有,我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这是刚才我和花洒两个人讨论之后决定的,那就是处罚的内容变了。既然花洒没说,就由我来说吧。」
「咦?变更处罚内容……是吗?」
翌桧歪过头瞪大眼睛。
这家伙,真的是想彻底逼得我无路可退啊……
「没错。处罚的内容变成『再也不準接近菫子及菫子的所有朋友,也不能和他们说话』。也就是说如果花洒输了,你们就再也不能跟他来往,葵花、os学姊、翌桧。」
「哪、哪有这样的!咱、咱根本没听说!」
翌桧切换成津轻腔感到震惊,os与葵花也露出惊愕的表情。
「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们啊。不巧的是,这不能收回,而且花洒已经答应了。」
「是、是真的吗!花洒同学?」
「是……是真的,os会长。我提议这场打赌,os会长你们提议规则,所以水管就提议处罚内容。」
「那我们要更改给髮夹的对象……」
「『一旦交出的髮夹,就不能讨回来』。规则就是这样喔,os学姊。」
「天、天啊……」
os对水管无话可答,当场垂头丧气。
「那我也要给花洒!我要给他很多!这样……」
「『一个人最多只能交出一个髮夹给花洒或我。不可以从一个女生手上拿到很多髮夹』。只有你一个人给很多髮夹,是违规的喔,葵花。」
「啊呜!怎、怎么办……」
葵花慌慌张张地想要行动,但被水管这句话阻止了。
「水管,你太卑鄙哩!在髮夹交出来以后才把咱们都扯进去……」
「所以呢?花洒不也做了够多卑鄙的事情吗?我们是半斤八两。而且你放心,如果你们想继续和花洒来往,倒是有个好方法。」
「好方法……?」
「没错。被包含在处罚中的女生是『菫子的所有朋友』。也就是,只要不当就好了。」
水管大概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才会在这个时机提起处罚变更的事情吧。
这不是为了孤立Pansy。如果os她们在这个时候不再当她朋友,那就能让她体认到她们之间的关係「不过如此」。
然后,他就是打算确立一件事,确立他才是比任何人都更把Pansy放在心上的男人这样的立场。
「你们要怎么做?我都无所谓喔。」
「「「…………」」」
听水管这么说,三人互相注视,窘迫,沉默不语。
我不明白os她们到底在想什么。
「算了,无所谓。那么……菫子。」
水管似乎对我和os她们已经失去兴趣,不再看我,而是看着Pansy。
他的眼神中已经完全没有先前对我散发的敌意,有着温和的光芒。
「我过去一直都没发现你……不,是没发现大家真正的心意。我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我不会再让你悲伤、难过。我确信自己绝对比花洒更能让你幸福,所以……」
水管说到这里,顿了顿。可是,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
知道接下来水管打算说出什么话……
「希望你当我的女朋友。」
以往水管未能察觉Pansy真正的心意,也未能察觉其他女生对自己的好感。但水管这次的表白和以前不一样。把国中时代也算进来,就是第四次。他对Pansy第四次表白。
「我、我……」
Pansy不及细想,把视线从直视着她的水管身上移开。
她的态度像是个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的小孩子。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但是抱歉,请你忘了那个人。然后,希望你只看着我一个。」
相信无论Cherry还是月见,都没想到水管会说得这么强硬吧。
她们两个都睁圆了眼睛看着水管。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凭我,绝对能让你幸福。」
「你让我幸福?」
「是啊。你回想一下国中时代的情形吧。当你遇到困难,帮助你的人就是我耶,不是花洒。他不只是赶不上拯救你脱离危机,甚至没来救你。而且,到现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花洒可曾帮助过你?」
「……没有。」
Pansy遇到困难时,我一次都不曾解救她脱离危机。
到头来,图书室要关闭时我也帮不上忙。后来我为了解开Pansy的「诅咒」,向水管挑战,结果就是弄成这样……我一败涂地。
「对吧?而且这场打赌已经失去当初的意义。『因为我已经懂得去体会了』。」
Cherry和月见隐瞒不说的心意已经迎来某种结局,所以就连我唯一胜过水管的「了解别人背地里的心意」这点,如今也成了过去式。
这场打赌的意义,只剩下水管是否能够排除我而已。
而他现在大概就是在完成这件事。
「我的故事里,你是不可或缺的。没有你不行。所以不要再看着配角,好好看着主角……可以吧?」
配角……是吧?这个字眼很贴切,很适合用来指称我。
因为我在水管的故事里是个碍事的人,也是个会被狠狠教训过后消失的人。
「叶月同学……」
「菫子……」
水管走上前,慢慢拉近与Pansy的距离。
为了将Pansy从他自己所下的「诅咒」中解放出来。
「……嗯?菫子,你怎么了?」
Pansy退开一步,与水管拉开距离。
我立刻懂了她这个行动意味着什么。
「……打赌还没结束呢。」
「对喔,你的髮夹还没交出来呢……那么菫子,赶快把你的髮夹交给我或花洒。当然我是希望你可以交给我,但你想交给谁就儘管交给那个人……可是,这样就结束了。等交出髮夹,我希望你可以只看着我一个人。」
水管再度走向退开一步的Pansy。
然后,当他来到Pansy身前,便轻轻伸出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花洒?」
「他的手被我用力抓住」。
「可以请你放手吗?你已经输给我了,不是吗?」
事态的发展和自己所描绘的未来不一样,让水管以厌烦的表情瞪着我。
然而,我无视于他的视线,再度看向os她们。
「os会长、葵花、翌桧,告诉我……如果我输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的这个问题让她们三人全身一震。然而,相信她们早已有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