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要去领纸箱,哪个人跟我一起来~~」
「OK!那我们去吧!」
「翌桧,妳可要设计出有够吓人的传单啊!我很期待喔~~」
「好的!包在我身上!做传单是我超拿手的领域!」
「哦~~!原来山茶花对裁缝也很拿手啊。呵呵!妳可以当个好妻子的!」
「喂……喂!不要讲这种奇怪的话啦!这很普通啦,很普通!」
放学后,我们班和平常不太一样,显得充满活力。
放学前的班会时间结束后,还有这么多学生留在教室,这样的情形大概也只有这段日子会发生了。
「决定几个吓人的点比较好吧!首先就是进去后的第一个转角吧?接着是再走三公尺左右的地方怎么样?还有,快到出口时从背后吓一次也不能少了!」
「小桑,没想到你对这种东西还挺喜欢的嘛。」
「对啊!这虽然和棒球有点不一样,但也像是在构思战术,很有意思!」
连平常一放学就会立刻去参加社团活动的小桑,今天都留在教室里。
现在,黑板前面有班上的其他同学在讨论。
至于我在教室里做什么……
「花洒花洒!帮我拿那边的图画纸!」
「好啊。」
我和葵花一起展现儿时玩伴的默契,努力在教室角落把黑色的图画纸贴到纸箱上。
──第二学期,是活动一个接一个来的学期。
虽然前几天才刚结束「运动会 ~佐以圣战~」,但我们西木茑高中没这么容易就安分下来。我们没让运动会的热度冷下来,现在继续……
「花洒,好期待缭乱祭喔!我会加油的~~!」
两周后即将举办缭乱祭,不只是我们班,全校都充满了活力。
关于这缭乱祭,和以前……也就是五月办的百花祭不同,是不折不扣的校庆。
直到去年都是在九月举办,但由于诸般理由,今年改在十月举办。
……是因为诸般理由而改期,细节就别在意了。
我们班要设的摊位,也许看前面的情形就猜得出来了,是鬼屋。
也有人提各种别的方案啦,但最后就是用投票决定了。
……虽然实际的投票结果,第一名是女僕咖啡馆,第二名是炸肉串店……但因为「这些前阵子就办过了吧?重複了吧?」等诸般理由而被驳回,于是决定办第三名的鬼屋……
就是因为不想清楚前因后果,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现在才会因为诸般理由弄得很辛苦。
给我好好反省。
另外,由于缭乱祭的影响,放学后我暂时不去帮忙图书室业务了。
只有这个时期,放学后包含图书委员Pansy在内,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参加图书室业务,所以由教师们轮流值班。
至于我的打工……我也想过要请假,但要是全都请假就会给小椿添麻烦,而且零用钱方面也会有困难,所以就以请她帮我调班来因应,从平常的十七点起调整到十九点起。
「做~~好了!花洒你看你看,怎么样?厉害吧。」
葵花自豪地拿着贴上黑色图画纸的纸箱给我看。
纸张一点皱褶都没有。说来懊恼,但她技术确实远比我高竿。
以前我就一直在想,葵花虽然个性大剌剌,手却很巧。
「好厉害,我就实在没办法贴得这么好。」
「嘻嘻嘻!谢啦!」
关于我们班上的人各自在缭乱祭中要负责什么工作,我和葵花是负责製作布景。
翌桧和运动会的时候差不多,是负责做传单;小桑是构思呈现方式。
山茶花与红人群的诸位负责製作服装。
山茶花野性却又贤慧,用多半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裁缝用具,将大家带来的各种不再穿的衣服细心剪裁成鬼屋用的服装。
起初由于跟学校申请到的预算还很充裕,大家说服装用买的好了,但山茶花一句:「不知道会有什么状况,所以钱要儘可能省下来!」于是决定由我们自己……应该说由山茶花一边教大家一边製作。
附带一提,图书室成员中唯一不在场的小椿当天负责演鬼。
小椿是学生兼店长,在我们当中处于颇特殊的立场,终究不能每次都参加放学后的準备工作,所以决定让她在缭乱祭当天卖力演出。
而某个烤鸡串店的女儿知道小椿负责当鬼的消息后,无恶意地说溜了嘴:「小椿很适合演一反木绵或涂壁!她很擅长让自己变得扁扁的,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结果被怒火中烧的小椿宣告:「我跟妳绝交呢。」难过得哭喊个不停,但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好~~!我要做出让大家看了都会吓一跳的纯黑墙壁!」
虽然觉得墙壁再黑也不会有人吓一跳,但姑且不论这样的感想,对于缭乱祭的準备工作,最卖力的就是葵花。毕竟这家伙本来就很喜欢热闹啊。
说真的,我很想向她这种天真无邪看齐。
因为坦白说,我啊…………实在是忧郁得无以复加……
话说回来,我忧郁的原因倒不是缭乱祭。
「花洒花洒!等缭乱祭开始,我们一起去逛各式各样的摊位吧!」
「也对……就『大家』一起调整休息时间,一起去看吧……」
「太棒啦!我好期待!」
唔!妳不要这么天真无邪地开心……会让我更加有罪恶感。
毕竟我刚刚的发言是一种逃避。
不是和葵花两个人一起去逛缭乱祭,而是「大家」一起去。
也就是我不决定任何一个人是我特别的对象,始终想和所有人好好相处……
这样真的不行啊……
毕竟我在运动会结束后,被Pansy……不,是被Pansy她们找去说:『在第二学期结束时,请你只让一个人听到你的心意。』
等缭乱祭结束,就又朝这件事近了一步。
这让我忧郁得无以复加,忍不住往「大家」这个安全的方向逃避。
……没有啦,我也很清楚啊。
坦白说,就这件事而言,是我把事情弄得模稜两可,对问题视而不见。纯度100%是我不对,Pansy她们会叫我好好说出答案也是当然的。
正因为这样,听她们这么说的当初,我也有过耍帅的念头,想着「就把我一直隐瞒的心意全都说出来吧」。
可是啊,我这个人的决心去得快是有口皆碑的。
当天回到家时,这份决心已经走到只差一步就要瓦解的地步。
啊~~我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要说什么事情最没出息,就是Pansy她们鼓起那么大的勇气告诉我这件事,但听到她们说可以等到第二学期结束时再回答,我就忍不住鬆了一口气。
我实在没办法做出伤害别人的觉悟。
就算脑袋明白,心就是会抗拒。
所以现在,其实我应该和葵花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进行缭乱祭的準备工作,心中却有个角落忍不住想到:「对一个人有特别待遇,这样真的好吗?」
唉……真的,该怎么办……
「葵花,不好意思,可以请妳一个人做这个吗?我去帮忙别的事情……」
「咦~~!我想跟花洒一起!花洒是负责布景,所以跟我一起!」
就是说啊……工作就是这样分配的,所以这理所当然到了极点。
说真的,我到底在搞什么啊……
葵花明明就只是纯粹想和我一起开心地準备缭乱祭……
「葵花,不好意思!可以借用一下花洒吗?」
嗯?刚刚说话的是……
「唔?小桑,怎么啦?花洒要跟我……」
「在呈现方式的部分,有些事情要和花洒商量!我不会花太多时间啦,拜託!好不好?算我求妳!」
小桑双手合掌,拜託葵花。
而葵花的反应是……
「知道了!花洒就借给你!可是,不可以讲太久喔,因为花洒要跟我一起做布景!」
「那当然!包在我身上!」
她露出开朗的笑容答应了。
小桑看到她答应,立刻转头看着我。
「好!那你陪我一下,花洒!」
小桑脸上有着一如往常的热血笑容,但总觉得他看着我的眼神有几分认真……
「啊……嗯……知道了。」
小桑到刚刚都还在黑板前面谈呈现方式的事,但一要和我说话,立刻就微微加快脚步準备走出教室,这多半就表示是「这么回事」吧……
*
我们出了教室后,去到的是没有任何学生在的体育馆后面──一棵在我们学校算是有点名气的大枫树「成就树」所在的地方。
小桑带我出来的理由就如我所料。
说是因为觉得我在做缭乱祭的準备工作时,情形有点不对劲,要我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想到第二学期的结束,我就很忧郁……」
「原来如此!所以花洒做事的时候才会不对劲啊!」
「是啊。总觉得就是下不了决心好好回答。而且也觉得在这个状况下,对哪个人有特别待遇也不太对。」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小桑问我,我想我绝对不会说吧。
「我说小桑,我该怎么办?以前我根本没有这种特殊的经验。如果有什么好方法……」
「我想想……眼前该做的,就是意识改革吧!你最好不要觉得这种烦恼有什么特别。」
「咦?」
为什么小桑脸上有着一如往常的热血笑容?
这的确也让人觉得可靠,但我听不太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我觉得你的状况是很特殊没错,可是,这种烦恼本身是每个人都有的。」
「每个人都有这种烦恼?你是说,你也有?」
「对啊,就是有!如果拿我和其他人来举例……啊啊,像毕业就是这样!」
「这话怎么说?」
「我们都会从西木茑高中毕业……到时候,大家就会各奔东西。每个人都会走上自己决定的路,不是吗?」
「这……」
「我当然也有那种心意,想一直跟大家一起要好地过下去。可是,我不走这条路……因为我有梦想。我有个从小时候就一直怀抱的梦想……所以,我能跟花洒一起过的日子也只到高中。」
也就是说,小桑的情形是因为有梦想,才没有办法跟大家一起?
然后,其他人就是应考。大家不会上同一间大学。
每个人各自有自己的理由,去考自己选择的大学。
……的确,也许还真有点像啊……
对了,Cosmos在考试这方面打算怎么做啊?
最近图书室里不时会看到一些三年级生就像中邪似的跑来念书,但Cosmos都一如往常地来图书室,跟大家一起相处吧?
「所以,你的烦恼根本没什么特别的。这种烦恼,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也没有哪个人能对这种烦恼给出像样的答案……你想想,不就是这样吗?因为不管多么努力,都没办法让所有人去到同一个大团圆结局啊。」
这是什么感觉呢?说不是只有自己才有这种烦恼,的确少了几分沉重,但说大家都给不出答案,这绝望感实在非同小可……
「……可是,要怎么做是已经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