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们找出了破损的灯饰,立刻前往学生会报告。
我和翌桧都提议先由我们几个讨论看看能不能处理这个状况,然后再去报告比较好,但葵花坚拒。
「灯饰是我弄坏的,如果不说出来,Cosmos学姐会很伤脑筋!所以,所以……我要好好说出来!」
我和翌桧被葵花那充满坚定意志的声音震慑住,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她的提议。
然后我们前往学生会报告,就看到里头已经挤了很多学生。
他们并不是在等葵花。许多学生来这里,都是为了找学生会长Cosmos,问她缭乱祭是否能够举办。
就是这样的状况。有那么一瞬间,葵花迟疑般全身颤抖,但也只有一瞬间。
葵花用力咬紧牙关,拨开大群学生,踩着强而有力的步伐前进,告诉Cosmos真相。
告诉她:「是我误把灯饰当成垃圾丢掉,结果弄坏了。」
Cosmos和其他学生听得哑口无言。
而到最后……她面向我和翌桧,流着眼泪说了声:「再见。」
如果自己待在身边,就会给我和其他图书室成员添麻烦,所以要保持距离。
这句「再见」里强烈蕴含了这样的心意,令人难过……
──翌日早晨。
我感受着背上莫名的寂寥,独自上学,刚从鞋柜拿出室内鞋……我所害怕的事态已经发生。
「欸,你听说了吗?灯饰虽然找到了,但全都坏掉,根本不能用了。所以,今年的缭乱祭可能会停办……」
「我知道啊……不就是二年级的日向学姐当成垃圾丢掉才弄坏的?」
「一般人多少会看一下袋子里装了什么吧……她是打算怎么负责啊?」
「她似乎是说自己会赔,明明不是高中生付得起的金额。」
「对了,她是不是以为别人会帮她啊?」
传进耳里的,是一群疑似一年级生在对我的儿时玩伴──葵花,说出辛辣的评语。
事情闹得那么大,当然几乎所有学生都已经知道葵花就是弄坏灯饰的犯人。
葵花是网球队的王牌选手,本来也是校内的明星……却只因为一次事件,一个失误,就失去了这一切的信赖……
「那……那个……各位……请不要把日向学姐说得那么难听。任谁都难免会犯错,重要的是犯错以后要怎么挽回信任……」
咦?刚刚说话的嗓音是……
「怎么啦怎么啦,抚子?妳要袒护日向学姐?」
「咦!呃,那个……」
果然是啊。
是我不太会应付的那个千金小姐口气的一年级生……垒球队的赤井抚子。
她昨天连和葵花接触都显得抗拒,今天却说话护着她?
虽然不知道这中间有着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但我很欣慰。
既然这样,我也……
「妳啊,该不会是被日向学姐收买了吧?」
「哪……哪有!我才没有被收买!」
「好好好,说得也是啦,日向学姐很受二年级男生欢迎,如果她说会透过别的男生介绍妳崇拜的芝学长给妳认识,妳会想投靠过去也是──」
「嗨,抚子,我们昨天见过啊。」
「……啊!如月学长!早……早安!」
「唔!记得这个人是棒球队大贺学长的好朋友……总、总之,抚子!不管妳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意见!」
呼……这就是沾光的感觉吗?好友的力量实在太伟大啦。
我顺利赶走逼问抚子的一年级女生喽。
「那个……谢谢学长救我。」
「哪里,我才要谢谢妳,这样护着葵花……」
「哪儿的话……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手按着脸颊,笑得很有气质的模样,透出一种不像她这年纪的女生会有的妩媚……但是为什么?
当我和抚子相处,还是会莫名地不寒而慄。
「请问,如月学长……你知道缭乱祭会不会办吗?」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啊……只要能办灯花典礼,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是吗……」
反过来说,就是因为办不了灯花典礼,问题才没有办法解决啊……
灯花典礼要用的灯饰已经坏了。
无论如何盼望奇蹟,这都是无可撼动的事实。
「不……不过妳也别这么沮丧!等我今天见到Cosmos会长,我会问问她要怎么办!还不知道会不会办,就表示也许不会停办啊!」
──我这几句话像是说给抚子听,其实是说给自己听啊。
「……好的,谢谢学长。」
抚子垂头丧气,渐渐走远。
我对她的背影产生莫名的罪恶感,一边走向自己的教室。
*
──午休时间。
我们这几个成员和昨天一样,聚集在图书室……但人数很少。
来的只有我、Pansy、翌桧、小椿和小柊这五个人。
其他成员一个也没来。
葵花是为了避免因为她来而给我们添麻烦。
Cosmos今天也在学生会开会,拟定缭乱祭的对策。
山茶花和红人群的各位一起在外奔走,想设法收拾其他班级对葵花的恶评;小桑则是被棒球队叫去。
「大家都不在就好寂寞喔~~……好担心葵花喔~~……」
小柊落寞地垂头丧气吃着烤鸡串。
因为她怕生又怕寂寞,相对地就很重视朋友啊。
「我也和小柊同感呢……照这样下去,葵花会很危险呢。」
小椿说得没错,葵花离最坏的情形只差一步。
虽然她本人并未受到明确的迫害,但总之难听的说法在整间学校蔓延。
而且还不断被加油添醋,更加恶化。
这次的事情最棘手的就是一旦有人帮葵花说话,就会被判断为「借口」。
对于说葵花坏话的家伙而言,葵花是「恶」这点已经定案,不管跟他们说什么,他们对此都深信不疑。
这种时候,如果能找在学校对学生很有影响力的Cosmos商量就好了,然而……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Cosmos自己也是恶评缠身,又为了缭乱祭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没有余力来帮忙这边。
……唯一的救赎,就是我和葵花的同班同学了吧。
只有他们,因为有至今的来往与同班的交情,不会对葵花说难听的话,反而很担心她。
只是,葵花自己却不和任何人交流,就只是独自静静地过着日子,变成大家都不敢去提这件事。
当然了,这个状况下,我们并不是什么都没做,然而……
「葵花完全不肯跟我说话。一直到昨天,我们还那么要好……」
翌桧眼眶含泪地吐露心声。
没错。同班的我、小桑、小椿、翌桧、山茶花、红人群的各位都找葵花说话,想鼓励她,但每个人都失败了。
一试着找葵花说话,她就会跑掉。
结果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成功地和葵花说话。
照这样下去,缭乱祭结束后,她应该也不会回到图书室吧。
再加上,还有另一个问题……
「我说Pansy,妳有没有想到什么能圆满解决这种状况,让大家可以开心举办缭乱祭的方法?」
「怎么可能有这么万能的方法?」
就是Pansy这种态度。
关于这次事件,她都只说些格外消极的意见,这点到今天也绝赞持续中。
Cosmos与葵花──这两个对她而言是上了高中后第一次交到的重要朋友,都陷入了这样的状况,她的言行却令人忍不住认为她完全不想帮助她们。
「昨天我也说过,这次的事情真的很难处理。这属于那种非得有人牺牲的问题。」
「……所以妳是说,要牺牲的就是葵花?」
翌桧发出了平静却强而有力的声音。
「照现在这样下去,就会变成那样吧。」
「我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发生!葵花她……葵花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朋友……不,是我的好朋友!」
……的确是啊。在图书室成员当中,葵花和翌桧感情特别好。
不只是在图书室,她们在教室也几乎都在一起。
如果可以,我也想救葵花。
我想回到上周那种大家都很期待缭乱祭的图书室。
然而,我到现在还没想到方法,就只是被事态牵着走。
*
虽然灯饰破损,但缭乱祭要开办还是停办尚未确定,所以準备期间仍在持续。
然而,我们班的气氛已经差到极点。
「喂、喂……怎么办?是不是最好有人去找她说话?」
「可是啊,她本人看起来并不希望有人找她说话……」
「今天,别班的人跟我抱怨『你们班在搞什么鬼』。」
「…………」
班上同学说话声静静回蕩的教室里,葵花独自一人,将她娇小的身躯缩在角落,默默做事。就连我这个儿时玩伴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安静的葵花。
看着她这样,我心中涌现的情绪是「后悔」。
为什么葵花拜託我去帮忙网球队的工作时,我会拒绝呢?
为什么要请小椿把我的班往后延,而不是好好请假呢?
如果我和葵花一起,就不会弄坏灯饰,现在大家也就能继续开心地準备缭乱祭了……该死!
「…………嘿咻。」
看样子葵花的工作告一段落,只见她捧着许多贴了黑色图画纸的纸箱站起。大概是打算一起搬到堆置纸箱的地方吧。
如果是现在,搞不好……
「葵花,我来拿一半吧。」
「……!不、不用啦……」
好,勉强成功啦。虽然她一瞬间想跑掉,但似乎判断抱着纸箱实在不方便跑,于是回应了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