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过去的追赶』
若过去出现在眼前
旁观着它的自己究竟为何
一定连本人都算不上吧
*
佐山从秋川搭上电车,摇晃一个小时后抵达了东京车站。
走出车站,直直走就是皇居了。
「他们叫我到东御苑城中心的遗址啊。」
身穿灰色西装的佐山从正门进入,穿过高度将近十公尺的石墙中间,往丘陵上走。
里头很宽敞,他经过带有冷冽空气的石墙阴影下,爬上坡道,一步步走向深处。
走上柏油坡道后,来到铺设草地的广场。
这个两百公尺见方的广场,四周被松树林围绕,北边有个巨大的了望台。草皮被柏油路分成两半,所以出入十分自由。
从包围广场的林外远方街道,有如投掷进来似的,传来梦中低语般的细微城镇嘈杂声音。
而广场则空无一人。
佐山停下匆促的脚步,呼了口气。
左胸口袋里的貘仍然沉睡着,左腕的手錶显示现在下午十二点五十分。赶上约定的时间了,再来就是找人。
新庄同学在
佐山环顾毫无人烟的周围,接着注意到自己刚才的想法。
不是新庄,应该得找大城才对。
他不禁苦笑,胸腔微微上下的震动幅度,影响到左手。
此时,耳边突然传来草的沙沙声。
有风。
风从广场的东边吹来。佐山转头看向休息处所在地,发现位于展望台斜坡的树林,叶子被山丘下吹来的风轻轻摇曳着。
微风吹动林木,而空气流动着。
水泥建造的休息处西墙的长椅前,有个展现出风儿舞动感觉的人物。
与吹拂的强风嬉戏般的模样。
漆黑的长髮,细緻柔亮的发束,随着风如波浪般起舞。
拨起秀髮的橘色衬衫与撑住那纤细身材的白色长裤,在层层的风中转着圈。可以看见她的肩膀、她的后背,与相反侧的肩膀。她缓缓拾起头,长发随之摇曳。
微微瞇起的黑眼珠,与梢梢看得见牙齿的双唇。
佐山眼中带笑地与她双目相对。
对方停下脚步,面带微笑开口:
「佐山同学。」
佐山也跟着开口:
「新庄同学。」
风放出最后一击,使得那头乌黑亮丽的秀髮飘摇
「」
向上飞舞,然后落了下来。
接着,新庄用手缓缓将披在肩上的头髮拨到身后,黑髮彷佛从肩上洒下般,一一落到身后。
然后新庄再次看向佐山,面露微笑地侧头说:
「该说午安吗?像这种时候,该说什么才好呢?」
听到她的疑问,佐山点头示意。仔细一看,微笑的新庄背后,大城正坐在长椅上对着这里竖起右手大姆指。佐山无视他的存在,对新庄说:
「能见到妳真是太好了,新庄同学。」
*
话题在午后的阳光中开始,地点位于大城坐的长椅上。
大城与新庄分别坐在长椅左右,佐山被夹在两人中间。
新庄并起膝盖坐着,身旁的佐山坐满长椅,把手肘顶在两膝上。相对地,大城则姿势不端庄地盘起一条腿,搁在长椅上。
佐山首先开口提问:
「虽然说要告诉我概念战争及全龙交涉的详细内容,但为何要特地叫我到这里来呢?」
「如果我说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你能理解吗?其实我这张脸还满有影响力的,从刚刚开始,这里就被我包下来了。」
「UCAT连这种事都办得到?」
「现在不就实践了吗。本应约在皇居里比较合适,但因为之前放烟火的事而被禁止进入了。」
佐山无视他的话环顾四周。上来之后,确实没见过半个客人。
只是右手边位于无人的广场北侧有一座露天咖啡厅,里头有移动式的白色调理台、三组上头印着UCAT标帜的白色洋伞及桌椅。
虽然老闆不在,却看得见洋伞下有两位客人的身影。
「连警卫我都请他们下去了喔,因为这是重要的时间。」
说着,大城把手伸进怀中摸索,拿出黑色的零钱包,然后直接把它扔到新庄手中。新庄满脸疑惑地问:
「呃~这是要?」
佐山点头说:
「这就是俗称的零用钱。」
「哇,我头一次拿到耶。」
「嗯。高兴归高兴,还是要小心。那个寂寞的老人,认为用钱可以买到人际关係呢。」
「怎么感觉和我知道的零用钱有点不同?」
「别在意,快去买喝的吧,只能用三百日圆喔。」
「那,新庄同学,我要冰红茶,新庄同学妳就买自己想喝的吧。」
「啊~御言,借问一下,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那个咖啡厅的招牌上有写『饮料一杯一百五十曰圆』啊。」
「什么!日本的物价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贵!太令我惊讶了!」
「老人家,快回去奥多摩的深山里吧,东京是个危险的城市啊。」
「你们俩感情真好啊」
新庄露出苦笑,握着零钱包起身,从里头拿出四百五十日圆后还给大城。大城拿回零钱包后,声音认真地说:
「我要热的年糕红豆汤喔~」
「虽然我觉得不会有,但我会努力找找看」
听着新庄踩在碎石地上的脚步声远去,佐山叹了口气说:
「好吧,等饮料送来后就听你说明吧有关概念战争的事。」
*
布莲西儿对着大片的画布运笔作画。
她在调色盘上调出绿色,然后在已涂了数层颜色的森林上修饰出绿叶。脚边的黑猫蜷缩着身子说:
「这幅画花了妳不少时间呢,明明连半点时间都不愿花在化妆上的。」
「你自傲的黑毛想被涂成绿色吗?」
质问的口气带着些许笑容。黑猫抬头看到布莲西儿的眉毛微竖,不过嘴角却稍稍上扬。
可以听见她正哼着歌,布莲西儿无意识下唱出的旋律,是圣歌平安夜。猫一边动动耳朵听着她的歌声,一边问:
「画画这么快乐吗?」
牠这么一问,歌声立刻停了下来,不过布莲西儿的画笔并未暂停。
「嗯,它是我向古特伦殿下学到的技术中,唯一持续下来的。画画一定很快乐吧。」
「可是,都是我不认识的风景呢。」
黑猫低下头说。布莲西儿停下手边动作,低头看着黑猫,不过黑猫却伸了个懒腰。
布莲西儿带着苦笑垂下双肩,她将调色盘和画笔放到旁边的桌上说:
「你想知道1st-G是怎么样的世界吗?」
听到问题,黑猫稍作思考后,抬起下颚摇摇头。
布莲西儿颔首,然后将黑猫抱在胸前,站起身。黑猫连忙问:
「不画了吗?」
「你才差不多该去做事了吧?刚才我在下面看到监视对象出去了喔。」
「监视明明是妳的工作,跟蹤却总是我在负责而且,我好歹是这里出生的,并不是1st-G的生物。」
「别畏畏缩缩。不过既然你这么认为,工作前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有关1st-G的事。」
「嗯~」黑猫思索着,过了一会才点头同意。布莲西儿微笑地说:
「好好,仔细回想,自从仪式那次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对你说明吧?有关我从哈根老翁那里听来的事」
「大多是片段情报就是了。因为了解事实的人,会自然地省略理应知道的部分。」
「说的也是,真抱歉啊。」她走近教室后方的黑板。
黑板上有一层薄薄的白色粉笔灰,布莲西儿将右手放在上头,缓缓地画了一个横椭圆形,然后在椭圆上画了个半球体。
「这就是1st-G,下方是地面,上方是宇宙。」
「呜哇,真是偷工减料痛痛痛痛!啊~!妈、妈妈~!!」
「你本来是被人丢弃的猫,根本不记得母亲吧?」
「真、真没礼貌,我当然记得。」
「好啊,那你说说看,如果说得完整我就帮你找。」
「呃我记得她年纪比我大,而且是母猫好痛痛痛!饶了我吧~!」
布莲西儿叹了口气,接着用指甲弹了一下黑板上的椭圆形。
「懂吗?总之这是1st-G。」
在黑猫打算开口说话前,布莲西儿用指甲刮过黑板,趁尖锐的声音让黑猫发抖缩起身子时,她继续说明:
「它基本上是个飘浮在空间中的桌状大地,太阳在白天的时候于天空盘旋,夜晚则回到原来的位置沉睡,此时世界会变得一片黑暗不像Low-G,还有月亮之类的可照耀大地。」
「就像叫了一个没有配料的披萨一样吗没有月亮没有蔬菜之类的不是很乏味吗?」
「请说它是质朴之美。反正本来就没那些东西,所以根本不会在意不过,土地的确是狭窄了点啦。但是人类和动物可以配合彼此做调整,一起生存下去啊。」
「很和平吗?」
「嗯,虽然概念战争持续了很久,不过国王只準备了两个敌人比较容易入侵的门即便有派出骑士和机龙参加战争,也几乎没进行任何侵略,我们以此为傲。国王的主张是我们要存活到崩坏时刻,到那时,世界将会制裁我们吧。」
「崩坏时刻吗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来说是一九九九年在全部的G发生冲突的崩坏时刻,只有持有最多正面概念的G得以存活。照布莲西儿妳的说法,1st-G是没办法留存下来的吧?因为只是防御」
「那正是值得夸耀之处,为了保护自己而战,为了那份荣耀而战国王极度厌恶为了消灭对手而战,因为就是概念战争使得王妃去世。」
「那位国王会把公主交给雷金老翁,是因为公主长得很像王妃吗」
「没错。在那之后,我在森林中被古特伦殿下捡回家然后过了一段时间,那个Low-G男子,开了暂时性的门来到这里。」
布莲西儿看向身后那块巨大的画布,只剩一个地方还没上色。
「」
布莲西儿不发一语地往美术教室后方走去,来到美术社的置物柜前。
她将手放在上头写着「社长专用」的置物柜门上说:
「世界封闭起来而碎裂的景象非常惊人呢。我们知道就算取回圣剑格拉姆,也已经无法挽回倾向负面的世界了,所以我们在门边看着世界的末日,直到它消失的那一刻为止。」
「」
「你知道国王只準备了两个能通往其它G的门,以及带着危险的觉悟,模仿5th-G製造机龙们的理由吗?国王自从在概念战争中失去王妃后,就一直费尽苦心守护1st-G,这一切都是为了最低限度的攻击与防卫。他将这作为1st-G的骄傲,想尽办法要生存到崩坏时刻到来为止。」
「假使崩坏时刻到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