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伸手求取的
既不是黑暗亦不是光明
唯有令人信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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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父亲是一名狙击兵。
据闻,他隶属空军的特种空降部队,专门执行不为人知的秘密行动。
然而这传闻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少年的父亲的确是个狙击兵,隶属于美军的特种部队。
但他负责的任务,是扫蕩不满异世界战斗结果的异议分子,所谓的部队则是名为UCAT的全球性组织,至于狙击——
……那把机枪是怎样…
在梦境、过去中的父亲身穿蓝色装甲服,右手握持包覆蓝色机壳的机枪,左手是同样颜色的手枪,在无数战场中奔走。
机枪洒出的高速弹雨全曳着白光,无情地击穿装甲服、义体和掩体,让敌人无所遁形。
大家都称他为「北风」。他是整支部队的中心人物,更是值得信赖的指挥官。
某天,隶属日本UCAT的蓝色机龙驾驶员来到了父亲所在基地。那人曾是父亲的同僚,却因某些细故而投身日本。美国官方对这件事很不高兴,不过基地的人们并不在意,还让他的机龙享受了在日本做不到的专业维修。
半截身子伸出机库的机龙在蓝天下享受日光,脱去了上半身工作服的父亲,和同样穿着的机龙驾驶员在机龙影子里叙旧,互丢啤酒罐。
聊过国道十六号的哪间店关门大吉之类的话题后,机龙驾驶员望着天空,对少年的父亲说:
「——艾伯特,你打算做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耶。那你呢,詹姆士·山德森?」
「我九九年就要退役了。玛莉亚在美国的老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照顾,那是个能欣赏宽广天空的乡村,还有个小教堂呢。我看就算再过个一百年,那里也会是那个样子。」
「小心你三天就吸腻那里的新鲜空气。虽然再怎么骯髒的空气也只要三天就能习惯。」
「这倒是。」机龙驾驶员回答:「你也该找个时间回家看看了吧。买本书回去,让孩子开心一下嘛。」
「书就免了,因为我这次要带书架回去,其他下次再说。」
「你这家伙……」
对于山德森的不悦,父亲只是苦笑。接着他在机龙影子下横躺下来。
「其实我很害怕。」
「怕什么?」
「我和你不一样,没有机龙包着,总是得亲上火线,不知道哪天会有个三长两短。更惨的是我明知如此,仍旧因为感情失控而不小心拥有了重要的东西。这真是我一生最大的失策。」
「你是不想让他们等一个随时会进棺材的人?」
「是啊。」父亲说:「幸好唯做贤石的手艺还不错。一想到她就算没了我也能好好保护孩子,心里就轻鬆多了。好太太万岁——别说你没教你太太摸几颗废弃的贤石做护身符啊。」
机龙驾驶员叹着气回答:
「我说啊,你能不能在『活下去』这方面多努力一点啊?乐观一点嘛。像我这种根本不想死在战场上的人,真的很担心你会突然跑去卧轨耶。」
「你也太没骨气了。只要抱着必死的觉悟,什么事都办得到呢。」
「我早就在去户政事务所登记结婚时体验过那种感觉了。」
「那么之后的地狱一定让你累翻了吧。」
父亲用右手掩住苦笑的脸。
也许是因为长期与枪为伍,他的手布满烧烫伤等疤痕,皮肤显得十分紧绷。
「拥有重要的东西真的很累人呢。」
他慢慢地说:
「我打算……今天就带书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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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欧所听到的过去,来自唯自己的见闻,以及父亲座机的纪录。
与Top-G决战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佐山,浅牺在某个深夜将大家召集到日本UCAT地下后,由他本人亲自说出的第一句话。
「我们要让Top-G在诺亚製造的负概念活性化,毁灭Top-G。」
虽遭到异议,但他认为事态有变。
「儘管救出那个世界的倖存者也很重要,不过我们两个世界十分相近,也会受到负概念化的余波影响,若不即时应变,Low-G也会跟着负概念化。所以为了阻止那起余波,我们必须设下封印的结界。想留下就留下,想来就跟我来吧。」
他还说,Top-G已经逐渐崩毁,而那是他一手造成的,必需扛下责任。
「因为让Top-G正在製作的负概念活性化的人就是我——我修改了送给新庄·由起绪的资料。」
希欧对唯转述的话感到疑问。难道是佐山·浅牺将负概念的资料交给了流亡Top-G的新庄·由起绪?
唯对希欧点头。由起绪寄信回来,说她将製作负概念,好让Low-G能併入Top-G,于是浅牺再次进入巴别塔,撷取了负概念的各式数据。
可是浅牺也说,他送过去的是只要用那些数据製造负概念,就会使其活性化的资料。
接着,唯向希欧说出当时大家对他的想法。
「大家都觉得他一定有什么苦衷才这么做的——而且他还这么说——」
各位,不管你们现在怎么想,都务必要相信我这么做的结果。
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都要相信最后的事实。
因此没有一个人留下,全都一同远赴Top-G。之后看到的,是毁灭边缘的世界,而诺亚则是因为泄出了在其内部失控的负概念,才没遭到破坏。
Top-G也想力挽狂澜、阻止诺亚,希望能藉由诺亚中的正概念之力使世界恢複原状,甚至让所有逝去的生命全都复活。
所以,他们和欲封印诺亚以防止余波侵袭Low-G的日本UCAT交战。他们认为,那些Low-G倒影是来抹消这个实体世界的存在。
诺亚里的人们大多已死于负概念,倖存者和其他G的援手将几个孩子优先护送到Low-G后,也跟着踏上战场。
Top-G的天空被战斗填满,地上通往诺亚的路途也烧着猛烈的战火。
「我们也都在那里。」
当时,唯的丈夫艾伯特就在某个凈空后的大楼屋顶上不停发射狙击弹。
随着枪声,有个人在这时一跃而至。他自称飞场,龙一,是艾伯特的朋友。
龙一身边还有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