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本来是真的真的真的没打算现身的。
一时忍不住就跑出来了。
「哈啊——哈啊——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能是因为支撑存在的核心「人廓」偏移了。
「无色女童」完全像个空壳般停止了动作。在那「无色女童」单薄胸脯纵向开出、宛如次元隙缝的裂痕深处再深处,有人不停地喘着大气。
在不慎亲手杀死了挚爱之人的「白之女王」胸中翻腾搅动的,不知道究竟是何种感情?无论结果变成如何,亲手做出的事情都不会改变。至今基于畸形情爱行动的「白之女王」又有一个部分毁坏了。
在爱情之外,又知晓了憎恨。
但儘管如此,「白之女王」的爱意仍未结束。意思不是他今后将会在心中藏着与逝者的回忆活下去,而是做为现实问题,他都做出了那样的事来,却仍然爱着他。
的确,城山恭介的意识断绝了。
但是,心脏还在跳动,脑髓也还好好的。
有某种东西。
有某种存在于最紧急的一刻弹开了「白之女王」的一击,将它错开了。
沉着而平静。
绝非「无色女童」的超常存在,对着「白之女王」出声说话了。
〈……禰心里在想什么?〉
没错,那是至今不曾存在的,第三者的声音。
这里是调香师艾莉·史莱德製造的人工灵场,是现世人类与异界被召物交错往来,连世间法则都能扭曲的场域。
〈是自己的攻击没达到预想中的效果让禰火冒三丈,或者是最爱之人还活着让禰鬆了一口气?试回答而定,我可能也得改变对禰的观感了。〉
「哥哥,大人……呜咽咽咽啊啊啊啊啊啊啊喔喔喔喔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某个人……
某种存在,将瘫软失去意识的少年抱在怀里。
那人或许比「白之女王」更贴近少年,但由于早已消失在历史黑暗面中,现在这世界上几乎谁都不知道他的来历。
那人是个将黑色长髮绑成马尾的美女。
那人是在窄裙套装外披起长长白袍的教育者。
那人在这无药可救的世界上,是少数几个善性之一。
时代的见证人是比安黛妲。
她颤动嘴唇,彷佛看到不敢置信的事物般如此低喃:
「信乐、真沙美……?」
「教授御前」。
另一个名字是「自由势力」恩赏等级3000「世界尽头(World Complete)」。
话说回来,比安黛妲不晓得是否连她的真面目都察觉到了。察觉到她是将「政府组织」、「非法集团」、「自由势力」各分配了1000的恩赏等级全数囊括到手,「女王的箱庭」的真正支配者。
在过去那场秘隐大战当中,这个某某人应该已经在那地下深处死亡了。
但是,恩赏等级超越1000之人能够颠倒所属的世界,从现世前往异界。不如说他能维持人类之身在现世旁徨才叫不可思议。纵然现世的地下深处无处可逃,他还是有其他选择,可以逆转所属世界逃往异界。
〈禰大不如前了,女王,昔日风貌蕩然无存。〉
「……」
〈虽说现在的我成了被召物,但只不过停留在「神格级」程度。本来别说要不要交战,我这点存在光是被迫站在禰面前就会丧失战意,全身发抖了。然而我却傲慢无礼地弹开了禰的一击,并不是因为我有多特别。刚才那一击,缺少了白色象徵的纯粹。只有现在这一刻,禰是混浊的。假如换成我在「女王的箱庭」对峙过,即使发狂或是做法错误,仍下定决心尽全力守护恭介同学的禰,我这点小角色应该呼口气就吹跑了。〉
「因为……」
滋溜一声。
简直像把「无色女童」当衣服脱掉一样,银色双马尾少女将他那美丽的整个娇躯展露在现世中。
他哭丧着脸。
他就像自己也没能整理好心情,因为恭介昏倒没看见,才能暴露出这种小孩子快哭出来般的表情,喃喃说道:
「哥哥大人,我的哥哥大人,都没跟我那样说过。他选择了正义而不是爱情,他就是那种人,我是因为他就是那种人,才能忍耐得住啊……」
〈禰根本就不该忍耐。〉
但是,对方当场驳回。
管他是「神格级」还是「未踏级」,超脱于这种微小的架构之外,信乐真沙美站到了女王之上。
自从过去,信乐真沙美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让恭介这个大罪人逃出「女王的箱庭」时,这种关係或许就未曾改变过。
做为女人的格调差太多了。
〈禰既没跟恭介同学商量,也没向他倾诉烦恼。禰自己一个人烦恼,自己一个人做决定,自己一个人发疯了。不像「无色女童」,禰逃避了,不敢拿出勇气说出禰的决心。像禰如此强悍、强大又好强,也许实际上是解决了问题。只要禰一个人发疯毁掉一切,或许是能够让恭介同学从那深不见底的地下逃往自由的外界。但禰这是逃避,只不过是不敢赤裸裸地呈现自己的弱小,苟且偷安罢了。〉
「……那禰要我怎么做?」
超出了限度。
「白之女王」原本几乎可说冷漠无情的感情刻度,再次偏向另一边。
偏向喜怒哀乐的「怒」那边。
「在那活像垃圾堆的阴暗地底,我连自我的认知都被打乱,以为所有人全是我心爱的哥哥大人。那些无数的我们连爱情都遭到利用,禰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这还用说吗?〉
反观信乐真沙美,几乎已经是可怜他了。
面对如此巨大的存在,他却缓缓摇了摇头。
〈在失控之前,在独自做决定之前,禰只需要这样告诉恭介同学,问题就不会扭曲到这般地步了。告诉他禰好难受,好痛苦,觉得好噁心,无法容忍自己变得越来越污秽,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信乐真沙美沉重地叹口气。
真的,事情怎么会扭曲至此?
他甚至表现出对少年与少女的命运有点傻眼的态度,说:
〈总归一句话,救我。禰那时只要这样向他坦白,或许就能得救了。〉
他再也不準对方继续说下去。
「持握真实之剑纯真无垢的『白』之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