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黒影从空中以锐利角度飞向翻滚着白色浪花的海面。黑影在即将沖入水面时用力挥动双翼,划过波涛之间,再度回到上空。
「哦哦。」
看清飞回天空的那个黑影用爪子牢牢抓住一只鱼,让站在沙滩上的男子发出欢呼声。在这段期间,技术高超的猎人去海上绕了一大圈,最后回到在岸边等待的主人身边。
「──做得好,米札伊。」
从高处迅速往下滑翔的猎人在低空把抓到的鱼丢向沙滩后,直接飞向站在男子身旁的少女,在她裹着皮革的右肩上停下。这是拥有白色身躯和黑色羽翼的猛禽──鸮,岁数可能还不大,体长只比海鸥还大一圈。
少女捡起鱼,用小刀在鱼背部分削下一片肉,接着丢给在肩上发出自豪鸣叫声的搭档。被唤作米札伊的猛禽用鸟喙灵活咬住鱼肉后一口吞掉,表现出觉得很美味的模样。
「真了不起。哎呀,实在精彩。」
男子拍起手,少女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把抓到的鱼放入腰间鱼笼,準备离开海岸。然而男子并没有因为少女的冷淡态度而放弃,反而一脸理所当然地跟在她身后。
「这就是拉欧的『鹰匠』之枝吗?虽然听过传言,但亲眼见识后才知道实际上完全不同。身为空中王者的猛禽居然会如此忠实地听从人类命令,真让人惊讶。」
少女继续在沙滩上往前走,对长篇大论的称颂毫无反应。男子一边吹气暖和因为海风而变冷的双手,同时不死心地继续开口。
「不过实在遗憾,这么棒的技巧会在你这一代就失传。」
踩着沙滩未曾停歇的脚步这时变慢了,男子也很自然地配合她的步调。
「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了,你是最后一个『鹰匠之民』。其他人都去参加战争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
「和邻国帕犹希耶的战争是彻底的泥沼。无论将来是哪边获胜,两国都会在筋疲力竭的状态下迎接战后吧。这不会是太久之后的事情,届时你打算怎么做呢?」
男子直截了当地发问,旁边的少女则是停下脚步保持沉默。即使想回答也无法回答。因为日复一日光是要求个温饱就已经竭尽全力,她从来不曾考虑过将来的问题。
「要是无处可去,要不要跟我一起来呢?或许有能活用你技术的地方。」
「……技术……你是说捕鱼技术?」
那么可以去找渔夫啊。少女瞪着对方,像是想这样说。男子夸张地耸了耸肩。
「你的能力不只是那样吧?我有听说过传言,据称『鹰匠之民』能够看出风向。」
「就算能做到那种事,在渔业之外又有什么用处?」
「我倒是能想到很多用处。自卖自夸一下,我的想像力可比其他人丰富很多。」
「……你到底是谁?」
少女对于这番无法掌握重点的对话感到厌烦,提出根本性的质问。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男子露出无畏笑容,摊开双手。在随风翻飞的外套下,可以看到笔挺的深蓝色外套和长裤。
「──我吗?这个嘛,如果真要归类,是个随处可见的爱国份子。让开始稍微好转的国家变得更好的行动,会让我感到无与伦比的生存意义。我就只是这样的人。」
对方根本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然而,和难以捉摸的发言相反,男子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而眼中的光辉,有着莫名吸引她的部分。或者是在这时少女也已经基于直觉感受到──这个男子的目标是尚未存在于这世界上的场所,也是和现在完全不同的另一世界。
两人不发一语地看着彼此,这时少女肩上的米札伊突然高声鸣叫。因此想起重要事情的少女中断对话,再度开始往前走。
「……我可以和你谈,但现在必须先回村子。」
「?我当然可以接受,是有事情要处理吗?」
「也不是……快一点,快下雨了。」
少女简短回答。在她把背后的斗笠戴到头上的那瞬间,两人上空就出现一些乌云。男子还来不及感到讶异,原本几乎万里无云的天空降下了倾盆大雨。而且还像是在实际示範什么叫做晴天的霹雳,连雷声也开始响起。
「──真了不起。」
即使全身都在雷雨中被淋得湿透,男子嘴边的笑意却变得更深。一道闪电划过被乌云覆盖的天空,以刺眼的白光照亮整个天空。
在少女的视线前方,吸入大量水分的深蓝色外套和长裤已经呈现出近似黑色的蓝黑色。
「──唔……」
粗鲁的敲门声刺激耳朵,在梦中回到遥远过去的艾露露法伊清醒过来。她先来回看了看从舰长室才有的大型船窗照入室内的明亮阳光,以及在自己两侧悠哉沉睡的裸男们,轻轻叹口气知道这下糟了。
「──少将!起床时间早就已经过了!还有,我的部下里也有三个家伙没看到人!您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海兵队长的粗哑吼声和敲门声一起传入房内,原本熟睡的两名男性士兵也因为这声音而同时清醒。
「……队长!惨……惨了……!」「哇!我本来打算在天亮前就起来……!」
「抱歉,我自己也睡过头了。」
看到他们才刚起床就脸色铁青,艾露露法伊也略带苦笑表示歉意。然而,她下床走向房门后,却毫不犹豫地把门打开。
「抱歉,葛雷奇。我好像睡太久了。」
「这是常有的事……是说,您又全身光溜溜……」
葛雷奇那张嘴巴裂到耳边的脸孔有点扭曲,同时叹了口气。他的双眼凌厉地在室内四处搜寻,让还没穿上内裤的两个水兵像是刚出生般的小鹿那般不断发抖。
「居然同时找了两人,兴緻还真好……寇里、索尔博,给我快点穿上衣服上甲板去。期待的地狱会在之后再让你们好好欣赏。」
确定将遭到严厉处罚的两人即使眼里含泪,也只能以艺术般的速度来穿上衣服冲出舰长室。长相狰狞的海兵队长叹了口气后,他的长官拍了下手像是想到什么,然后回到自己的床边。
「抱歉,不是只有两人。」「太……太母大人!」
在掀起来的床单下方,还有另一个全裸男子正在发抖。太阳穴爆出青筋的葛雷奇立刻把这个少根筋的部下从床上拖了下来,直接踹出舰长室,根本没给他穿上衣服的时间。不过最后还是基于一丝怜悯,把揉成一团的衣服从背后丢给他。
「我说您饶了我吧,少将!您愈是像这样宠他们,我就得把部下鬆懈的基本心态给重新锻炼起来!」
「只要你愈是像那样严格,我就会更加宠他们。真是美好的责任分担。」
「我不是在耍幽默也不是在开玩笑!我这边可是舞刀弄枪的海兵行业,要是被部下们瞧不起那可全完了!我就是为了避免那种情况才毫不留情地训练他们,但您知道有一部分家伙在背地里是怎么叫我吗?配合您的『太母』,我成了『老爸』耶!就连我第一次听到这称呼时都差点当场昏倒!」
听到这宛如嘶吼的惨叫,艾露露法伊不由得放开手上的衣服,开始捧腹大笑。葛雷奇也忍不住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
「哈哈……老……老爸……!──不,抱歉,这不是该拿来说笑的事情。不过葛雷奇,这种称呼也不坏吧?只要把第四舰队视为一个大家庭,这个『老爸』就是被致上最高敬意和畏惧的对象喔。」
「那当然,我怎么能忍受自己真的被瞧不起……不过少将,就算这次可以把部下们的事情先放一边去,您在这种状况下还能睡过头未免也太大胆了吧?侦察舰带回敌舰接近的报告后已经过了三天,即使现在这瞬间受到敌人攻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会发生那种状况。即使估算最短时间,至少应该还有四天都不会受到敌人的攻击。」
艾露露法伊边穿上衬衫边回答,不明白原因的葛雷奇皱起眉头。
「那又是为什么?帝国的船有那么迟钝吗?」
「船舰本身的性能没有太大的差距,问题是这海域的海风条件。现在的风向几乎是往西吹吧?如果假设敌人会从西边进攻,当然我等必须从东边应战。那么,在开战之际,你认为往西吹的海风会造成什么影响?」
海兵队长思考一会后,以理解的态度点点头。
「原来如此,意思是敌人必须从下风处发动进攻。也就是说,少将您认为帝国军不可能吞下这种不利条件?」
「一般脑袋正常的船员都不会想要逆风战斗,因为大家都很清楚那样会受到多少限制。更何况我方已经在前几天接触时,让敌人对爆炮的存在留下深刻印象。既然对方很清楚在装备方面劣于我方,帝国军应该会想尽办法取得上风处的优势。为了达到这条件,他们大概会採用从东边绕进个海域的航路吧。」
艾露露法伊悠哉穿好上衣后,终于把手伸向内裤。葛雷奇嘟囔了一声。
「所以在绕远路过来的敌人到达之前,我等只能在港口里傻傻等待吗……不过少将,把上风处让给敌人真的没问题吗?在那种情况下,是我们处于劣势吧?」
「无所谓。包括这艘船在内,我们拥有爆炮舰。这可是只要我们确实排好阵形迎击,就能够抵销逆风劣势的玩意。让我比较担心的问题,反而是在争夺上风处的过程中被敌人从旁边溜过的状况。我想你也能理解我想避免那种状况的理由吧?」
「因为这个港口会受到攻击。当然防守的兵力将出面应战,但届时敌人会因为处于被我方两面夹击的状况而捨命作战。万一被敌方攻陷,我等第四舰队就会失去能回去的港口而被孤立在海上。」
「正是如此。如果说我们有走错致命棋步导致败战的可能性,那就是唯一且最合理的步骤。所以必须趁早破坏这种可能性,这就是我们待在港口等待的理由──为了让这支舰队在帝国军发动进攻时,一定能在敌方的正面布阵。」
窗外吹往西方的强风发出飕飕风声,让两人搭乘的船舰随之摇晃,就像是在支持刚才那番明快的理论。艾露露法伊一边听着那声音,同时穿上军服的裤子,脸上表情却宛如碰上什么宗教难题的神学家。
「根据米札伊的预报,东风的强度会在今天到达顶点,中午过后大概会有暴风雨来袭吧。只要一想到在那种天候中操控船只是多费力的事情,就会觉得能像这样待在港里悠悠哉哉是一件值得感谢的事情。」
「……是是是,我明白少将如此从容的理由了。不过讲难听一点,无论敌人会出现还是不会出现,所谓的舰队总司令官应该连平常也很忙碌才对。」
「你说的对。放心吧,我并没有被梦境迷惑到只是因为风势很强就可以一整天都在睡懒觉的地步。」
最后穿上注册商标的羽毛外套,艾露露法伊‧泰涅齐谢拉终于久违地恢複身为海上将领的威严。确认这一幕后,葛雷奇也认同地转过身子。
「──看来您总算醒了,那我也该回到自己的船上。前几天为止还是『白翼丸』的一份子,让我差点忘了现在的岗位可是在别艘船上。」
「嗯,辛苦了。记得明天也来叫我。」
长相狰狞的海兵队长决定彻底无视最后这句话,离开长官的房间。艾露露法伊隔着门感觉到他逐渐远去,并伸了个懒腰。
「好啦,今天也差不多该去看看我可爱的士兵们──」
她边说边把手伸向在栖木上休息的爱鸟,当雪白的手指正要轻轻抚过羽毛的那瞬间,未曾停止过的呼啸风声却被来自船舱外的刺耳警钟声给完全盖过。
「敌方舰队来袭!重複,敌方舰队自西方来袭!」
为了监视而离港的六艘齐欧卡船舰之一,率先发现了在西方水平线上形成行列的舰──以旗舰「白翼丸」为首,每一艘停泊在港内的僚舰都听见在距离港口不远的海湾内敲响的警钟,水兵们的战意也一一被激起。
被齐欧卡海军第四舰队当成根据地的尼蒙古港是旧东域唯一面朝南方海域开设的港湾设施。利用海湾深入陆地的地形,在海浪平稳的湾内建造而成的港口能让许多船舰安全停泊。
由于没有其他已经整建以作为登陆地点的港口,过去在争夺旧东域的攻防中,这里总是会被视为战略上的要点。因此当然,这次并不是帝国军第一次进攻此处。过去发生的海战总是极为惨烈,无论胜败,敌我双方都会出现大量的死伤。
「对方该不会忘了这些前车之鑒吧──居然偏偏挑中这种强风的日子,逆风从西方进攻。」
担任舰队总司令官的女性站在设置于齐欧卡军舰「白翼丸」主帆上方的监视台里,边透过望远镜观察边喃喃说道。亲眼确认报告无误后,她把望远镜还给负责监视的士兵,迅速沿着绳梯回到甲板。
「……原本以为是试图诱出我方的佯动部队,但若是那样,阵容未免过于庞大。看来敌人是真的要进攻──虽然我不认为他们脑袋清醒。」
艾露露法伊边对着屏息等待的士兵们发话,同时半认真的怀疑──敌方的将领是不是因为什么意外撞坏了脑袋?因为按照船员的思考模式,自己主动从逆风位置进攻的行为就是如此的欠缺常识。
首先最重要的前提,就是这世界上的所有帆船都无法正面逆风航行,能办到的动作只有在一定的角度内斜向前进。当处于上风处和下风处的船舰各自套用这原则后,就会形成单纯又明确的有利或不利构图。换句话说──处于上风处的船舰可以自由航向位于下风处的敌人,但相对之下,处于下风处的船舰却无法直直冲往位于上风处的敌人。
如果要更简单说明这个优劣势的差距,可以试着想像一种让两个人互相丢球的游戏。只是其中一方能直接朝着对手丢球,但另一边却必须让球先打中地面再弹向对手。而前者就是上风处的船舰,后者则是下风处的船舰。无论看在谁的眼里,哪一方具备压倒性优势都是一目了然吧。
再回到帆船的话题,处于逆风的不利并非只有无法自由航行的问题。和顺风的敌人相比,航速将会受限也是很大的劣势,而且还要再加上先前提过的「无法直线沖向敌人」这一点。综合以上,可以试着从上风处船舰的角度来思考。眼前有航行速度劣于我方的敌舰,多次左右转换方向并以「之」字型航线逐渐靠近。在这段期间内,对方会持续暴露出毫无防备的船只侧面。
那么我方该如何攻击这可怜的敌人呢?可以按照古老方法以船头撞角撞击,只要执行得当,敌舰将会受到严重损害。不过在这次战役中,会追加另一项兇恶的条件。如果处于上风处的船舰装备了爆炮,那么会如何?
「要把在这种条件下发生的事情称为海战都嫌夸张──」
即使身处即将开战的状况,艾露露法伊甚至有种满心遗憾的感觉。一想到接下来自己将指挥的单方面屠杀,她实在无法抑制沉重的忧郁情绪。即使那等于自军的压倒性胜利也一样。
「太母大人,所有船舰都已经完成出港的準备!」「随时都可以出发!」「请下令吧,太母大人!」
心爱部下们的声音激励着她。艾露露法伊斩断内心感伤,终于开口大喊:
「──出击!虽然敌我双方的位置和预定相反,但要做的事情都一样!敌人是恶名昭彰的海盗军!就让喀尔谢夫船长的后裔们好好见识我等的实力!」
「「「「「「「一切都遵从太母大人的意志!」」」」」」」
回应的声音形成嘹亮的和声。就像是要为合唱增添风采,在旗舰上空盘旋的米札伊也发出鸣叫声。在「白翼太母」之下团结一心的士兵们朝着大海上的敌军,勇猛驱船向前──
*
「──出来了吗!」
在帝国海军第一舰队旗舰「黄龙号」的舰尾甲板上。耶里涅芬‧尤尔古斯海军上将和各守岗位的部下们一起远望着在航行路线上摆出阵形的敌方舰队。
首先沖向最前方的是排成一横列的十六艘三桅帆船中型舰。前进到敌我距离约剩下一海里之后,那些齐欧卡船舰一起开始向右调转船头。不过这行动并不是为了改变航向,单纯只是在变更船体的方向。
齐欧卡舰队保持彼此间的位置关係,结束向右九十度的调头行动。就像是表现出绝不让帝国舰队通过的坚决意志,这十六艘船舰在东方海面上排出纵一列的战列。
「单一战列线……!正如泰德基利奇家的小子所说!」
尤尔古斯上将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根据以近距离战斗为基础的惯有海战理论,根本无法想像这种将船体侧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敞人面前的阵形。因为这种阵形不但无法主动缩短和对方之间的距离,甚至像是在邀请敌人攻击自己侧面。
然而,这常识已经因为爆炮的诞生而遭到推翻。既然採用把爆炮并排装备在船只侧面的构造,那么这个新武器能发挥出最大威力的情况,就是把侧面朝向敌人的期间。所以敌人才会排成战列线,而且採用单列的原因,是基于避免前方船只妨碍到自军炮击的考量。
在排成一列的这十六艘船舰后方,从远处港口出现排成双横队的军舰群。这一批大约是二十艘。按照数量,这批船舰才是齐欧卡方的主力,然而根据他们排成两列并在单一战列线后方待机的状况来看,那些应该都是没有装备爆炮的旧型船舰──因此,帝国士兵们注意的对象果然还是集中在前方布阵的这十六艘船舰身上。
「上……上将!如果那些家伙全都是爆炮舰──」
听到舵手讲出的话,周围的水兵们都咽下一口唾沫。每个人的脑海中都闪过暴露在炮击猛烈威力下的「暴龙号」下场。然而他们的长官并没有回应。因为他为了看出情况,正在专心观察掀起白色浪花的大海另一端。
「──不可能,十六艘太吹牛了。」
另一方面,位于帝国军双横队北端位置的帝国军舰「新月号」上,站在前桅监视台里的黑髮少年比任何人都先得出解答。
「评估齐欧卡一年的铁矿产量,还有为了冶炼、加工必须耗费的劳力;爆炮完成后在分配时的军方内部优先顺序;以及能装备爆炮的新型船舰的建造成本。即使在有相当误差的情况下来进行推论,目前齐欧卡第四舰队依然不可能拥有十六艘爆炮舰。如果是身为国防关键的第一、第二舰队应该会优先获得装备,但新设的第四舰队不会有那种待遇。」
由于原本是从帝国分割、独立出的国家,帝国对齐欧卡关于天然资源的内情也掌握了一定程度的资讯。所以这不只是基于伊库塔的知识,也是和可以称为国政资料活字典的夏米优殿下的知识互相对照后才做出的否定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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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尔威,你的判断如何!」
少年对搭档库斯下令,对着隔壁船上的战友发出光信号。
「──嗯,看得出来,阿伊。那个舰列里混着两种船舰。」
在伊库塔搭乘的「新月号」右方,僚舰的帝国军舰「日轮号」驶过大海。在左舷靠近船头的位置,可以看到弯下膝盖,以双脚贴着屁股的独特姿势坐在甲板上的托尔威。
他抱着以三脚脚架支撑的中型炮管,而翠绿色的右眼正透过新武器附带的望远镜──不,光学瞄準器仔细观察。
「虽然无法找出详细的差异,但只有一点可以看得很清楚。即使同样是中型舰,从水面到船上的高度却不同。我想恐怕船身较低的是爆炮舰,较高的则是旧型舰。是因为爆炮的重量,导致船身有较多部分沉入海面下。」
托尔威先仔细观察所有敌舰后,才命令部下对旁边僚舰送出光信号。一边利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见解传达给伊库塔知道,同时让船上的船员们也注意到关键性的「差异」。
「听他这么一说,的确吃水深度不同……」「用那种方式来辨别真的没问题吗?单纯只是舰型不同吧?」「不,如果是因为舰型,会更──」
水兵们半信半疑地交换意见。这时──正好把视线朝上的一名男子愣住并瞪大眼睛,放声喊叫。
「喂!大家看!是气球!天空兵出来了!」
*
「……嗯,既然对方没有表现出畏惧反应,表示我方的伪装应该被看穿了?」
受到强大的顺风吹动,气球部队很快从空中越过艾露露法伊的头顶。她待在右舷承受强风导致船身有点倾斜的齐欧卡舰队旗舰「白翼丸」上,露出无畏表情目送气球远去。
「算了,就算是那样也无所谓。这种做法或许有点奸诈,但没有人规定战场仅限于海上,就请你们接受来自天空,无法阻止的扰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