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７章 一道光芒，與兩道聲音

新学期开始已经过了将近两星期。

不知道该说是初秋还是晚夏的这个时节，白天有时候还是会热到令人发昏，但夜晚的天气渐渐地比较舒适的最近，有一件令我感到挂心的事。

莉洁洛特看起来不太对劲。

首先，她的脸色就不太好。

再加上白天很常发獃，也让人觉得情绪不太稳定。

我若无其事地向她的堂哥巴尔杜尔，还有最近刚成为她妹妹的菲妮打听消息，他们却都说应该是我多心了

而且也被远藤大人及小林大人敷衍过去，但这反而一点一点放大了我在暑假期间感受到那股不安，所以才会像这样决定躲在一旁偷看。

放学后的中庭。

当我在找莉洁洛特时，刚好看到她被带着巴尔杜尔的菲妮逼问的场面，便连忙躲起来偷听。

「姐姐，妳最近会在半夜醒过来对吧？」

菲妮这样带着确信的问法，还有那道像在指责般的锐利视线，让莉洁洛特有些受制于她的气魄，却依然优雅地带着微笑提问。

「哎呀……是光线透到妳的房间去了吗？对不起喔。最近我想看的书，还有必须做的课题太多了。才会熬夜……」

「妳应该不是刻意熬夜，而是睡不着吧？姐姐受到恶梦的侵扰，有时会整个人惊醒或是泪流满面，即使如此到了早上还是想办法振作起来，相当勉强自己，但还是为了不受到这些状况的影响而打起精神来到学园上课。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菲妮对于如此勉强自己的莉洁洛特感到恼火，她用严肃的声音平淡地述说。

「……为、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

一脸铁青的莉洁洛特茫然地低喃。

想必就连我的脸色也同样沉了下来吧。

她竟然会变成这副德性。

为什么两位神祇不告诉我这项事实呢……？

「放弃吧，莉洁。菲妮……继承了玛修纳公爵家血统的她，得到了『王族之耳』的力量。对于可以听见神祇声音的她来说，妳再怎么逞强都是白搭。」

巴尔杜尔伴随着叹息，对哑口无言的莉洁洛特说出的这项事实，在我听来感觉就像发生在遥远彼方的事情般。

「……真的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只是有点睡不好而已……」

可能是要压抑下动摇的心，莉洁洛特反驳的话语听起来相当生硬。

听了这番话的巴尔杜尔毫不留情且忿忿不平地回嘴：

「别傻了。用那么强硬的方式揭露我的心意，还心急地要我们赶紧在一起，然而现在的妳却想着殿下会不会变心而陷入不安甚至流泪，这个状态究竟哪里不严重了？仔细想想，妳最近真的很不像平常的妳。」

「唔……！」

莉洁洛特懊悔地紧闭双唇。

她低垂着的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渐渐泛起了泪光。

我不禁想要跑过去擦掉她的眼泪，但就在这时从菲妮的口中说出了我的名字，让我不禁僵在原地。

「姐姐，我们只是担心妳。齐格瓦托殿下也是，自从放完暑假他就一直担心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精神的姐姐。」

「不如说被齐格逼问过头，她最近都开始有点害怕那副笑容了。」

怎么会。

虽然远藤大人是这么说，但我只不过是好几次去找巴尔杜尔，并向在他身后两位神祇确认事实而已。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殿下才不把我放在眼里呢……！」

当莉洁洛特痛苦地这么说的瞬间，一滴泪珠就从她的眼眶落下。

菲妮连忙继续说了下去。

「姐姐，殿下是真的在担心妳喔。神祇大人好像也有一些苦衷，所以都不告诉我姐姐最近这个状况的原委是什么……」

「应该说，妳为什么会产生殿下不把妳放在眼里的这种想法啊……？」

巴尔杜尔歪过头，露出了打从心底感到狐疑的表情。

真的耶。为什么莉洁洛特会一边掉泪，还说着我不把她放在眼里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呢……？

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这么问到的莉洁洛特依然还是一脸寂寞的样子，一点一点地缓缓道来：

「因为，就算我们确实本来就缔结婚约，但直到进入学园前也没什么频繁见面的机会，还是有些顾虑着彼此的关係对吧？」

「嗯，在妳入学前，感觉确实是那样没错。」

「虽然最近增加了许多可以对话的机会，但我跟菲妮不一样，态度强势又不可爱吧……」

咦？不如说我还觉得那份强势的态度，应该说爱逞强的个性才是莉洁洛特最可爱的地方的说。

「不如说那样爱逞强的态度，才更让齐格觉得可爱吧……？」

小林大人喃喃自语。没错，就是说啊。

菲妮听了小林大人的话也不禁点头认同，看样子我表现得比我自己想的还更明显就是了。

即使如此，莉洁洛特依然用悲伤地，甚至还能让人感受到悲怆感的痛苦声音继续述说。

「我们到现在也还不是用昵称称呼彼此，而且也不是即使在非公开的场合还能轻鬆对话的关係。我很想相信殿下并不是在避着我，但同样地也没有抱持好感吧。我们之间就是有这着这样的距离感，对吧？」

打从心底悲戚地述说着的莉洁洛特，脸颊更滑过了一道泪水。

巴尔杜尔一脸「这家伙是在说什么鬼话」般，用像在看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的眼神望着她。菲妮则是儘管感到困惑，还是连忙递给她手帕。

「在游戏当中确实是有这种感觉，但现在的齐格的表现应该甜度相当高吧……」

「所以我们也才会觉得现在的莉洁洛特应该没问题。难道这是具有强制力的吗？还是出自『魔女』的力量啊……？」

小林大人跟远藤大人用打从心底感到莫名其妙的声音这么说。

当我听见「魔女」这个单词时，就窜起了一股令人厌恶的冷颤。

「那应该是刚入春那时的状况吧，现在的你们有多么相亲相爱这件事，在学园里应该已经广为人知了。啊～就像妳说的小猫跟狮子对吧？」

巴尔杜尔一副嫌麻烦的样子提问，菲妮立刻就跟着回答：

「没错！殿下看着姐姐的视线，感觉就像看着可爱的小猫在戏耍高傲的狮子一样！充满了大型肉食野兽的从容、威严、糟糕的感觉以及爱情啊！」

菲妮用强劲的语气激励着莉洁洛特。

从容跟威严还有爱情就算了，糟糕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我也认同莉洁洛特有种像小猫般的部分。

莉洁洛特在听完菲妮的这番话之后，像要否定，也像要抗拒般地用双手捂住双耳，不但泪流不已还软弱地摇着头。

这次我便跑了过去，问她：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莉洁洛特，妳怎么在哭呢？」

「我没事！」

莉洁洛特尖声大喊，并用那双被泪水沾湿的紫水晶眼睛直瞪着我。

「应该是姐姐想太多了吧。暑假期间，姐姐只是短暂与殿下相见才会觉得寂寞，因此陷入不安之中……对吧？」

菲妮在我们身后缓颊着。

「是这样吗？让妳产生这样的心情，真是抱歉……」

我一边抚着莉洁洛特那看起来有些消瘦的脸颊，并对她这么说。

啊啊，究竟该怎么表达才好呢？

我确实是将她放在心上，但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传达出这份心意呢？

如果她能察觉我寄宿在这双手上，以及看着她的视线当中的心意就好了。

「……啊唔……」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想法传达给她了，只见莉洁洛特不禁用有些害臊，又好像很困惑的表情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是怎样也太可爱了吧。」

不同于平常的态度，有些沮丧又温顺的莉洁洛特这副软弱的模样直直贯穿了我的心，让我不禁认真地说出这番话。

「……咦？」

莉洁洛特带着恍惚的表情歪过了头。

她的眼泪似乎已经止住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事，但她用那像在说「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啊？」的眼神盯着我看，还是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轻咳了一声，接着才开口说：

「嗯，咳嗯。总之，该怎么说呢，因为我是妳的未婚夫。妳要是哭了我会担心，而且也想儘可能地安抚妳。要是让妳感到寂寞我会道歉，妳若有什么其他的烦恼，也希望妳能告诉我。」

虽然不想被发现我刚才在旁边偷听的行径，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儘可能解开莉洁洛特认为我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的这个误会。

听我说出怀着这种想法的话语，莉洁洛特露出像觉得伤脑筋的表情低下头去。

「……我也不会硬逼问妳就是了。」

我补上这句话之后，莉洁洛特便抬起眼瞥了我一眼。

虽然只是在转瞬间对上了视线，但她立刻害羞地撇开了视线。

那个动作就像只警戒心颇强的小猫。

「……好可爱。」

我不禁这么低喃，这让莉洁洛特的脸颊红了起来，甚至发烫。

对了，就像那天一样。

我更进一步拉近了与她的距离。

「殿、殿下……？」

莉洁洛特感到困惑地抬头看着我，身子也显得僵硬。

只要把这份心意传达给她就行了。

我这么想着，便像重现曾几何时的光景一般。

然而这次确实是出自我个人的意志。

「你、你想做……！」

我无视于莉洁洛特露出一副慌乱的模样，逕自亲了下去。

就像被吸过去般。

吻在她的脸颊上。

「唔……！」

倒抽了一口气的莉洁洛特浑身不禁抖了一下。

顿时，她忽然气力尽失，我也连忙撑住她的身体。

「莉洁洛特！」

我这样喊着她的名字，但莉洁洛特也只是微微睁眼，转瞬间又昏了过去。

她的面容如死人般铁青，这也让我吓得脸色发白。

入春时听见的「毁灭」一词，还有暑假时感受到的「不安」及「不祥的预感」，再加上方才听到的「魔女」。

就是这些事情对她产生危害的吗？

焦急地像在说些什么的菲妮跟巴尔杜尔朝我们冲来。

两位神祇也喊着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我只能不断反覆地呼唤莉洁洛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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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重现曾几何时的光景一般，齐格瓦托亲吻了莉洁洛特的脸颊。

就在那个瞬间。

「唔……！」

在莉洁洛特的心中，好多事情都超过了负荷的极限。

害羞、欢喜、混乱、困惑，以及恋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