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GⅢ派在驻日美军中潜伏的间谍──凯萨琳补给官的飞鸽传书说,CIA的文官──关步被送往大久保医院后,在美国大使馆的指示下被移转到美国海军医院了。他目前似乎依然不省人事的样子,因此应该不用再考虑从他那边查出关于老爸的事情了。毕竟他可是即便承受诺取的剧痛,甚至差点被杀死都没有透露任何情报的男人。
因为对老爸的搜索行动在某部分来讲是有利于N的行为,所以GⅢ也没有再进一步藉助于凯萨琳或其他部下们,而只靠自己的力量进行着事前调查的样子。
「虽然这种事情不是我的专门领域啦……不过我利用茉斩那张照片以及老哥拍的遗照试着分析出老爹的脸部特徵点,然后在网路上搜寻特徵一致的图像,可是完全找不到。如果去拜託马许或许稍微可以找到些什么,但我儘可能不想把部下们扯进来啊……」
「我想你就算去拜託他应该也没用吧。不可能在网路上找到老爸的。」
平日下午──我与GⅢ坐在DECKS台场海岸购物中心的楼梯上交谈着。即使是电梯和手扶梯设备完善的百货公司,基于消防法的规定还是会设有楼梯。而这样的楼梯通常不会有人利用,因此在秘密会面时相当方便。或者说要是有别人在看,我根本会丢脸得想逃啊。因为GⅢ穿的是一套有如来自宇宙的英雄般,充满金属风格的电波系西装。
「意思是说美国把拍到老爹的图像和影片全都消除掉了?哎呀,确实是有那样的国家保密系统没错啦。靠AI搜寻让人知道存在会很麻烦的人物或是想要隐藏的特务,然后消除掉的玩意。」
「那或许也是原因之一,但不只是那样。老爸从以前就为了不要被拍到照片,闪避镜头得非常彻底。这在专业人士中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以前我在极东战役中交手过的一个叫莎拉・汉的女人也有同样的习惯。」
「……可是在当今这种到处都是镜头的世界中,要办到那种事情不可能吧?」
「对老爸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他甚至办到过更加不可能的事情,你想听吗?」
「不,够了,我知道了。」
GⅢ挥挥一只手,并喝了一口刚才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罐装咖啡后……
「但如果是那样,这张照片反而让人感到弔诡啦。」
他说着,用指头弹了一下茉斩给我那张洛杉矶的照片。
「绝不会留下痕迹的专业人士,会被人拍到这种何止是身影,连脸部都被拍到的照片吗?照你这样说,我们搞不好也必须考虑到这是什么陷阱的可能性啦。」
GⅢ露出感到奇怪的表情,重新观察起照片。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对于这张照片的存在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理由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虽然搞不清楚,但是心中却能接受。因为在我看到老爸这张照片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感受到某种安心感的关係。
「……不管怎么说,就算我们想调查,人力上也绝对不够啊。」
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没能得到收穫的GⅢ动作夸张地摇摇头,如此抱怨。
在那样广大的美国中──要找出一个能够轻易让身影消失的特务,而且只靠我、GⅢ跟茉斩三个人。这感觉确实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但是在这次的事情上,想当然我不能拜託巴斯克维尔小队。虽然要瞒着茉斩的弟弟可鹉韦可能有点狠心,不过我也不能拜託前公安零课。假设把老爸的照片拿给狮堂看,狮堂也没有许可权对我说明关于老爸的事情。而且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想要制止老爸暗杀尼莫──也就是做出对N有利的行动,他们出手妨碍的可能性也会很高。
茉斩同样无法拜託N。阻止老爸暗杀尼莫或许对N来说是可以提供协助的行为,但那样N应该会试图杀掉老爸。这样一来就会与我对茉斩说「不準对老爸出手」的命令背道而驰。既然现在已经让尼莫躲到安全的场所,老爸的事情对N来说就不是什么紧急的危机了。利用这段缓冲时间,在不杀老爸的前提下单独阻止老爸暗杀尼莫──这应该就是茉斩现在的目的才对。再说,茉斩因为戒指被我抢走的缘故,在N里面本来似乎就已经失去指挥部下的力量了。更何况她原本就是个独来独往的女人啊。
「既然这次的对手是美国和老爸,帮手是能多一个算一个。要不要僱用哪个武侦……?」
「我在日本没有人脉,能拜託老哥吗?」
「嗯~……」
「要找女人喔。」
「为什么啦?我才不要找女人。在美国的餐食我来煮就好了。」
「不是那个问题啦。咱们要和茉斩分头行动对吧?我这样讲不是什么女性歧视,但有些事情就是只有女人能做,有些场所也只有女人可以进去啊。老哥你不是女性人脉超广的?」
「这点讲起来很麻烦我就不否定了,可是我的女性人脉……人数姑且不说,但素质上……而且这次的条件太多了。首先必须是和N完全没有任何关係的家伙对吧?然后最好是美国政府方面完全没有在注意的人物,所以从没有入境过美国也是条件之一。另外,即使是可能对恐怖分子有利的工作也照接不误,而且在多糟糕的状况下也应该不会死的家伙。这么多条件下,会不会讲英文已经不能强求啦。哦哦对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佣金必须便宜才行。」
「你还在缺钱啊?老哥你该不会是因为凡事金钱摆第二、才被取名叫『金次』的吧?」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在出生前就知道啦!要不然你出钱啊。」
「这次我也必须在低预算的状况下行动啦。毕竟关于钱的事情我都交给安格斯跟柯林斯在管,要是随便从户头调大钱出来,搞不好会被他们发现。到时候我那群部下都会跟来啦。」
比起自身更担心部下安危的GⅢ嘟着嘴巴如此说道。
毕竟GⅢ的部下全部都非常喜欢他嘛。该死,没想到那群家伙的忠诚心反而在这种时候变得碍手碍脚了。
「那些家伙的直觉好得很恐怖,甚至有人似乎已经在起疑了。所以我到时候必须用一副『我去便利商店一趟』的态度出门,然后就直接到洛杉矶去才行。而且也没办法使用我自己的飞机,所以能出的钱顶多就是老哥和我,还有老哥找来的人的机票费,在当地的住宿、交通费以及一点杂费而已。这点程度靠我现在口袋里的钱还多少可以付得出来。另外就是把这东西卖掉,应该可以换到一千美元左右吧……」
GⅢ说着,从他金属风格的裤子口袋中──掏出一颗装有金色弹头的子弹。
「镀金弹吗……颜色有点不一样。武侦弹吗?」
「是纯金子弹。英雄协会送的三十周年纪念品。这玩意我是带出来了。」
「居然可以拿到那种东西!我也可以加入会员吗?」
「条件上应该是完全OK喔?不过年费远比这颗子弹还贵就是了。」
「那就算了。那颗子弹等到真的不行的时候再卖吧。毕竟在美国似乎也是凡事靠钱的样子。总之我先找找看靠我的钱也能僱用的家伙吧。」
就这样,虽然变成要由我负责僱用帮手了,不过……
只靠少量的金额是僱用不到优秀人才的。因为人通常只会做金额分量的工作。
(即使是超廉价的佣金应该也愿意工作的女人……丽莎吗……?可是丽莎如果不变身成热沃当之猫还是什么的,就没有战斗能力啊……)
我交抱双手,在脑中搜寻可能符合刚才那些严苛条件的人物。
可是我完全想不到。
说到底,这种事情谁也不会想帮忙吧。有没有人愿意接受商量都不知道。
即便如此,我还是盯着手机的电话簿,靠消去法一个一个寻找我的女性人脉──
「呜、呜呜……」
有是有啦,一个人。删到最后就只剩下这家伙了吗?我的人脉果然是人数姑且不说,但素质上很有问题啊……
新横滨车站靠近新干线月台的北出口虽然很繁华,不过靠近一般铁路月台的筱原出口一带倒是很冷清。
当天傍晚──
我来到了那样的新横滨车站,也就是距离我想找的某位女性住的老家最近的车站。其实如果搭新干线很快就能到了,不过我为了节省开销,搭的是一般电车。虽然因此又多了一笔电车费的开销,但毕竟这次的事情不能靠电话讲……因此我打算直接去找对方委託工作。
可是老实讲,我还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被僱用。抵达新横滨车站后我又仔细想了一下,这次的事情对于对方来说果然还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应该会被拒绝吧。但是就条件来讲我能拜託的就只有那位女性,而且都已经到这里来了,于是……
我走在四周连个像样的店家都看不到,只有车道和老旧住宅的站前道路。从车站只要稍微走一段路,就能在一块没什么车子的停车场对面──看到一片面积还算大的竹林。那里就是对方透过邮件指定的会面场所。
话说……新横滨这一带看起来房租也不贵,感觉是一块不错的土地呢。只要搭新干线十一分钟就能到品川。到学园岛所需的时间应该跟巢鸭差不了多少吧?
我想着这种事情的同时,绕过眼前的停车场,爬上连个阶梯都没有的一小段斜坡……进入竹林中。
再稍微进去一点后,周围就只剩下「沙沙沙」地发出清爽声音的竹子了。
「……」
我不禁回想起在无人岛搭的那间竹子屋,让各种恐怖回忆也跟着涌上脑海……不过我其实很喜欢竹子的气味。
黄昏的气温也变得较凉,脚底下踏的又是鬆软的泥土。光是站在这里都让人觉得舒服呢。
……话说……
我感觉得到有人的气息喔?而且相当明显。在不到十公尺、开枪就能击中我的距离,换句话说就是我也能开枪击中对方的距离。
这是叫我开枪的意思吗?对方想要用这种方式问好?
于是我……从本来就把手插在里面的裤子口袋中靠触觉挑选出一颗非杀伤性子弹,从抛弹壳孔装入靠八岐大蛇拔出的贝瑞塔中,同时开枪。用像是强袭科奇袭射击训练一样的感觉,瞄準对方的腰部,擦碰到防弹裙子让对方跌倒的角度。
──啪嚓──
哦?真是意外。
我击中的物体,竟是捆成一束的枯竹。明明我击中的应该是一个人地说。
在忍不住稍微睁大眼睛的我右侧……「沙沙沙」地吹起一片黄花飞舞。随着旋风呈现像红酒开瓶器的形状,约有一个人的大小。从遮掩我视线的花瓣中,接着出现手上戴着涂有黑漆的护手,双手结印,穿防弹水手服挺直身体的……
「在下奉命前来是也!今日的叶隐之术使用的是向日葵的花瓣,毕竟现在是夏天是也。」
风魔阳菜。十六岁。从武侦高中附属中学时代就是我的学妹。从刚才这段讲话方式以及现身方式就能知道,她是忍者的后代,同时也是个有点蠢的女孩子。
不过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是个美少女,而且像现在裙襬都被旋风整个刮起来也完全不在意等等,在爆发方面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另外不知道是为了养生健康法还是什么的,她似乎通常不会穿胸罩的样子。
即便如此,风魔以女孩子来说还是属于比较安全的类型。因为她有一项相当大的优点,而这点正是她以前在武侦高中纠缠不休地向我提出申请时,我最后在不得已之下愿意收她为战妹的决定性关键。
──那优点就是风魔有个非常良好的习惯,在裙子底下穿的不是内裤,而是紧身短裤。
虽然不到间宫或乾那种『免爆发女子』的程度,但也可以说是爆发风险减半型女子。
「暑假还来打扰你真是抱歉了。那个是什么?我完全被骗啦。」
我收起手枪,用拇指指向刚才被非杀伤性子弹击中的竹子束并如此问道后……
「那叫替身,是诱使对手攻击假目标之术是也。」
将施展叶隐之术时使用的装花瓣塑胶袋以及塑胶管从地面下挖出来整理收拾的风魔──跟以前完全没变,或者说,她整体上与中学时代都没什么太大的差异。感觉完全不会有像少女漫画里那种『久违的对象变得比较成熟而让人怦然心动』之类的情节展开,对我来说真是一件好事。
「关于我在邮件里稍微提到的那个工作,在这里可以讲吗?」
「可。这片竹林不会有外人进来,因此在这里讲其实比较好是也。」
面对跪下身子又让紧身短裤完全露出来的风魔……我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情……
「目标对象的详细情报要等你愿意接下这份工作之后我再跟你说。我这次想委託你的,是帮忙寻找某个人物的工作。地点在美国,没有事前準备的期间,也不保证生命安危。在这件事情上,我已经被巴斯克维尔小队拒绝,也几乎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伙伴,只有一堆敌人。政府官方也是敌人。自己人只有我弟弟,以及一名国际恐怖分子。从这点应该就能听出来,这次工作会包含违法的内容。」
像这样,用「你想拒绝就拒绝吧」的态度对风魔说明。
结果……
「了解。在下这就马上準备出发。」
风魔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真的假的啊。
对于这样的状况,连我都忍不住「呃……喂,我刚才讲的话你有在听吗……?虽然委託人说这种话也很奇怪,但这次的工作可是非常黑的喔……?」地慌张失措起来了。
然而风魔依然跪着身子,用凛然的眼神对我露出微笑。
「黑暗的工作才正是忍者发挥看家本领之处。以前公职时代在下也说过了,忍者本来应是法外之徒,因此这样的工作反而可说是在下的专业领域是也。」
「你不需要因为有战兄妹的契约就勉强自己喔?那种东西跟着我的退学也已经解除了……」
「非也。师徒关係就如血肉关係。师父这辈子永远都是在下的师父。」
我──一直以为像这种得不到好处的工作,根本不会有人愿意站到我这边。
然而在这世界上,也是有不计较得失利弊而愿意出手帮忙的家伙。总是倚赖那样的人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遇到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的时候──这样的存在真的教人感激。
──你就借我一臂之力吧,风魔。虽然你应该只会接受佣金,不过这份恩情我总有一天绝对会加倍还给你的。
「另外,师父说这次的地点是在美国。在下可是通过了英检四级是也!」
……四、四级……那只有中学二年级左右的程度啊……
看到风魔跪着身子一脸得意地挺起胸膛的样子,我不禁对她的能力稍微感到不安。但是──
至少在这趟即将启程的艰难旅途上,我获得一位伙伴了。虽然整件事情至今有很多让人头痛的部分,不过现在我稍微有点精神啦。
「师父,虽然要当作您愿意委託在下的谢礼稍嫌寒酸,不过还请师父到在下的老家来,让在下好好招待师父一番。其实在下已经有拜託母亲大人,为师父多準备了一份晚餐是也。师父远道而来,想必身子也累了。」
「什么远道而来,这距离坐新干线的话一下就到啦。不过……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其实我本来是一点都不想去什么女生的家,但毕竟风魔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愿意挺身帮忙我,而且我一路从京滨东北线转乘横滨线到这里来也确实有点疲惫了。
更何况……听到风魔的老家,我心中也不禁感到有点兴趣。既然是忍者的家,应该是那种像旋转门或活动天花板等等的机关都一应俱全的忍者屋吧。
身为一名武侦应该也能增广见闻,因此我务必想参观看看。走吧走吧。
「对了,你有护照吗?」
「在下已经办好了。因为武侦高中入学时就有规定要办。」
「哦哦,这么说也对。」
我和像只黏人的小狗般缠在我身边的风魔如此交谈着,并一起走出竹林后……
走在一条普普通通的车道边,装有护栏的普普通通人行道上。穿过设置有普普通通红绿灯的普普通通行人穿越道,在一处插有普普通通禁止停车标誌的转角处转弯后看到的是──
「这里便是在下的家是也。」
──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
木造砂浆外墙的两层楼建筑,根本没有任何特徵。全日本搞不好可以找到一千万间同样的房子,就连外面的围墙都是随处可见的灰色砖墙。
门前挂有一块塑胶制的门牌,上面用毫无特色的明体字型写着『风魔』两字。见到那样的景象,原本我脑中想像的──附有水车小屋的乡下旧式民房当场被打了一个大大的×记号。
(不,搞不好里面有什么很厉害的机关也不一定喔……?)
于是我探头朝风魔打开的大门内一瞧……玄关也是普普通通。
家人的鞋子也不是什么木屐或分趾鞋袜,而是普普通通的皮鞋和运动鞋。
「在下回来了是也~」
风魔坐到一块感觉在五金行就能买到的玄关垫上,用双手脱下不容易发出脚步声的橡胶靴子。虽然我能明白你因为有穿紧身短裤所以对裙底风光比较没有防备,但也拜託你不要大剌剌地朝着我的方向张开双腿脱鞋子行不行。我对靴子这种玩意才刚留下一段很新鲜的恐怖回忆啊。
「打扰了……」
对于风魔天真烂漫的开脚动作稍微感到畏惧的我也脱下自己的鞋子后,踏上根本没有什么声响机关、普普通通木头地板的走廊。而风魔似乎在家会把护手拿下来的样子……可是护手的皮绳好像缠住的关係,怎么也拆不开。
「绳子缠住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不好意思让师父看到如此丢脸的一幕。不过毋须担心……忍!」
风魔叫出一声像施展忍法的叫声并用力一扯后,护手便「啵」一声莫名其妙被脱下来了。原本缠在一起的皮绳也都鬆开,软趴趴地垂向下面。
这大概是什么忍术吧。毕竟她刚才叫了一声。原来忍术是使用在这种日常生活小细节上的东西吗?
虽然我心中不禁如此疑惑,但确实是把护手给脱下来的风魔却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