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过去了三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房间的床上。空蕩蕩,毫无变化的公寓房间。色彩暗淡的混凝土天花板。
爬起身来,发现手提箱被放在床边,在那里面,装着总计一千万日元的纸币札。那是非现实性变故的物证。
躺在床上的时候似乎一直都做着梦。如同胶片在脑海中被连续放映般的梦。人们的混乱,慾望,毁灭以及死亡。那样具有象徵性的影象。
之后是身体如在燃烧般的影象。
然而,那个火焰般的影象慢慢地衰弱了下去。火焰在临近熄灭的时候孱弱地摇动着。
感觉好象有谁正站在自己面前。然后,那个存在似乎如此对自己说。
——我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吧。
「水手队的一郎连续十二场比赛击出複数次安打。洋基队的松井秀喜与红袜队的松坂对战时,打出了二十五号本垒打。目前正处于第七局,比分为四比一,由洋基队领先。顺便一提,对于在高桥文具店购入了一千日元以上商品的学生,就会送出松井秀版本的资料夹哦。以上是午间的美国超级棒球联赛快报。请慢慢享用餐点。要购买的话,炒麵麵包和香肠卷从现在开始打八折。点播音乐是奥莉维亚的微风的诱惑。以上由Richie为您播报。」
没有变化的日常。
脸上浮现着笑容的同学。与自己谈论着无聊的电视节目与娱乐新闻的由纪。
自己窗边的坐席。那是在二年一组中座位的一个。从表面上看,并没有变化。
风在吹动着。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片浮云。福原倚在屋顶的围栏上,深深地呼着气。
正当福原俯视午休时分操场的时候,打开屋顶的金属门所发出的钝音响了起来。身着水手服的女生若无其事地走向这边。
「中午好。」
女生靠在了福原旁边的围栏上。按领巾的颜色,能确定她是中等部的学生。
「感到吃惊吗?我是这里的学生哦。」
舞扑哧一笑,并晃了晃马尾辫。在渐强的风势中她用手压住裙子的下摆。
「唔。之前还以为你是小学生呢。」
福原斜视着舞。她胸前的名牌上写有深见的字样。
「你真没眼光呢。我哪里看上去像小学生啊。」
「............」
「别这样,真讨厌。」
对于福原的视线,舞遮住了胸部。
「中学二年级生?」
黄色的名牌的确是代表二年级。
「是啊。我是中等部二年五组的深见舞。」
这所学校在同一片用地中拥有初中与高中。大部分的学生从初中以直接升学的方式进入高中。这所学校即使在贵族学校中也相当出名。放学后,就能看到在学校旁边的道路上并列着一排排车子的光景。
「真是想不到呢,还以为你又要抓住我的胸口,来追问我呢。」
不知为什么,自己并没有那样做的心情。那非现实的体验,已如同久远的记忆一样逐渐淡薄了下去。
「我可不认为这是能满不在乎地开枪的人说的台词啊。」
「那个是麻醉枪呢。你也没留下什么伤口吧。」
「真是不招人爱的家伙。连道歉都没有吗。」
福原咂了咂嘴。
「啊哈,抱歉。」
舞揶揄地吐了吐舌头,福原将脸转向一边。
「......没什么精神呢。难道说正郁闷着吗?被叫去职员室了吧。让班主任的美女老师很为难呢。」
「你知道地还真清楚呢。」
福原将视线投向舞。
「那可是和你一起约会去看塞尚作品展,达到那种关係的老师啊。」
「为什么会知道?」
福原吃惊地睁大眼睛。
「我什么都知道哦。你的背景也是一样。二年一组,福原骏介。血型:B型。身高173.5公分。体重57公斤。不从属于任何委员会与社团。然而,却发挥自己的特长,在学校内进行着赌博活动。通称,精密机械的福原,综合排名第七位。可是,现在那个赌博系统的存在被泄露给了校方,机能正处于停止状态。对于作为主力成员的福原,其处分也在讨论之中。不过,应该还不至于停学呢。」
对于福原自己的严重警告的实际处分还没有定下来。可是,作为游戏协调者的几人已经受到了停学数日之类的处罚。速水也在停学中。
「排名上位的人大致都被维护着。而在综合排名中佔有一位,并受到处罚的只有福原哦。因为你在暴露给校方的时候缺席,所以就被出卖了。福原的同学也有参加赌局对吧。他们出卖了你,并让你成为替罪羊。因为这种事会影响他们的成绩与档案吧。」
福原咬了咬嘴唇。
「就趁此机会放弃这个无聊的校内赌博吧。而且,你也没有去赚那种小钱的必要。」
「是啊。那么,差不多也该对那个进行解释了吧。」
「是呢。从哪里开始说明才好呢。」
舞一边凝神注视着操场,一边沉思。她的刘海随风飘动,害羞似地眨动着大眼睛。那是意外地如大人般的侧脸。
「是游戏的系统。」
舞嘟囔了一句。
「恩?」
「喏,就是与刚才的校内赌博系统差不多的感觉。不过,规模却是不可同日而语般的庞大。有各种各样的游戏,也会进行赌博,而只享受观赏过程的人也是有的。还存在着协调那种游戏的集团。从资金提供,调查,人材派遣,场所建设,到企画,数量众多的人牵扯其中。人们各自承担系统的一部分,相互之间并没有关联。总之,就是无法把握全貌的系统。」
「总而言之,钱从哪里来?」
「负责调动资金的部门自然会提供。与学校那无聊的赌博系统一样呢。」
「就是在那个房间进行的游戏吗?」
福原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舞向那样的福原摇了摇头。
「那种无聊的游戏,根本没有娱乐性,也无法成为赌博的对象。那是像测试一样的东西哦。」
「玩家的选拔测试吗?」
「......不仅是玩家呢。」
「什么意思?」
福原皱起了眉头。
「身上起了奇怪的变化对吧。健康状态的改变之类,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之类。虽说没办法清楚地表达出来就是了。」
确实,不安定的感情与健康状态的改变一直都能感觉到。
「在脑袋里迴响的声音也是?」
听到福原的话,舞皱起了眉。
「已经能听到声音之类的东西了吗?真是反常呢。」
「那究竟是什么?身体也很奇怪。自己的感情也。」
「作用于精神的存在。」
「哈啊?」
「我们称之为帕尔斯。仅在短时间内就能连续发生变化的意思。」
「变化?」
「另外也包含有脉搏和心跳的变化,以及跃动,兴奋之类的意义。」
「那个就是声音吗?我变得好奇怪啊?」
「你并没有变得奇怪。只是感染了帕尔斯而已。简单来说的话......」
舞开始了有关帕尔斯的说明。
要打比方的话,帕尔斯就是寄生在人类身上的存在。紧密地与人类的精神相连,表现为作用于精神的存在。
它通过与人类精神的连接获得进化,实际上持有意志。
同时,依靠帕尔斯,人类也能够获得进化。
「人类从战争之类的混沌中获得了进化对吧。总之,帕尔斯会助长战争之类的行为。」
可是,现在双方都陷入了进化的僵局。帕尔斯在物质上的进化,无法与人类完全同调。
儘管如此,帕尔斯还是本能地与人类相结合,并增强人类的慾望。提升慾望是帕尔斯的生存本能。由于慾望的增幅,混沌便会产生。
帕尔斯同时也提高人的能力。智力与体力,另外也会产生特殊的能力。如果能顺利地控制的话,对人来说是有益处的。
「被推崇为上古之神的存在,和历史上的英雄们,都是掌控了帕尔斯的人哦。」
「会提升哪方面的能力?」
「这是因人而异的呢。从肉体方面的到思考方面的,会引出适合那个人的能力并加以解放。」
「能力的解放......吗?」
「你也经历过那种变化吧。那时,你的思考状况如何?」
福原回想了起来。那个房间中的游戏。确实,在如此异常的状况中,福原自身的行动与思考相当冷静。那也是受到了帕尔斯的影响吗?想来其他人也是那样。因为对金钱的慾望而消去了恐怖,那样异常的思考状态。
「聚集在那里的人,都是帕尔斯感染者。虽然并不完全,不过,一旦觉醒并发生变化,欲求便会增加。帕尔斯解放时,会伴随有瞬发性的思考能力与体力之类能力的提升,在外表上,也能看到瞳孔放大之类的变化。可是,从感染开始后,帕尔斯能够发生成长的人类相当少。之后也大都云消雾散了。因此才要进行那个游戏。」
「所谓不是我们玩家的游戏,就是这么回事吗?」
「是哦。是因为帕尔斯。如果丢开不管的话,大部分的帕尔斯不是发生消亡就是暴走。即使得以感染,与人类同调并成长的比率也相当低。大概,还未察觉到感染就消亡了的情形是最多的吧。聚集在那里的人们虽然感染了帕尔斯,但却处于不安定的状态。所以,那个游戏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娱乐或者赌博,而是要让帕尔斯觉醒。」
帕尔斯的成长要依靠人类的慾望,混沌是不可或缺的。但是,由于现在不能完全同调,也无法控制人类,并挑起战争。于是,便採用了间接的手法。
那就是游戏。得到了人类方面的协力,那样的系统被完成了。为游戏提供资金的渠道也有条理地组织了起来,成为了系统化东西。
「那个游戏称为万亿游戏。所谓万亿,也就是玩家的等级。反覆进行游戏,如此一来,等级便会提升。万亿级则是最高峰。由那个等级而得名,即称万亿游戏。可是呢,我们的等级是最低的囚人,以之得名,便俗称囚人游戏。」
万亿游戏是由人类与帕尔斯之间相互的意愿所产生的游戏。为了彼此的利益而被创造出的游戏。
「感染了帕尔斯的人类是被选中的人哦。感染率相当低。据说一万人中仅有一人。能够使之成长的人类,则更为稀少。但是,如果能完全控制觉醒的帕尔斯,并与之同化的话,地位也好名誉也好,都能随心所欲地收入囊中。取得那样成功的人,是无论哪个组织都想要拉拢的对象。其次,因为在万亿游戏中生存到了最后的关係,也能获得巨大的赏金。」
舞挖苦似地笑了。
感染者得到了身为人类的正确準则。慾望也会增加,应该寻求什么也变得明确。基本上,帕尔斯会感染对某些东西有所渴望的人类。慾望越大的人,越容易受到感染。
「简单说明一下感染之后的阶段吧。」
舞取出笔记本,用钢笔写下文字。
第一阶段 感染
第二阶段 觉醒
第三阶段 成长
最终阶段 同化
「感染就是福原在日常生活中感到违和感的阶段哦。在这个阶段上帕尔斯几乎都会消亡。因此,为了促使觉醒,要进行那样的游戏。以游戏来促进第二阶段的觉醒。福原现在大约处于第二阶段与第三阶段之间。第三阶段是帕尔斯的成长。对其进行助长便是万亿游戏的工作。通过万亿游戏来掌握帕尔斯的解放之类的控制方法。如果在其中获得成功的话,接着便能到达最终阶段同化。也就是说,成为获选者。」
「原来如此,这样听起来,似乎凈是些好事呢。但是,不仅仅是如此而已吧。」
「恩,当然也有风险。」
直到最终阶段为止,在游戏中失败的人应该很多。那他们的命运是?
「感染者失败的情形有三种。」
舞再次在笔记本上写下文字。
消亡
囚人
暴发
「首先是帕尔斯的消亡。直到觉醒为止,甚至觉醒后都有消亡的可能性。欲求被满足而消亡的情况也有发生。但是,消亡的情形是最为幸运的。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作成功。因为能够返回原来的生活呢。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消亡的可能性就会降低,而危险度则会上升哦。不能顺利地使之消亡,而将与其错杂地缠绕在一起的人类的内心一同消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那样的人就会变得只能听从命令,如机器人一般了哟。」
「消亡的话,在初期的时候是最好的吧。」
「是啊。在不安定的时期就消亡了的话是很幸运的。帕尔斯会在内心中伸展出根须。成长并伸展着的根须使杂草难以拔除。强行除去的话会连纠缠在一起的泥土都被拔地一点不剩。」
福原将手押住了心脏。现在又有多少帕尔斯的根须在生长着呢。
「其次,是在游戏中灭亡的情形。也就是说,在囚人游戏中失败。当然,游戏本身也不仅仅是帮助玩家的系统,风险也是存在的。在游戏中输掉的话,就会灭亡。」
「灭亡的玩家会怎样?」
「在游戏中反覆失败,以至不能继续进行的话,就会成为囚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