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雷篇 第十二話

到了隔天。

「这还真惨耶……」

宏看了通往艾尔莎神殿的道路后，皱起眉头如此说道。乍看之下是普通的道路，但实际情况却是凄惨得让人愈看愈皱眉头。如果什么也没想就踏入这种地方，不到十秒就会被化为魔物的植物给吃掉而送掉小命。

「居然把森林弄成这个样子……」

阿尔洁姆以隐约有些悔恨的口气说出这句话。乍看之下是普通的森林，但被瘴气入侵至如此程度的话，也不晓得能否恢複原状。

「阿尔洁姆大人，我们就儘早改善状况吧。说不定还能恢複本来的样子呢。」

「说、说得也是。」

阿尔洁姆被艾莉丝告诫之后，便转换了心情。

艾莉丝看似颇为冷静，但这幅光景不可能不让她生气。儘管如此，她在过去的经验中已经彻底明白就是在这种状况下才更要冷静，所以先不论其内心想法，她表现于外的态度是非常冷静的。

「那么，可以凈化吗？」

「请交给我吧，宏大人。」

「森林在哭泣着。我身为阿朗温神的巫女，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下袖手旁观！」

艾莉丝说话时看起来没有给自己太多压力，而阿尔洁姆则燃烧着怒火。这两个人的态度看似相反，但贯注于言语中的气魄却分毫不差。宏看了她们两人后，确定这样就不会凈化失败。

「那么，阿尔洁姆大人……」

「好的！」

艾莉丝向阿尔洁姆发声后，便提升起用于凈化的力量。周围随着她小小的舞步而逐渐凈化，在凈化了一定以上的範围后，她将场面让给阿尔洁姆。

阿尔洁姆与艾莉丝换手后，举起委託宏製作的纯秘银制弓，在不搭上箭矢的情况下拉起弓弦。她持续拉了又放、拉了又放的动作，让微渺地残留于周遭的祖灵碎片集中起来，与艾莉丝一样提升凈化的力量。

「沉眠于史堤连森林里的祖灵啊！为了驱散扭曲的悲伤与憎恨，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就像在呼应阿尔洁姆的这句话般，许多力量团块从没有被瘴气笼罩的森林里寄宿于弓上。艾莉丝确认到这个现象后，与阿尔洁姆同样呼唤寄宿于这块土地上的灵魂，并集中其力量。

「与史堤连的历史一同沉眠的英灵啊，我以阿尔费米娜的姬巫女──艾莉丝之名提出请求。为了驱退夺走这块土地的恶鬼，为了让各位的后裔含笑九泉，请将力量赐给我这微不足道的人。」

为了佛雷而赌上生涯的知名或无名英雄们，已经与大地、风、世界化为一体；他们的灵魂呼应艾莉丝的呼唤，化为了一支硕大的箭矢。阿尔洁姆接过这支箭矢后，拉动寄宿着祖灵力量的弓，射穿化为瘴气团块的森林。

祖灵之箭获得解放，在化为敌地的森林中一直线飞去。以箭轨为準呈放射线状延伸出去之处，树木得以凈化，大地受到清洗，整座森林从瘴气的诅咒之中获得解放。就这样一路无阻而持续飞行的箭矢，最后被森林深处中的某种东西弹开而消逝。

在压倒性的凈化之力下，颠狂的森林于一瞬间驱除了瘴气，恢複为本来的清凈空间。

但很遗憾地，在受到瘴气侵入而异界化的範围内，草木无法复原，彷彿痛苦打滚过般，以凄惨而扭曲的姿态枯萎了。

「果然……」

「对不起，阿尔洁姆大人……在那样大量的瘴气之下，实在是没有办法……」

「不，艾儿大人妳并没有错。错的是干下这种事情的人！」

阿尔洁姆对着看起来感到歉疚而垂下肩膀，以遗憾的口气发出低语的艾莉丝如此答道，同时瞪向通往艾尔莎神殿的隧道。即使受到那么强大的力量凈化，隧道还是没有解除异界化。状态似乎是尚未固定住，但还是能明白瘴气直到现在都还在从某处流泄进来。

「要沮丧等之后再说，艾儿和阿尔洁姆快点撤离到史堤连的分殿或是我们的工房。话说回来……蕾妮，妳在吧？」

蕾妮对达也的话做出反应，从森林中没有被瘴气侵入的地方现身。

「……被发现了？」

「因为妳似乎意外地有责任感，这种状况下若不在场还比较奇怪呢。」

蕾妮对于达也评价自己有责任感感到奇怪。以她的角度来看，就单单只是在被交付的职责所需的水準下执行工作而已。所谓的专家，本应是这么回事。

「也罢，妳不懂就算了。前方就是危险地带，之后便是我们的工作。妳就与铎卡大叔会合后，保护艾儿与阿尔洁姆撤退至安全地带。」

「了解。」

蕾妮对达也的指示点了点头，并看向艾莉丝与阿尔洁姆。她特地来到这里，本来就是因为设想到如果有什么万一，只有铎卡可能会应付不来。

另外铎卡之所以不在场，是由于神殿方对于让更多人进去表露难色，所以他在森林入口附近与神殿关係者一同监视有无出现可疑人物，同时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待命。若像蕾妮这样从没有路的地方侵入就毫无意义，但他认为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我负责连络～」

「章鱼壶～章鱼壶～」

「拿着～拿着～」

直到刚才都很安分的欧古多格尔，拿出了作为自己的简易出入口的小壶。

「……了解。不过前方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基本上你们要乖乖的哦。」

「知道～」

真琴想了一会儿后接受欧古多格尔的提议，并收下章鱼壶。欧古多格尔们基本上没有任何战斗能力，但生存能力却是无谓地高，而且还拥有许多方便的能力。在有必要时，他们就会看场面气氛乖乖待在壶里，应该是不会干扰到人。

「呃，我没多想就收下了，但我要当前锋，由春菜、澪或达也拿着比较好吧？」

「说得也是。在这种时候，该由处于挨打状况下就完蛋的我来拿……」

达也隐约叹了一口气并同意真琴的自我吐嘈，接着收下章鱼壶。他将章鱼壶挂在脖子上后，就成了一副难以形容的画面。

「怎么说呢，看起来真怪耶……」

帅哥将算不上时髦的素烧壶挂在脖子上，看起来就是怪到并非说笑的程度。再加上与新装备贝西摩斯皮甲也不搭配，让紧迫感逐渐减少。

「……甜心你们还挺轻鬆的。」

「到了现在才在穷紧张，也没什么用。」

澪淡然地回答蕾妮的指摘。

事实上，现在才紧张兮兮也不会让状况有任何好转。目前的氛围或许是过于散漫了些，但过度的紧张与恐惧才会导致自取灭亡。

「总而言之，这样就準备完毕了吧？」

「是啊，到了这步田地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春菜认为这样穷搅和也无法使事情进展，便意图修正话题的方向，而宏也同意她。

「那么，我们现在要进去了，妳们就快点撤退吧。」

「好的。各位，还请小心。」

艾莉丝被宏催促后虽然不舍，不过还是从现场离去；阿尔洁姆心中也有许多挂念之处，但依然遵从指示。艾莉丝没有战斗能力，阿尔洁姆的体质会吸引色情灾难，这两人若随便踏入危险地带，在许多意义上都可能成为引发大惨剧的契机。

「来，出发啦。」

宏确认艾莉丝她们已经前往城镇后，便发出出发号令。从状况来看，自然而然是由他与澪来带头前进。

「……啊。」

「嗯？怎么啦，春菜同学？」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想到一件要是有问过就好的事。」

「妳想到什么了？」

「我想这大概与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完全没有关联，只是觉得小艾儿和阿尔洁姆借用力量的对象是否不同而已。另外，也想问一下祖灵与英灵的定义。」

「的确，感觉是与现在没什么关联呢……」

宏对于在这种状况下在意起这种事的春菜，隐约表现出傻眼的态度。结果到了这个关头，他们的风格依旧不变。

☆

在因瘴气而化为地下城的隧道里，形成了迷宫。

「就某种意义而言，算是在预料之内。」

宏看了距离入口十公尺处的前方有个往右转九十度的路径后，就以嫌麻烦的口气吐露道。隧道的构造能从外部看见，道路本应是直线或者顶多是划着趋缓弧线通往目的地；但既然存在着转弯处，就代表这里肯定已形成了迷宫。

「师父，要用※左手法则进行地毯式搜索吗？」（译注：用左手摸着左手边的墙壁前进，以到达出口或回到入口的探索法。）

「可能会有无限迴廊、瞬间移动装置或构造发生变化的情况，所以那种手段或许派不太上用场。」

宏回想起欧尔帖姆村的地下城，便驳回了澪的提议。能以左手法则攻略的，仅限于没有瞬间移动装置与无限迴廊这类游戏风格的要素，也没有能够让人从外部变更构造的功能，而纯粹仅以普通墙壁构成的迷宫。

「愈来愈让人觉得奇幻世界真是难搞啊。」

「我觉得，只有在这种时候主张这里是奇幻世界也不太对。」

「不不，应该说澪啊，我从平时就觉得这里是奇幻世界了。」

宏说的话，让澪投以怀疑的视线。从景色、走在路上的在地人、魔物的存在等方面来看的确是奇幻世界，但这个男人却将科幻与近代工业之类的要素带进这里，让自己人身处奇幻世界的感觉变得暧昧不清。

这么一想，就觉得在有时感觉不到自己身处奇幻世界一事上，对这个世界抱怨是没道理的。但澪认为既然都让宏恣意妄为了，那这个世界不也是共犯吗？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讲些无聊又有些后设性的话题，所以到底要是怎么办？」

「就像以往一样，只能先探测瘴气的浓度了。」

「我同意师父。」

宏与澪被真琴告诫后，就迅速决定了方针。

「那么，嗯，就只有这样的方针，要不要乾脆打破墙壁直行？」

「如果发动奇怪的陷阱就糟了，就当作最后手段吧。」

真琴冷冷地制止莫名有干劲，应该说杀气满满地拿起巨槌的宏，并看向达也正在描绘中的方格纸地图。目前并没有能自动绘图的地图这种方便的东西，只能脚踏实地地用手记绿。要製作出搭载自动绘图功能的地图纸，目前的材料似乎还有所不足。

「以玩家的视点来看，大概会在这一带有岔路吧？」真琴说道。

「大概是吧。但大抵来说，乍看之下会诱人走过去的岔路都是死路。」达也回道。

「入口后方的这一道壁线，应该是最外围没错吧？」

「这我没办法说什么。阿宏，如何？」

「只要通道没有弯得太奇怪，这里应该是外围没错。」

一行人活用玩家的经验，以后设性的想法开始攻略迷宫。他们明明制止宏打破墙壁，却似乎又不打算踏实地行动。

「总之，先从能够确认的地方开始确认吧。」

「在这里讲这些也没完没了。」

春菜与澪告诫依据只画了几公尺的地图便开始讨论个没停的达也与真琴，并提议在能走到的範围内进行记录。若是放着他们不管，很可能会一直光凭着预测而不停讲下去。

「说得也是，由于这种事常常在做，就不小心聊起来了。先从直线通道开始画起比较好吧。」

「应该说，真亏你们能光以这点情报想到那么多呢。」

「如果要老实地攻克迷宫，就永远都走不完了嘛。」

宏的讶异之语，让真琴做出废人玩家的主张。

所谓的废人，是在拥有玩心与喜好受虐玩法的同时，彻头彻尾追求效率的玩家。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在『编年史』里受虐玩法与效率无法两立的生产之中，很少有生产废人是显而易见的。不过这是无关的閑聊，在此就先不提及。

「我可以明白妳的主张，但废人与重度玩家到头来，还是会想去填满地图不是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宏的吐嘈，让真琴看向旁边装傻，达也也没看着宏。

废人与重度玩家，就是嘴里说着玩法要有效率，但看到地图有空白还是会想去填补的人种。若没有在这种多余的地方斤斤计较，并以一点为单位来讲究能力值的话，就不会变成网游废人了。

「宏同学，你如果计较这个，事情就无法进展了，总之先走到有岔路的地方吧。」

「说得也是，吐嘈重度玩家的习性也没完没了。」

宏被春菜劝告后就点了一下头，并催促澪走向前方。

一行人踏入隧道过了十分钟后，总算开始前进了。虽然如此……

「师父，再走三步就有陷阱。」

「好突然呀。」

「真琴姐，要注意那面墙壁的开关。」

「……真亏妳能注意到呢……」

澪从入口走了几步后，就发现这里布置了多到感觉很适合训练盗贼类技能的大量陷阱。

「这些陷阱，应该不是踩到开关，就会从头上掉下金属盆子那类的玩意吧？」

「春姐，我想会布下那种陷阱的，只有大地之民的娱乐设施。」

陷阱的密度令人想以「毫无间隙」来形容。在感到麻烦的同时前进的春菜说了无聊的话，而受到了澪的吐嘈。由于陷阱数量虽多，但不至于多到迴避一个陷阱后就会踩到另一个陷阱的程度，所以他们目前还有余力聊这种閑事。

但至于后面是否也是这样，就要打个大问号了。

「无论如何，希望别在通道宽度狭窄的迷宫里踩到陷阱。」

「就算通道很宽，我还是不想踩陷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