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雷篇 第十四話

从地面伸出的两根石枪袭向春菜与达也，在发出响亮金属声的同时，意图贯穿途中插了进来的宏的身体。

「你们两个，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

「侧腹被擦到了。若没有换过防具加上练习过堡垒防御，就算你来得及也会很不妙。」

春菜与达也回答宏的发问。宏以腹肌完全挡下其中一根枪；春菜由于掩护及时而没有受伤；达也则是被击中侧腹，多少受了擦伤。

攻击达也的枪在千钧一髮之际被宏所阻扰，只擦过了达也的侧腹。但他的防具若非目前最强的魔法师用防具──以绯绯色金部分补强贝西摩斯皮革所製成──肯定就不是「侧腹被擦过」，而是「侧腹被挖了一个洞」。

另外，补强材料选用绯绯色金，是因为这种金属对于魔法咏唱不会产生负面效果。

「阿宏，那你自己有没有事？」

「没有受到伤害，不过铠甲的腹部部分被打坏了。」

宏在击飞再度前来干扰的巴尔多时如此回答，达也与春菜便将视线移向他的腹部。仔细一看，全身板金铠的腹部的确完全破损，里面的灵布制衣服露了出来。

被擦过侧腹的达也也是一样，虽说只有擦伤，但还是确实受到了伤害。

「不过呢，这巴尔多真的很碍事耶。」

宏击飞一直不断前来攻击的巴尔多，同时露出了厌烦的表情。敌对者攻击过来自是理所当然，但仍会觉得麻烦。

「你们有够烦的啦！吃了这个往生去吧！！」

宏一併抓起三颗特大波咩果扔向巴尔多们的中心附近，并鼓足气势以周边防御抵御暴风。

虽说当时的情况有些像是加重伤害的反击，但这一击曾让法连的巴尔多处于第二形态以后的形态时，也难免受到重伤。第一形态的一般巴尔多若被命中三次，不可能抵挡得住。

说真的，若非于感觉上确信周边防御的熟练度已达到最大，就算是宏也不会有在这种状况下，于如此近的距离扔出特大波咩果的想法吧。

进行了这种与大魔法没有太大差异的攻击，结果就是在惊人的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本来在宏正前方的巴尔多有七成只留下核心而消灭了。

「这样子就可以静下心来修理铠甲啦。」

宏望着无法忍受春菜再度唱起的歌声而逐一消灭的巴尔多，于鬆了一口气的同时为自己的铠甲注入魔力。紧急修复附魔对宏的魔力起了反应，破损的腹部恢複为本来的状态。他一样也为达也碎裂开来的铠甲侧腹进行修复。

「不过啊，这些家伙为什么都不变身呢？」

「我哪知道。」

达也认为不用再留意正面，便解禁圣天八极炮收拾了几具巴尔多，同时漫不经心地回答宏的疑问。由于无法排除巴尔多会变身的可能性，警戒依然有其必要，但在情报不足的现况下思考他们为何不变身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总之，不管之后情况如何，都要先将数量……！！」

「果然，并非所有巴尔多都不会变身。」

在粗率的攻势之下无法活用数量优势而接连被收拾掉的巴尔多，于剩下两成左右时终于开始变身了。

眼前所见让达也把没说完的话吞了下去，宏则是对状况表示意见。

「关键在于数量是吧。」

「说不定瘴气或其他要素不够，不足以让所有的巴尔多变身呢。」

所有人对宏与真琴的对话点了点头，同时改变阵型。

到目前为止，由于敌人的攻击非常粗糙又没有联手合作，除了刚才的偷袭之外，一行人都完全没有受到伤害。但就算是粗糙的攻击，变身后的攻击力与攻击範围都会跳升许多。

从现在开始，不会像之前那么好过。一行人虽然直到刚才都没有掉以轻心，但从这时起，得更加绷紧神经才行。

「从变身完毕的家伙开始放马过来啊！！」

状况的变化让宏重新鼓起干劲，以集团挑衅聚集敌人。从敌方偷袭开始的这场在艾尔莎神殿前展开的攻防战，已移向了新的局面。

☆

「……没击中啊。」

「下一击，恐怕没办法。」

偷袭被宏挡了下来，让黑暗主宰们难以掩饰苦涩之色而吐露道。他们看到宏直接丢了巨大波咩果一口气减少巴尔多的数量后，便领悟到大局已定。

「看来现在没办法扳回局面了。」

「地脉的位置正在移动，我们应该也无法干涉。」

「虽然讲这个已经太迟了，但应该用巴尔多去交换几只假魅魔或其他魔物才对。」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东部的那些人并没有这份余力。在法连的盘算无法达成时，恐怕便已决定了西部的局势。」

黑暗主宰B听了A认为或许能使状况好转一些的提议后，无力地摇了摇头。

从宏一行人即将进入佛雷的时候开始，在大陆东部地域进行的策略增加了许多不安定要素。为了进行补救，除了他们两人以外的所有人，都从状况难以进展的西部前去支援中部与东部，所以在西部地域能进行的动作便受到了极端的限制。

由于许多人从西部前往支援，东部的状况便急遽地转为对他们有利。然而，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不能调动目前的人员，也不能委託他们做份外的工作。如果又轻忽大意，难保局势不会在转眼间颠覆过来。

宏一行人的确是威胁，但如果为了排除他们而犯下足以失去东部桥头堡的失败，便本末倒置了。若只要维持现状，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有两个人在便已足够。事实上直到製造出库列斯特凯布的地下城时，虽然还不至于顺心如意，但状况多少有所推移。

这个地下城以贝西摩斯为头目，即使是高阶的冒险者也会轻易丧命。如果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矿山变成了这样的地方，而且只会产出几乎无法加工的矿石，那么在一般情况下不只是西部诸国，全世界都会被损害波及才是。

结果，却反而造成本来为稀有品且无法大量生产的魔铁製品确立了量产技术；再加上本应无法轻易收拾的贝西摩斯被猎杀了数次，造成迷宫弱化。一般而言，根本不可能预测得到这种事。

到头来，这场失败要算在过于轻视宏一行人的他们所有人头上。虽说在达尔时分析得还不够详细，但能杀死他们时却不杀死就是个错误。如果在尚有余力时针对宏的弱点来準备大量的女性型魔物，肯定就不会被逼到这样的绝境了。

然而，事到如今才来说这个也没用了。既然在西部的活动已经无法立刻东山再起而逐渐以失败告终，就更不能为东部──由于无法事后补救而处于无法大意的状况──增加负担。

纵使能採用的手段几乎没有效果，但如果什么也不做而让那些家伙逃走，结果让他们有时间自我强化的话，就真的是不忍卒赌。考量到往后的事，除了抱持玉石具焚的觉悟放手一抟之外，就没有别的选项了。

「……我们準备的巴尔多差不多快全灭了。」

「……到头来，消耗他们些许体力就是极限了。」

「而且还因为那个小娘们唱歌的缘故，剩余的圣气比预料的还少。」

状况之恶劣，让黑暗主宰们露出苦涩的脸色。虽说还远远不到孤注一掷的程度，但以目前所能採用的最好方法前去挑战，却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俗话说人穷智短，但会将对手的力量与自己所处状况之恶劣错估到这种程度，已经属于诅咒之类的领域了。

「……不管情况如何发展，都不可能再扳回局势了。我们恐怕无法收拾掉东宏。」

「……是啊，但也不能这样一直挨打。为了东部的成员，至少得带一个人一起上路才行。」

「……这由我来做，你到东部去。」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说这种话呢？如果还继续温存战力，让那些家伙的力量获得增长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就是事到如今，我才要这么做。就算带了一、两个人同归于尽，依旧有半分算是白白送命。既然如此，让一个人白白送命就够了。」

「你能保证你这么做的结果，不会连同归于尽都没办法，而变成真正的白白送命吗？」

B为了尽量减少损害，而劝A到东部去；A则是对B的想法抱持异论，想要儘可能提升获胜机率。

两人互瞪了几秒钟后，投降的人是B。

「……说得也是。女神也有可能直接前来妨碍，若果真如此，一个人就无法处理了。」

「没错，不能再逐次投入战力了。再说，只要看到我们这么拚命却还是败北，就能避免东部的成员做出小觑他们却反而被收拾掉的愚行。」

A说的话让B点了点头。不过人穷智短这句话真的讲得很好，就连说出这句话的A，在这时都没发觉到自己人依然在犯着将战力逐次投入的错误。

是的，难得他们準备了一百具巴尔多，却没有自己也到战场去进行直接攻击的想法。所以到头来，他们还是会浪费掉自己的战力。

「那么，就走吧。」

「好，愿圣气充满世界。」

「愿圣气充满世界。」

两人没有发觉他们已经错过了不要说带一、两个人上路，还或许有可能杀光宏一行人的机会，就这样迎向最后的战斗。

☆

「还有三具。」

「结果到了最后，他们的行动模式还是大同小异。」

「真琴姐，还不能大意。」

「也是。」

真琴与澪面对着数量顺利地持续减少的量产型巴尔多，在说出如此感想的同时进入最后冲刺。到头来，量产型巴尔多在连一具都没有变身为第三型态的情况下受到驱逐，还没让对手受到显着损害便即将全灭。

「儘管给我过来呀！！」

虽说只剩下三具，但还未可大意。宏为了不让达也受到攻击，而确实施展集团挑衅来让敌人的目标固定于自己。

技能完全练满的堡垒防御之效果加上装备的性能，再配合春菜施加的防御强化魔法后，宏已经不可能会因为巴尔多而受到伤害了。

不过达也就算施展堡垒防御，巴尔多第二型态的攻击还是会让他受到相当的伤害。而且受到攻击自然会产生痛楚，对于魔法的控制也会有影响。视情况而定，也有可能因痛楚导致的手误而误击我方。

为了防止这类事故，尤其不能让达也受到攻击。纵使被打中一两次并不会死，但回血要角与主攻手的行动能力降低，便有可能导致队伍全灭。

「还有两具！！」

真琴在如此叫喊的同时，斩杀了一具巴尔多。仔细一看，她用的日本刀已经从绯绯色金换成了坚钢製的刀，大概是想要让有所损耗的刀歇息吧。

就在她想要再收拾一具时，便目睹到达也的魔法与澪的箭矢也打倒了一具。

「接着就是最后一具啰！！」

「等一下！有东西过来了！！」

宏慌忙制止意图趁势砍向最后一具的真琴。

因为他察觉到高塔魔像也远远不及的瘴气团块正要出现。

「……我大致是能猜到，不过你觉得来的会是什么？」

「……在这种状况下，来的只会是巴尔多们的老大吧。」

达也如此回答春菜的疑问……应该说为了确认而说的话，并为了小心起见而喝光魔力药水。到刚刚为止的战斗虽然有轻鬆得胜的氛围，但众人多少还是有些疲惫。他们用了几次大招，魔力也消耗到只剩一半以下的程度。完全没有消耗到这些资源的，只有一直专心唱歌的春菜。

而春菜也是多少拿出真本领持续唱了三十分钟左右的歌，她的确是没有用到精力与魔力，但以春菜……应该说以世界级歌手Yukina之女的特质而言，所消耗的热量比寻常战斗还剧烈。药水类的物品无法补充热量，换个角度来想，她所处的状况或许还比较棘手。

「差不多要出来了。」

在澪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留到最后的巴尔多开始扭曲，于剎那间被撕成两半。被撕半的巴尔多被渗透出来的黑暗所吞噬，撒落在周遭的量产型巴尔多的核心也陆续被吸了进去。

「糟糕了……」

「糟糕什么？」

「要是有尽量收集巴尔多的核心就好了。」

「你是指素材上的意义？还是防止对手增强力量的意义？」

「当然是两边都有啰。」

就在宏与春菜谈着有些没进入状况，但就某种意义上也没说错的对话时，某种东西从黑暗之中出现了。

「看来是头目大驾光临了。」

「虽说如此，和邪神的碎片相较之下压迫感不大，所以这些家伙应该也只是手下之类的吧。」

真琴与宏瞧向现身的两人组──看似是穿着黑色法袍的可怕男人──说出了这样的意见。说真的，这两人放出的瘴气虽然令人不禁痉挛，却感觉不到令人绝望的强度。

他们的体格与宏半斤八两，由于头套盖得很深而看不到脸，但说不定根本连脸都不存在。两人从衣着、体格到放出的瘴气浓度都一模一样，如果他们互换位置，大概会完全无法识别谁是谁吧。

「好啦，他们会玩什么花招……！？」

就在宏想耍起嘴皮前，自己与同伴的脚边就长出了无数的手。宏以外的四人急忙跳开而没被抓到，但穿着全身板金铠而无法纵身逃脱的宏则被牢牢地拘束住了。虽说如此……

「没什么大不了啦──！！」

宏在被抓住的瞬间将力气贯注于全身，藉由大声发动集团挑衅来把所有抓住自己的手一震而散。看来这种手与鬼魂类魔物相同，能够以集团挑衅一类的精神干涉技能来加以击溃。

「二话不说就抢先攻击咧，看来是不打算和我们多说什么。」宏说道。

「连说句『告诉你某件事作为下黄泉的伴手礼』也没有，看来是真心想杀了我们。」真琴跟着说。

这种杀气满满而毫不从容，不像是大头目的行动让宏一行人感受到对手的认真程度并重新绷紧神经。这件事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他们之前其实也没有散漫大意，但对方连说句废话都没有就直接杀过来，便真的在预料之外了。

「不妙！！」

两个身披法袍的人之中，站在右侧的人物发出由上往下重压的冲击波；站在左侧的人物则放出诅咒团块。宏分别使用周边防御抵销以及以气势震散后，便顺着讨厌的预感解除全身板金铠模式好飞身退开。在下个瞬间，他的脚下塌了一大块。

「大家小心！从魔法或瘴气没有直接轰过来来看，他们下了许多对策！」

「哦！」

达也等人遵从宏的警告，比起攻击更注重于看出对手的行动，藉此移动轴心脚。现在的状况与至今为止不同，既然无法保证宏能够挡下对手的所有攻击，便多少得靠自己保护自己。

在宏发出警告的同时，黑暗在众人的脚下扩散开来。宏急忙放出魔法子弹加以牵制，使得黑暗扩散的速度缓了些许。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达也施展狱炎圣波烧光黑暗。又迟了一瞬间后，这次轮到地表约有一公分的高度变成了泥泞。

「春菜同学，启动那个！」

宏看了似乎是老大的家伙们的行动模式后，向春菜发出指示。若要掀出保留至今的王牌，就只有现在。

「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