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連篇 第一話

在众人到达鲁费乌斯的隔天，使者于他们吃完早餐的时间现身了。

「一大早就打扰各位，真是不好意思。」

一位将近五十岁的男性以使者的立场到访，他与身后看似骑士的两名男性一起低头致意。

「不会不会。那么，请问有什么事呢？」

「详情记载于这份文件里，不过吾主表示希望亲自与各位见面，所以请容我确认各位的行程是否方便。」

使者将国王的亲笔信递出去后，又低了一次头并慎重确认日本人们的行程。达也对其态度感到讶异，同时将视线移往其他成员身上。

宏确认了亲笔信的内容，并悄悄检查过书信并非伪造品后，对达也点了点头。

「这个嘛，我们目前还没有什么行程，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过去也没问题。应该说，现在立即动身，我们也便于决定其他的行程，您觉得如何？」

「我明白了。那么，我现在就向吾主进行确认，可以请各位稍候吗？」

使者看到达也点头后，就走到众人听不到其声音的地方，以通讯器向人取得连繫。他讲完两三句话后，便走回原来的位置低了一下头。

「吾主也表示已经做好欢迎各位的準备了。这么突然是很不好意思，不过可以等各位準备好后就出发吗？」

「好的，没有问题。」

达也回覆后，使者又低了一次头。使者这样的态度让宏一行人感到有些不太自在，不过他们还是为了做好出门準备而走回房间。使者看到他们回房后，便在餐厅点了最贵的茶，兼作为了佔用场地而致歉。

☆

「感谢各位回应我们突如其来的传唤，我是罗连的国王阿列克谢。」

场地是鲁费乌斯学院的贵宾室，在里头等待的年轻男性在宏等人就坐后，便立刻低头致意。坐在他旁边、看起来像是学院长的老人也仿傚男人低头。

「守门人大姐已经知会过我们，我们也以此为前提而做了準备，所以是没有什么问题啦……」

虽说贵宾室里没有其他人，但宏对于向自己一行人低头的男人，不禁以困惑的口气说话。如果亲笔信的内容无误，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位年轻男性。就算不是，也肯定属于国家的高层，这样的人物向他们这种来历不明的集团低头应该不太好吧？

「不好意思，您如果真的是国王陛下的话，应该不能随便对我们低头吧？」

男性轻易地低下头来，让宏不由得说出多余的话。

「我是国王一事固然是事实，但在他人面前是否如此暂且不谈，在这次的状况下，遵从礼节向各位低头，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以一般情况而言，是这样没错啦……」

面对宏说出口的多余话语，国王非常认真地回答。这位尚嫌不够稳重的国王陛下，让宏一行人因不惯于对应而感到困扰。

西部三大国的国王都是个性强烈而难以应付的人物，不过在他们以国王的身分面对宏一行人时，皆有着与地位相符的稳重感。

可能即位后的时间不长这点也有所影响，在这位罗连王的身上就感受不到那种氛围。

「哎、哎呀，这就算了。」

达也虽然在许多方面一样不太能接受，但也觉得拘泥于这点会让话题进展不下去，便对宏使了个眼色，自己把话接下去后，决定先来谈正事。讨论国王是否该轻易向人低头，并非事情的重点。

「可以请教传唤我们至此的理由吗？」

「……嗯，说得也是。」

国王被达也询问后，便谈起事情的主题。

「这次会邀请各位，是为了罗连的发展，有事请求各位。」

「如果要叫我们专属于罗连，请容我们拒绝。我们正在寻找回国的手段，无法长久居于一处；就算不是如此，我们的立场也很难专属于特定国家。」

「我们不会做出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我自己也不想与西部三大国家为敌。」

听到达也的叮嘱，国王露出苦笑如此回答。罗连纵使是大陆中央最大的大国，但国力并没有强盛到足以与西部三大国家为敌。

儘管粮食自给率十分足够，但罗连并不像法连，拥有只要有心就能让一切资源在国内得以自给自足的生产能力与技术。

罗连从法连进口了不少物品，许多资源也仰赖着达尔与佛雷。

更关键的是，如果罗连停止对西部出口，国内将会产生大量失业者。三大国家当然也会受到损害，但这三个国家的产品无论到哪都卖得掉。若只是其中一国就算了，但要同时对付三个大国的话，显然是罗连较为不利。

因此，绝对不能做出像是踩老虎尾巴的危险行为。

「罗连的冀望分别是希望贵工房也在鲁费乌斯设置工房，以及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好，能让贵工房的员工或是相关人士到鲁费乌斯学院通学。」

「关于工房，我们一开始就预定要设置来作为据点，所以没有问题；不过到学校通学就很难判断了。除了费用的问题之外，我们还是难以长时间被拘束在同一个地方；员工也是一样，目前人手已经很吃紧了，不太有余力派人到学校上学。」

「费用就以国库负担吧。至于工房，我们已经确保了几栋物件，请各位从中选择喜欢的便可。要立刻设置传送阵也可以。」

「您提出的条件似乎非常优渥……」

「这也代表我国目前就是这么地困扰。」

达也听了国王的回答后皱起眉头，并判断差不多该论及事情的核心了。

「那么……差不多该把话说开了，您真正想在我们身上求的是什么？」

「我们希望能以东工房持有的技术，协助鲁费乌斯学院的几项研究。」

「也就是说，将我们的技术卖给你们吗？」

「……会被解释成这样啊……」

这次轮到国王因为达也的追问而露出苦涩的表情。学院长见状便向国王说道：

「陛下，接着就由身为当事者的老夫来说明吧。」

「……说得也是，拜託你了。」

国王判断由自己来说明的话，总是会变成不太好听的主张，便老实地交给学院长。学院长听了国王的话后，便开口说明道：

「老夫是鲁费乌斯学院的学院长，名叫约翰•艾西莫夫。严格来说，我们所想要的并非各位的技术，而是各位在过去于思维上呈现的柔软性。」

「柔软性，是吗？」

学院长说的话，让达也以意想不到的口气回覆。他认为以宏和春菜而言，与其说柔软性，不如说只是忠于自己的慾望而已。

「这五年来，鲁费乌斯学院都没有发表新的论文，所有研究分野上都呈现停滞。在技术已不再进步的现况下，组织整体与内部人员的思维都变得僵固死板。」

「我们是不太清楚，但要在基础研究的领域上获得成果，应该得花上五十年、一百年的时间吧……？」

「是的，您说得自然没错，可是前提是要持续不断地尝试错误并再三进行新的挑战。现在的鲁费乌斯学院就缺少了这种精神。」

「那么，现在的研究都是在做什么呢？」

「只是在重複进行已证明出结果的实验罢了。学院里的人们看似非常不希望由于从事新的实验，而让自己的研究成果遭到否定。」

学院长边叹气边说明出的学院现状，达也则毫不隐瞒地露出「又碰到麻烦事了」的表情。

「我已经大致猜到您之后要说什么了。一定是现在的教授们排挤有实验精神的年轻新手与中坚分子，让他们无法拿出成果对吧？」

「您果然料得到啊。」

「否则应该不会在五年之内都没有推出任何新论文。」

达也直截了当地指出问题，让学院长深深地叹气。这时宏为了询问自己想到的事情而插嘴道：

「可是，这样的状况下就算我们插手，应该也没什么意义吧？」

「如果那些有实验精神的年轻新手与中坚分子从此变得视野狭窄，您也会说一样的话吗？」

「啊……」

看来在富有实验精神者受到妨碍的过程中，组织整体都变得僵固了。实在是件难以处理的事。

「所以我们希望能在学院里展示各位的高度技术与优秀能力，让教授们醒悟过来。」

「对方是这么说的。那么，阿宏，你怎么看？」

「我是不太想与这类权力斗争扯上关係……」

「我们知道这很为难，但还是要拜託各位。」

「伤脑筋耶……大家的意见如何？」

宏看了一直低头请求的学院长后，便把话题转给所有成员。他同时也想要避免以一己之见决定此事。

「我觉得可以帮助他们。」春菜说道。

「我反对。如果是达尔与佛雷那样的委託就算了，但这次的请求内容与权力斗争离得太近。」真琴也说道。

「虽然听对方讲了很多……但我弃权。情报尚不足以作出判断，不管帮不帮忙都会有很大的风险。」

「我也和达哥一样弃权。就交给师父。」

赞成与反对各一票，弃权两票。被迫担起责任的宏思考了一会儿后……

「老实说，目前情报太少，就算我们回去商量想必也是同样的结论。如果听闻事情详情后再花些时间讨论，大概也还是决定不了吧，但我自行决定也挺可怕的，所以这种情况下就来问骰子神好了。」

决定将命运交给上天来决定。

「您说骰子神？」

「这是我们国家里很冷门的信仰，请别介意。」

从未听闻的神明名讳，让学院长露出疑惑的表情。宏非常随便地说明过后，就取出两颗六面骰子展示给众人看。

附带一提，这两颗骰子是宏为了打发时间而与大富翁一起做出来的。为了掷出去时不产生偏移，细心地调整过重心与空气阻力等要素，是花费无谓工夫做出的精品。

「总之，就请国王陛下与学院长各掷一颗骰子，掷出的合计点数有七点以上的话，我们就帮忙。」

宏说明过后，交给国王与学院长各一个骰子。两颗骰子的合计点数有三十六种组合，其中七点以上的组合有二十一种，东工房一行人答应帮忙的机率稍高。

国王与学院长接过骰子后，就露出求神般的认真神色，掷出了骰子。他们都是立于智慧之国顶点的人物，虽然已经察觉到两颗六面骰子的合计点数为七以上的机率，但也十分明白自己并非绝对有利。

于是掷出的点数为──一与六。不多不少，正好七点。

「刚好七点，那我们就出手帮忙吧。」

「……这样啊，感激不尽。」

宏说的话，让国王安心地吐了一口气后表示谢意。由于一切都视自己掷出的点数而定，他在刚才似乎感受到非常大的压力。由于学院长快了几拍掷出的点数为一，在六以外就出局的险恶条件下，不可能感受不到压力。

「那么就是这样，可以吗？」

「哎，骰子神的神谕难违啰。」

唯一投下反对票的真琴，轻鬆地回答宏的询问。本来以为她会抱怨这种草率的决定方法，结果却很轻易地接受了。看来真琴也对骰子神有着一份信仰心。

「话说回来，刚刚好等于期待值。」

「哎，毕竟是骰子神嘛。」

宏与澪对于掷出的骰子点数发出感叹。虽说是期待值，但特地以炒热气氛的方式让合计点数刚好凑成七点，从这点来看可以说真不愧是骰子神。

「那么，要我们帮忙是可以，但先让我们看看工房吧。」

「说得也是，等各位确认过工房后，再来商量我们希望各位提供的协助，以及各位能以什么形式协助我们吧。」

众人决定好方针后，便立刻开始行动。

到了第四个国家后，东工房终于在一开始就有国家作后盾的情况下活动了。

☆

「该怎么说，你们準备的工房不但气派，立地条件也非常好呢……」

宏确认完所有的工房预定地而回到学院后，以既像是佩服又像是傻眼的声音如此说道。

「是我们硬要你们帮忙，当然得儘可能準备优渥的条件不是吗？」

学院长以认真的神情这般告知宏。罗连所準备的三处工房都是立地非常良好的建筑物，不但面向大马路，离学院和冒险者协会也很近，而且远比乌鲁斯的初期工房来得宽阔又气派。不过再怎么气派，与乌鲁斯现今扩充又扩充的工房相较，其规模自然是比较小的。

「那么，您要挑哪里呢？如果您希望的话，全部都给贵工房使用也可以哦？」

「目前有一处就够了。另外还需要一位可以信任的人员来担当我们不在时的管理人，差不多就这样吧。」

宏边说边在地图上指着一开始有人带他过去的工房。这间工房与其他两间比起来是稍微小了一点，但相对地，离城门、巿场，以及闹区的中心地带都很近。不过先不论两名成人，对于其他三位学生而言，离闹区是远是近其实都无关紧要就是了。

「我会在明天就快速改装完毕，剩下的问题就是要让谁去学院上课吧。」

「说得也是。先问一下，是以学生的身分去上课没错吧？」

宏提起就某种意义而言最为重要的事项。春菜闻言，向学院长进行确认。

「是的，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贵工房的成员能以学生的身分到学院去，不过也并非一定得是学生的身分就是了。」

这项颇为重要的条件确认，让学院长阐明学院方的希望。

宏听了之后，又想到了几项确认事项。

「有年龄限制之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