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回归基本问题吧。」
我们快步走进电车,站到老位置后,小学妹这么说道。
「嗯。」
我揉着惺忪睡眼,试图唤醒模糊的意识,愣愣地应了一声。
「呃,咦?」
我醒了,完全醒了。
「妳刚刚说什么?」
「我说,让我们回归基本问题吧。」
「什么叫基本问题?」
小学妹似乎就在等我这么问,诡异地笑了笑。
「你知道吗?」
她清了清喉咙,慎重其事地说:
「『今日一问』已经来到第五十题了呢。」
「过这么久了啊。」
她是九月中向我搭话的,现在已经十一月,过了将近两个月。这么说来,的确过了五十天左右。
「五十gojyuu题,已经问完一半了呢。」
「五重gojyuu塔?」
我本来想说五十肩的,还是算了。
「那是『五』,是five不是fifty。」
「好啦。」
* * *
没错,已经过了五十天。
一脸无趣的学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我:
「对了,妳怎么记那么清楚?」
那一瞬间,我的思考冻结了。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这原本只是个开场白,或是开启话题的方式。
为什么学长对这种事总是不够机灵呢?
「……不行,我不说。」
我无法撒谎带过,总觉得这样对学长不公平。但我又不太想说实话,只好先拖一下时间。
……顺带一提,我回答的不是「我不能说」,这是一大重点。我现在并没有缄默权,因为我们之间有那个规定。
不知学长是没有考虑到我的心情,还是察觉到仍故意这么说──看他贼贼的笑容,一定是后者──他对我使出了必杀技。
「这是『今日一问』。」
「讨厌……好啦,我老实告诉你。」
「这问题有这么严重吗?」
「没有,可是……」
啊,好害羞。这件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过,就连我父母应该也没发现。
「我有在写日记。」
我只是简单记录当天发生的事情。
虽然手机上有很多日记APP,但我偏好写在笔记本上。我为了让自己更有动力,还特意準备新的笔记本,写上标题,将日记收进书桌抽屉里。
# # #
小学妹那张可爱的脸涨得通红,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只是会写日记。
我觉得这习惯很好。人脑是个差劲的记忆载体,记忆(这里可能要说「纪录」比较恰当)存在里面很快就会变得模糊,最终被遗忘。因此将每天发生的事、自己的想法甚至心愿,以有形的方式──作为文字留存下来,是个很棒的习惯。
我虽然觉得这样不错,但自己没有足够的心理余裕,因此没这么做。
「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这个问题我也没想太多就问了出口。
若从国小就开始写,那就厉害了,已经成为长久的习惯;若是上了高中才突然决定写日记,那也满有心的。
「九月十七日。」
我先是想,她记得真清楚。
接着又想,这日期还真近,距今不到两个月吧?
这时我才感到不对劲。
「嗯嗯?」
将近两个月……我们刚刚好像也提到了这个数字。
当时在聊什么?对了,小学妹说,我们至今问了五十题。
「对啦,就是从第一次和学长交谈那天开始的!不行吗!」
喔,我懂了。
「也不是不行啊。」
「什么叫『也不是不行』……」
「这是个人自由嘛。」
「我不是那个……唉,算了。」
她基于某些原因──具体来说,是因为和我交谈──而产生了想写日记的念头。就只是这么回事吧?
「日记啊。」
「你还想问什么?」
「手写?还是用智慧型手机?」
「手写。」
哇,好认真。
「都是你在问我,这样不公平。学长,『今日一问』。你会写日记吗?」
攻守突然交换,不过我也没什么东西好「守」的就是了。
「以前写过。」
「以前?」
「国小的时候。」
一年级时,导师要大家写日记,全班同学便乖乖照做。
升上二年级时,有些人觉得写日记很麻烦,只剩一半的人维持这个习惯。
随着一年年过去,写日记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毕业那天,只剩我一个人有在写日记。
写日记到底有什么意义?
年幼的我不禁这么想。因此国小毕业后,我就不再写了。
「哦~原来你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现在却觉得如果当初继续写下去,也许还不错。」
「下次借我看。」
「不要。小学生写的东西没什么逻辑。」
「我想看你小时候的字。」
「我不要。」
「下次去你家时,一定要借我看。」
「喂。」
「说好喽?」
「就说我不要了。」
她站在我面前,用闪亮的眼神望着我,但我可不会上她的当。
「拜託嘛。」
一直拒绝她也满残忍的……啊,我想到了一个交换条件。
「给我看妳的日记,我就考虑看看。」
「咦?真的吗?」
小学妹一瞬间笑逐颜开,不过随即低下头喃喃自语。
「啊,可是要给你看我的日记……」
「没错。」
其实我有点好奇她写了什么内容。
「唔……学长小时候的日记……虽然很吸引人……」
我看着小学妹苦恼不已的模样,不知不觉间,电车就抵达了日南川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