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早安……呼啊。」
「嗯,早安。」
我和平时一样,在车站月台向学长打招呼。
……我脸红是因为天气冷,绝不是因为昨天那场游戏。
「怎么了?妳难得看起来这么困。」
……他无视我脸上的红晕,却不放过我不小心打的呵欠,这么问我。
「没什么。」
若他问得太细,我会害羞,所以我得努力含糊带过。可是谎话说得太明显又会被拆穿,因此我也不能太努力。
「这样啊。」
电车来了,我们俩一同上车。
我昨晚就已想好「今日一问」,而且是在被窝里想到的。
「学长,『今日一问』。」
「现在就要问?妳是想早点问问,早点睡觉吗?」
「什么?」
「妳既然想睡,就睡一下吧。」
「我不会在电车上睡觉啦,而且也没位子坐。」
我也不喜欢睡脸被别人看到。
「这样也可以睡吧?」
「什么?」
「站着也可以睡吧,靠着墙壁就行了。」
「啥?」
这个人在说什么?
「睡着时身体会放鬆耶。」
「嗯。」
「膝盖不会软掉吗?」
「会吗?」
「咦,你不会吗?」
「我不会。」
看来学长和我的身体构造不太一样。
「总之你搞错了,我没有要睡觉。我要问问题喽。」
「好,妳问吧。」
# # #
「学长平常都几点睡?」
「话题又回到睡眠上了。」
我忍不住吐嘈。
「快点,这是『今日一问』。」
「好啦好啦。呃,我晚上一换日就会準备上床,实际躺进被窝大概是十二点半吧。」
「咦,这么晚?」
「我每天睡觉时间都不一样,这是平日的平均值。这样算晚吗?」
「对,难怪你每天都很困。」
「原来如此~」
很晚吗?不过我睡不到七小时,的确算晚。
「小学妹呢?妳几点睡?『今日一问』。」
「最晚不会超过十一点。」
「哇,好健康。」
「是你太不健康了。」
「我除了有花粉症和近视外,目前还满健康的。」
一般来说这样下去可能会搞坏身体。但我还年轻,我相信自己一定没事。
「……真的吗?对了,健康课好像有教过『健康』的定义。」
「啊~对耶,WHO提出的定义。」
「就是那个。」
我想起健康课本上有一段「何谓健康」的叙述,老师还要全班朗读。
「照那段定义检视下来,日本人应该没一个健康的。」
「就是说啊。」
「内容是什么?一年前上过,我忘了。」
「呃……我也忘了。」
「喂。」
问不出个结果,我乾脆用智慧型手机查。
「健康是『身体、精神、社会适应各方面皆处于完满状态』。我考前明明还记得……」
「这只是个理想吧,呼啊。」
小学妹掩着嘴打呵欠,另一只手高举过头,伸了个懒腰。
「嗯,太理想了。」
人们在祈求自己「永保健康」前,应该要先祈求自己「变得健康」才对。不过现在的我应该还满健康的。
* * *
「话说回来,妳为什么这么困?」
我好像不知不觉伸了个懒腰。
学长一脸坏笑,第二次问这个问题。我感觉到他坚持想问出点什么。
「……就说没什么了。」
还好我的回答是这个,要是我说自己因为生理期来,晚上睡不着,他要怎么回应?
「妳啊,妳知道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今天是第五十七天。」
「说起来,妳有在写日记嘛。」
「你想说什么?」
「没事,谢谢妳的回答。」
你这样随口调侃人太狡猾了……学长……
「过去五十七天……不对,是五十六天,我从来没看过妳这么困。」
「哈……好的。」
我差点又要打呵欠,赶紧接了声「好的」。
「所以我当然会好奇啊。」
「那你刚才干嘛不用『今日一问』问我?」
我不假思索地说完,才发现自己已经困到无法思考。
「啊,妳果然有事瞒着我。」
看吧,被发现了,真糟糕。
「妳昨天几点睡?」
「十二点过后。」
我骗他的,我一点左右才睡。
「喔~比平常晚睡一个多小时,当然会困。」
「是的。」
「原因呢?」
我想想,要讲哪个呢?
「主要是因为校庆的画。我画得太专心,忘了时间。」
「原来如此……离校庆还久,别太勉强自己喔。」
「学长是在担心我吗?谢谢。」
「我哪有……」
学长每天都很困,我反倒觉得是他在勉强自己。
……他今天看起来也很困,真拿他没办法。
「嘿!」
我将手伸向学长的后颈,塞进他的制服和皮肤之间。那细瘦的身躯吓得震了一下,扭动起来。
「妳、妳要干嘛!很冷耶,喂!」
「学长好温暖喔。」
「身体当然比手温暖啊。」
学长又气呼呼地说了句:「啊,还是好冷。」我可不道歉。
「妳是不是很容易手脚冰冷?手也太冰了吧。」
电车上虽然温暖,但这股暖意很难传到我的指尖。
「你这么说,那你自己呢?」
「我也满容易手脚冰冷的。」
「真的吗?」
我摊开双手,伸向学长。
「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
「妳啊……」
学长抱怨归抱怨,还是伸出那双大手,从上方包住我冰冷的手心。
手臂形成的两座桥连接了我和学长。
「……真的很冰呢。」
我们的手掌温度不相上下。儘管他握住我的手,我却不觉得温暖。说不定我的手还比他暖一些。
「毕竟我很瘦。」
「手掌冰冷的人……」
「其实心很温暖?那么我们的心一定热呼呼的。」
「热呼呼?」
很少有人用「热呼呼」来形容心,心又不是便当。
「把手塞进口袋里会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