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強欲』

1

——去完碧翠丝的书库与蕾姆的卧室，昴来到每日必做事项的最后一站。

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昴一脸轻鬆地伸手敲门。接着，里头立刻传来回敬的敲门声。没有回话，而是敲门。

像是应和一般，昴也接着敲门。然后对方也马上敲门。昴不服输地敲门。对方也不服输地敲门。敲啊、敲啊、敲啊——

「——够了，要敲到什么时候呀！这不是干让人着急吗！」

屋主率先耗尽了耐心。

房门从里面打开，出现的是拥有银髮与紫绀眼眸的美少女——她正是足以魅惑世间万物的绝世至高美貌的体现。

如此美貌的艾米莉亚一副气鼓鼓地涨红了脸颊的模样，比起美丽更显得可爱，昴不禁笑喷出声。

「啊，为什么要笑？唔，昴真是个笨茄子。」

「笨茄子这种话现在都没人说啦。话说，不是艾米莉亚碳先用敲门回应我吗？我只是顺势而为。」

「你要这么说啊。哼——无所谓啦，也就是我不会放昴进房间而已啦。」

艾米莉亚对昴傻笑着作出的回答闹起彆扭，打算关门。昴见状慌忙伸手卡进门缝——

「好痛——！」

「啊！昴、你还好吧！？」

昴被门夹住手指，惨叫出声，吓了艾米莉亚一大跳。她慌张地冲出房间，赶忙抓住昴看着就痛得不行的右手。

「啊唔。」

「艾、艾米莉亚碳！？是不是有点太大胆了！？」

「嗷啊，候黑含亨一哈。」

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昴还是被艾米莉亚紫绀色眼眸中逼人的气势压倒。

艾米莉亚的薄唇含住昴发红的右手手指。能够感受到，艾米莉亚温热的粉舌在柔软的嘴唇内侧，温柔地安抚昴疼痛发麻的手指。

这感触令昴有些发毛，身子有些发烫而恍惚地打了个激灵。

「嗯……应该没事了、吧。昴，还痛不……哎，怎么脸这么红？」

「该说是男孩子无可奈何的原因使然，还是因意想不到的展开极度混乱……啊不，我没事，谢谢你。这下我能坚持下去了。」

「——？虽然不是很懂，不过我要用治癒魔法了哦？」

昴埋下脑袋，举起被舔舐的手指如是说，艾米莉亚对此一脸困惑。但她马上调整状态，用淡蓝色的波动治疗起昴的手指。

因艾米莉亚的舌头得以缓和的疼痛，在治癒魔法的效力下彻底痊癒。问题只剩下昴该如何处理被她的唾液濡湿的手指。

「用衣服擦乾……不，感觉太浪费了。话虽如此，正大光明地舔掉不愧是太过上级者向……！？但要是错失了这个机会……」

「啊，抱歉哦，口水很脏吧。擦掉擦掉……好啦，乾净啦。」

「糟了——！？原来这选项有时间限制——！？」

没有意识到昴陷入愕然，艾米莉亚满意地用手帕擦乾了他的手指。随后她忽然看向昴的脖子，眨了眨眼。

那里有还没接受治疗的，被碧翠丝抓伤的痕迹。艾米莉亚眼尖地注意到伤口，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上。

「昴，好像很痛。这伤是怎么弄的？」

「啊，啊啊，这个吗？这是过来路上被挂到……」

「骗人。」

艾米莉亚简洁地打断昴本能找的借口。

她瞪大自己那双大而圆的眼睛，反覆抚摸昴的伤口，最后低声嘟哝。

「——是碧翠丝吧。」

艾米莉亚将这句话说出口的声音不带感情，冷若冰霜。

下一秒钟，艾米莉亚体内迸发出膨大的纯白之力。这力量瞬间席捲大宅走廊，似乎能将人冻伤的寒气拂过昴的皮肤。

空气结冻，听见了嘎吱嘎吱的声音。昴慌忙大喊：

「艾米莉亚！艾米莉亚冷静一点！我没事，你看我没事！」

「————」

「艾米莉亚！看着我，我在这里！」

「——啊、」

昴强硬而粗暴地伸手猛抱住她纤细的身躯，如此呼唤。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昴将自己映入那双紫绀色的眼瞳，在艾米莉亚耳边无数次呼喊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找回了艾米莉亚眼中涣散的焦点，她低声叹道。

剎那间，扩散得彻底笼罩大宅顶层的寒气一齐消散，压倒性席捲全身的压力也随之消失，一切恢複原状。

「好、好险。差一点莱茵哈鲁特就要赶过来了……」

「我、我、刚才、欸……？」

「没事、没问题。艾米莉亚是好孩子，乖孩子，什么问题都没有。」

艾米莉亚又慌又懵地滑座在地，昴也跟着她一同坐下，抱住她还未理解现状的脑袋，不断轻拍她的背安抚她。

艾米莉亚的呼吸逐渐恢複平缓，她怯生生地看向昴的脸庞说道：

「对、对不起哦？我又、做了怪事……」

「没事啦。艾米莉亚碳添的麻烦完全不叫麻烦。这是我自愿承担的责任，你放心吧。」

「……嗯、嗯。」

听着昴诉说的话语，艾米莉亚纠结地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直到她的心获得确切的安宁，昴都没有鬆开这个怀抱。

——艾米莉亚不稳定的情绪，是在「圣域」没能跨越「试炼」造成的影响。

昴最终也无从得知，她在第一「试炼」——窥探自身过往的试炼里看见了什么。

只知道，艾米莉亚的心被那过于残酷的回忆击碎，失去了重振精神的气力。之后，「试炼」就在她没能跨越的状态下，被昴终结。

因此，艾米莉亚的脚步，或许仍然被关在那座陵墓之中。

然而，不管她如何抗拒现实，哀叹过往，时间也不会为她止步。而且不管是世界还是周围的人，都不允许她陷入停滞。

所以，昴牵起原地止步的艾米莉亚的手，为她引路。

「对不起哦，昴。我又给昴添麻烦了……」

「不要紧，no problem，没问题。不如说我超欢迎的。」

「……呵呵，你这人真是。嗯，谢谢你。没关係，我冷静下来了。」

又拥抱了一会，艾米莉亚在昴怀中抬起头。随着她站起身，她的温度离开了昴，昴依依不捨地努努嘴。

「真遗憾。我还想多享受一会艾米莉亚碳柔软的身躯呢。」

「唔，那样做比较好吗？要是昴说想要，我就会这么做啦。」

「不不不，不要紧。这方面的诀窍呢，就是要忍着稍微吊一点胃口才能长久地坚持下去。要是随时喂到饱，就只是区区家畜。比起被饲养的猪，我更想变成自己狩猎的狼。」

「也许就是这样。我也认为昴比起猪更像狗哦。」

「变成猪和狗那又完全搞错成别的话题了吧！？」

两人傻乎乎地一来一往，昴为艾米莉亚找回笑容感到安心。

幸好，她似乎也忘了方才因看见伤口产生的动摇，暂且放心了。

『看不下去啊。』

「闭嘴。」

「——哎？」

「啊，不是在跟艾米莉亚碳说。抱歉，是我自言自语。」

昴条件反射地回敬忽然插嘴的思念波，吓了艾米莉亚一跳。

穿过结晶石而来的思念波当然只有昴能收到。艾奇多娜对眼前艾米莉亚这状态吐露的显然透着厌恶感的侮辱与嘲弄，也只有昴能听见。

「我、我闭嘴比较好吗？要是昴觉得这样比较好，我会努力保持安静……」

「不是啦！没事的，多说点吧？有话完全可以尽情跟我说。」

「……真的吗？」

艾米莉亚紫绀色的瞳中泛起不安的泪光。昴点头肯定，艾米莉亚鬆了一口气，握住昴的手。

「那么，昴，告诉我吧。——我今天该做什么才好？」

「————」

「昨天我有好好听你的话，一直在房间里学习。昴说的话不会有错。所以，告诉我，我该做什么呀？」

——按昴说的做，昴不会出错，相信昴。

听着艾米莉亚的话，昴竭力不让笑容的假面就此脱落。

对着镜子练习过的笑容，在此发挥集大成的功效。多亏有它，艾米莉亚得以双眼放光地，毫无不信任之情地期待昴说的话。

艾米莉亚在陵墓中的「试炼」受挫后，她的心彻底依存着昴，昴也以此保护着她。

要说起来，这发展也理所应当。

昴利用【死亡回归】的力量，完美地扫除了一切挡在艾米莉亚面前的障碍。误把艾米莉亚对昴言听计从的态度当成获得了她的信赖，藉此走到了现在。

等到昴意识到艾米莉亚的心执着于昴的存在，处于异常不稳定的状态，已经是怎么【死亡回归】都回不到「圣域」的时候了。

即使如此，昴也不认为现状糟到极点。

「那么，我这就拜託艾米莉亚碳了。今天还是继续和昨天一样学习！又有什么大事要做的时候，我会好好提前通知你的。」

「比如普利斯特拉那样的？」

「没错，像普利斯特拉那样的。在此之前，就养精蓄锐吧。提升自我，为将来做準备，才是艾米莉亚现在最重要的事。」

「唔唔，好的，昴老师我明白了！我会乖乖照做。所以——」

昴故作玩笑地演起戏，艾米莉亚也兴緻勃勃地配合。她像敬礼一样接下命令，却在最后稍稍犹豫了一会措辞：

「——所以，要是我做得好，可以，摸摸我的头吗？」

「————」

艾米莉亚眼巴巴地瞄着昴的脸色，不安又含羞地说道。

她这副模样让昴倒吸一口气，产生了一瞬间的停滞。要是这一瞬间多持续了几秒，不难想像艾米莉亚的眼中会闪过怎样的绝望。

不过，幸好，昴在演变成这样之前，挤出了笑容。

「那还用说吗？不如说，我才想求到能合法抚摸艾米莉亚碳秀髮的机会哦？」

「——？昴想摸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让昴摸呀……」

「所——以——说！这是奖励，所以不可以。约好了，只能在发生好事的时候做。和艾米莉亚碳的摸摸一样。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