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各自的處世法』

——夺回帝位的胜利条件，是『九神将』的确保。

当阿贝尔提出了胜利条件以及为此所必需的『九神将』的名字后，昴立刻便觉察到会议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当然，对于帝国人来说想必是烂透于心的『九神将』的名字，于昴而言却都是初次耳闻。

「……这要是换作漫画或者动画的话，一举揭晓干部级人物之名的场景倒会是相当燃的展开呢」

然而一旦这样的桥段临到自己头上，却压根让人嗨不起来。

阿贝尔所说的『九神将』之名及其称号，每一个听来都是令人胆颤的牛人，对于他们的应对法，光是想像就觉得难顶。

不过，既然亚拉基亚的特性正如她的称号『噬灵者』所现，那么其他人的称号也理当与其异能及战斗方式有关才对。

「单从名字就能想像出是个怎样家伙的，也就『咒具师』和『飞龙将』了吧？」

这两人的称号，应该是从战斗方式和使用道具上而来的别称。

除此之外的称号，估计都是因其外貌或是引发过的逸闻而冠上的名号吧。在中国的三国志和水浒传中，登场人物称号的渊源也有很多来自于此。

说起来，那两本的内容也可说是以盗国为题材的。不巧的是，昴只是对其概要略知一二，详细内容却不甚了解。

「哦喑，现在可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那个，关于九神将的确保是胜利条件的话题，我有几点想问一下」

「怎么。还有疑问？」

保持着手掌按在桌上的姿势，阿贝尔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要是某人觉得仅靠刚才那点说明就算完事了的话，那只能说明某个聪明人吝啬言语已经到了极致。在场的其他人——兹克尔他们自不必说，即使是比起『修德拉克之民』，昴对佛拉基亚帝国所掌握的信息也是少得可怜。

「所以说，会有疑问是当然的吧。你这样因为自己懂了便凈省略说明、自顾自推进话题的做法，会令周围人摸不着头脑的」

「那我就当是建言作耳旁风听听好了。你的疑问，说说看吧」

「倒是给我往心里记啊……」

听到抱臂的阿贝尔那傲慢的回应，昴不由得叹了口气。接着，沐浴在全场的视线中，「听好咯」，他双手各自立起四根与五根手指，

「虽说是九神将，但好在总数是奇数，很显然这是场数量争夺战。不过，鑒于对我们抱持着善意的对象安危不明的原因，以及亚拉基亚和奇夏已确实成为敌人的现状，我们现在可说是处于相当劣势的一方哦」

在须确保五人以上的前提下，对方却已掌握了两位『九神将』。

最肉疼的是，由于救助了阿贝尔的名为哥兹的人物生死不明的原因，搞得本是囊中物的手牌都极有可能无了。

「果真如此的话，形势就更不妙了。能明确胜利条件是不错，但实际上，要说服五个九神将，这现实吗」

「喂喂，兄弟，你这也太小瞧皇帝了吧。虽然刚才是那么说，但既然能在『选帝之仪』中获胜，那实绩自然是有目共睹的。前去对话的话，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被人家赶出来吧。既然不会吃闭门羹，那……」

「——也同样有机会砍下背叛者的头」

「给我去当伙伴争取啊！」

阿尔那本是为了消融昴疑问的发言，却被他的主人以过激的回应烧个精光。当下明明在讨论将『九神将』化为伙伴的方法，考虑把无法成为伙伴的『九神将』干掉的方案实属是本末倒置。

「不过，那边那个铁盔小丑的发言倒是正中标的。事实上，只要我说想会面，不存在会拒绝的『将』。问题是见面以后」

「铁盔小丑……是说我吗？」

「这里戴铁盔的不就你一个。至于小丑的称呼，有意见就先向普莉希拉抱怨吧。」

堵上了中途插话的阿尔的嘴后，「话说回来」，昴将对话拉回了正题，

「我还是没整明白那个所谓九神将的系统。感觉像是皇帝直属的九位将军的样子，他们不全呆在帝都吗？」

「一将可是国家的核心。看看帝国那大到浪费的广阔国土吧。虽说帝都是帝国中心，但倘若全员都守在帝都，有事时能迅速行动吗？」

「是的。在阁下的统治时期，虽然帝国中内乱的火种已经急剧减少，但也绝对没有到达销声匿迹的地步。帝国的守护，并不是只要守住帝都就能稳如磐石的」

「……也就是说，关键的九神将也分散在帝都各处咯」

听到普莉希拉与兹克尔的补充，昴手摸下巴，心有所悟。

以身边人为例的话，就如被授予了露格尼卡王国西方边境伯领这样大头衔的罗兹瓦尔，在王国遭遇困境的时候貌似也有冲锋在前的义务。

为此，自然便会得到在领地内设立私人兵团的许可。——不过，以罗兹瓦尔的情况，与其捣鼓支军队，他的个人战力似乎更强。

只要飞在空中往下怒出火球使出降维打击，就能完封大多数的对手吧。

「这么一想，那家伙也是个相当了得的作弊者啊……不知与九神将相比，他的档位会划在何处呢，我很好奇」

「虽然不知你在碎碎念些啥，不过夏美，你是不是把话题带跑偏了」

「不好意思。总之，九神将分散在帝国各地这点我已经明白了。那么，帝都的政变并非是他们全员都参与了的，这么认知没问题吧？」

「据我所见以及从现实角度考虑，应该确是如此」

对于昴的确认，阿贝尔点了点头。

老实说，在昴刚发觉到阿贝尔人望相当不足的当下，他的判断着实让人有些不安，但鑒于周围人并未对此多作指摘，想必是问题不大。

不管怎么说，『九神将』并非全员都是敌人，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确保『九神将』多的一方便能佔得此次战争的胜利这一条件也已理解。若说除此之外，昴还有什么疑问的话——

「问题这么多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容我再问个问题。关于那些九神将，如果他们的排号可以单纯地按照实力由强到弱的顺序来认知的话，那优先考虑排位高者应该没问题吧？」

「嗯，理解到位」

「既然如此，那那个能跟莱因哈鲁特正面杠的，塞西尔斯来着？按理就该先去把那个人拉过来……这么一说，这不就胜负已定了吗！ ？」

四大国中声名赫赫的人类最强四人组。

如果其中的塞西尔斯是能与莱因哈鲁特齐名的人物，那仅凭他一人不就能决定战争的走向了吗。

实际上，如果是莱因哈鲁特的话，即便是与王国所有人干仗也有获胜的可能。——这般超出常识的期待与达观一早便在昴的心中发芽了。

因此，昴对与他并列的塞西尔斯自然也抱有同样的期待。

然而——

「……如果能确保那个人，战力方面确可高枕无忧」

「那你为啥还一脸苦相？」

愁眉紧锁地回应了昴的疑问，阿贝尔的表情阴郁得紧。

虽说他的应答并未使昴的期待落空，但他的瞳中却正漾着满月忧愁。轻轻地叹了口气，阿贝尔说出了原因。

「之所以说九神将的确保是胜利的条件，是因为有大量的将士因他们的战功而追随。如果拥有更多的九神将，便能有更多的将士加入麾下。明白了吗？」

「——？啊，我懂的。所以说，要把最强的人拉来成为伙伴吧。还是说，帝国最强这个名号是虚的？」

「不，那家伙是帝国最强，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有个问题」

「问题？」

「——那家伙没有人望」

听到这句半天才憋出来的话语，昴的思绪顿了那么一瞬。

正想着会是什么问题，回过神来言语已经慢慢渗入了大脑。没有人望——这样的情报被确切地咀嚼领会完毕。

「这话轮得到你来说？」

「这是事实。虽然那家伙身居帝国一将之『壹』的名位，但却没有任何许可权。即使是给予权利，于他而言也是形同无物。他所能做的，只有杀人」

「那种家伙，就别给我放在将军的位置上啊！」

「好了好了，冷静点兄弟！这都是帝国的风习，有啥办法！」

看到因阿贝尔对塞西尔斯的评价而怒忍上去的昴，阿尔赶忙上前架住了他。保持着以单臂按下昴的姿势，阿尔侧过头来看向了阿贝尔，

「实际除了『壹』的称号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授予过他。该说是正与其立场相应的处理方式么。说不定会被一些得意忘形的家伙利用哦？」

「当然，那家伙除了我以外无法被任何人利用。如果有那样的危险，我早就处理掉了」

「可是你丫先前不是还孤立无援地待在森林里吗……！」

就算话说得好像缰绳在握，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的话，终究不过是大言不惭罢了。

说起来，被称为帝国最强的人物，竟然没能在强者为尊的佛拉基亚帝国收穫人望，这也太离谱了。

「你怎么认为呢，兹克尔先生！」

「我吗？」

「嗯，是的。请让我听一下帝国之『将』的真实想法。对于塞西尔斯这位一将，你是怎么看的呢？」

接过抛来的话头，「让我想想」，兹克尔抱着自己的短胳膊思索了起来。

不久，他便对着昴那宿满期待的眼瞳点了点头，

「首先，塞西尔斯殿下是国防的核心，也是佛拉基亚帝国精强的象徵，这一点毋庸置疑。同时，他也是帝国之民当精强这一处世法的体现」

「噢噢，这评价才对味儿嘛。还有呢？」

「为人率直，也平易近人，对谁的态度都是一视同仁，是个相当令人心情明快的人物。一言蔽之……」

「一言蔽之……？」

「既是个让很多将士都难以理解的怪物，也是个无法与之深入沟通的人，就我而言，是畏惧着塞西尔斯殿下的。阁下所言非虚」

「评价急转！？」

就一直以来都是一副老好人形象的兹克尔而言，这应该是他慎重组织了言辞方才形成的评价。

虽然也有为配合身为皇帝的阿贝尔故而相合了意见的可能，但从他那清晰地浮出了皱纹的眉间以及绞尽脑汁的苦恼神色来看，上述发言恐怕正是事实所在。

也就是说——

「想要控制住九神将之『壹』，进而一举扭转局势的取巧之举乃是镜花水月。就算是想破你那没化小丑妆的脑袋，也不会想出象样的『idea』的」

「吵死了！别连那家伙没有人望都怨到我头上啊！说起来，皇帝也好将军也罢，一个个地连点人望都没有，不被造反就有鬼了！」

「你小子到底要说几遍？放过了你几次不敬，你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沐浴在普莉希拉与阿贝尔投来的锐利视线中，昴向他们二人吐了吐舌头。

这样一来，计画脆跪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如果说确保『九神将』就等同于确保战力数的话，那么急于确保没有人望的『九神将』便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既然没有人望，那放着不管的话…..」

「那也会出问题。在某些情况下，那家伙有着单人便可改变战局的力量。就算能将其余的九神将悉数纳入控制，到头来我也很有可能被他一人端掉脑袋」

「真是个不好伺候的家伙！头大！」

虽然急于确保这人的好处不大，但如若放任不管，便会成为极度危险的炸弹。

只有身处遥远异国他乡的当下，才能体会到既有实力又可沟通的莱因哈鲁特是个多么优秀的人材啊。

索性大声呼喊的话，即使是身在邻国，指不定也会赶来的吧。

「凡愚，话可说在前头。『剑圣』的话，因为有着国际条约的限制，是不会越过国境的。你最好不要抱有无谓的期待」

「不要擅自读别人的心啊。我又没真的要这么做。……而且，只有在遇到困境的时候才想到去依靠别人，这不是对待朋友该有的态度」

就算能随叫随到，为行方便而筑下的关係也没法说是朋友关係。

虽然真要到了间不容髮的境况，这样的见论也有失效的可能，但直到那一瞬间到来以前，昴都做好了坚守伦理观的觉悟。

「所以呢？被阿贝尔奉为军师的凡愚，问题问完了？」

「没完，我也不是什么军师，不过，最初的部分……哦喑」

被普莉希拉影射了立场，昴皱着眉头回答道。接着，就在他正欲将会议的话题继续推进下去的时候——

「——夏美小姐还有村长君！抱歉打扰了！」

门扉伴着朝气蓬勃的人声倏然打开，一个精神抖擞的面孔出现在了会议室中。

来人是身着蓝底服饰、飒爽地摇曳着金色长髮的美男子——弗洛普。

按理应该正在亚拉基亚大闹过后满目疮痍的楼上照顾伤员的他，此刻却在全场视线的沐浴下寻找着昴与阿贝尔的身影，「啊，有了」，发现二人后他点了点头。

看着那副满身血污的身姿，野战医院般的治疗现场的凄惨状况已是显而易见。

不过，既然他出现在了这里，那也就意味着——，

「弗洛普先生，大家的治疗怎么样了？」

「正好告一段落了！……嗯？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昴先生而非夏美小姐的设定吧？那，称呼我就改回昴先生喽？」

「啊，哪个都行。不过，是嘛，告一段落了……」

在弗洛普那关注方向略歪的关切话语声中，昴在得知了治疗事项已经告一段落了的现状后，心里同时交织起了安心与不安

。

安心的是，伤员的救护工作终于结束了。不安的是，自己即将听到救护的结果。

虽然当初意气风发地剑指『无血开城』的蓝图，但如今这一目标已经彻底地以失败告终。

亚拉基亚被掳走时是死去了七名卫兵，接下来，就看伤员中会不会有人增加这一数字。

「没有出现死者哦，昴先生」

「谍……」

「不过，大家倒是都被折腾得不轻呢。多亏了夫人和侄女酱的努力，才能有这样的成果。塔莉塔小姐和乌塔卡塔小姐的机敏也帮了大忙。当然，我和妹妹也都努力奋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