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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玉木理樱的老家——日式点心製造商『玉木屋』,便是代表东北的着名企业。开设有多个分店。电视里放出的当地广告歌任何一个东北人都能哼上几句。
最初好像只是一家个人经营的铜锣烧铺,但从创业至今已有五十周年。目前已成为生产、贩卖品种广泛的点心的大企业。近来正另行拓展有关点心以外的新事业。
石动家以这一带的地主驰名至今。这家店铺自打我爷爷奶奶那代便有了交际。
东北无人能敌的点心製造商——『玉木屋』。
然而。
去年、前年是『玉木屋』最为悲剧的时期。
首先,手工啤酒製造业以新事业投入大量资本,却由于技术的缺乏以及竞争商品的兴起走向失败。
再者,其中一家身负生产线核心的工厂,因颱风袭击产生的河川泛滥淹入水中,彻底失去作用。
而且,家中两名高层职员分别因贪污和性骚扰被捕。
除此之外,各种不幸与丑闻接踵而至,『玉木屋』陷入严重的经营惨淡。
银行希望大幅度缩小事业规模,进行大幅度裁员,然而重振经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情况万分危急。是抛弃职员,还是被收购之后更换高层领导?再怎么苟活,事实也洞若观火:如今的『玉木屋』已经彻底变为另外一种东西了。
我得知这个真相后——便联繫了理樱。
与前女友分手后,一次也没有联繫过。
『晴……』
电话中的理樱带着打颤的声音。
说实话,我早就做好了被她骂一顿的心理準备。
在这种情况下收到前男友的联繫,也可能只会觉得郁闷。也许她才不需要我的什么帮助,我这么心想。
然而——
『怎么办啊,晴……「玉木屋」……奶奶一手创办的「玉木屋」,可能要没了……』
我听到充满悲痛的声音——下一秒,心中残留许久的迷惘便一扫而尽。
感觉一切障碍都被清除了。
「理樱,跟我结婚吧。」
『……啊,啊!?』
她沉默几秒后,发出抓狂的声音。
『结,结婚……都这个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啊。」
我对迷惑不解的理樱坚决地说道。
「哪怕是结婚──也只是为了达成目的再结婚罢了。换句话说就是伪装结婚。」
『伪,伪装……』
「『玉木屋』跟我家关係密切。我老爸跟爷爷都在想办法帮你们。但是……也总不能只是出于善意帮助别人。要让我家这种陈旧的家室出手——就需要相应的正当理由。」
「正当理由……也就是说,那个。」
「嗯,就是我俩的婚姻。」
孩子之间的婚姻。
为了让家室出手相助,这个正当理由应该起到了相应的作用。
或许,这件事颇具旧时代感。但这种关係在这个地区仍然跟贸易、企业经营挂钩。
更有甚者——印象至关重要。
『玉木屋千金与石动家之子结婚』这则新闻,很有可能剔除目前缠缚于『玉木屋』的负面印象。
「我已经跟老爸他们谈好了。我跟你订婚的话……他们好像就会对重振『玉木屋』的经营伸出援助之手。」
「真,真的吗!?」
声音瞬间激起希望,却一下子陷入不安。
「但,但是……你靠这个就行?你为什么要为了帮我家帮到这份上?」
「……我偏偏又有事情非得赶紧结婚不可啊。以后再说吧。是因为秋乃小姐才让我变得这么麻烦。所以……你没必要感到内疚。这件事对我也有好处。」
我调整完呼吸后,下定决心说道:
「也许理樱你不想再见到我,就是名义上的结婚可能也不愿意。但是……如果这件事你能办得到,我还是希望你能接受。」
「…………」
「当然,不愿意的话就拒绝吧。这样……我再试着想想其他办法。我想,这件事不是一下子就能决定的,还是好好考虑──」
「──我知道了。」
我话说到一半,就收到了及时的回答。
「我接受你的提议——不对。倒不如说,是我希望这么做」
和我结婚吧。
理樱这么说道。
于是,我们的伪装结婚开始了。
从结论上来说——计画大体上进展顺利。
石动集团趁着我们的婚姻,开始发动支援,『玉木屋』的经营日益好转。本来遭遇不幸,数次累积导致经营惨淡,因此,我认为只要熬过最为艰苦的时期,就一定能恢複回本来的模样。
玉木家的人和『玉木屋』的职员,大部分都由衷地感激着我和理樱——但这件事可不能高兴得没了分寸。
我们骗了周围的人,这一点没变——最重要的是。
我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可悲。
到头来,我还是只得藉助家室的力量,不然就没法一个人帮助自己的前女友。
「晴啊。」
我在厨房吃着晚饭时,理樱便开口说道。
顺带一提,今天的晚餐是生姜烧和蔬菜沙拉。
理樱做的菜大多都是家常菜,而且比较大众化。
估计是林田的新娘课程让她集中训练了这类家务。这些调味菜虽然没什么卖相,但每天似乎都能吃得下,让人有些安心。
「之前从秋乃小姐收到了贺礼……那自家人的贺礼该怎么办?」
「哦,自家人的贺礼啊……」
自家人的贺礼,简单来说就是还礼。
若因结婚、生子等某些可喜可贺的事项而收到他人贺礼,就应该予以回敬,这既是常识,也是礼貌。
我也是结婚后头一回查过这种事……这一带日本独特的『回礼文化』在各方面太多约定成俗,格外複杂。
婚后自家人送贺礼时,需还回所获金额的一半,即所谓的『半额返还』似乎已成普遍现象。
「我知道了那个人的本性和目的,所以,说实话,我很想把礼物退回去……但十万元都到自己手里了,还是得考虑一下。」
理樱在自尊与现实慾望之间摇摆不定。
十万元。
我感觉这个金额格外巨大。可就父母和比我大的哥哥在结婚贺礼中赠送的金额而言,这个数字并不是不存在。
「哎,钱上面又没写名字。收到的东西就得心怀感激用一用啊。规规矩矩地收了人家的东西,自家人送贺礼也要一分不少地还回去。」
为了不露出自己的把柄令人讶异,也还是应该牢记常识、遵守礼节。
「的确。呃,毕竟自家人送贺礼起码要半额返还……五万元以内的贺礼啊。五万元的回礼,可真难选……」
「网上写着呢,高额的贺礼没必要硬性半额返还。」
「这样啊。那我就先用在跟其他人一起的自选礼品清单上面吧。今天我也从『玉木屋』的职员那儿收到了贺礼,所以一块儿算。」
「交给你来干好吗?」
「走访探亲时都干了不少啦。我都熟练了,很快就能干成。就交给我这个优秀的老婆来干吧。」
「哼哼。」理樱得意地说道。
要不是那最后一句话,她的确就是个优秀的妻子,真是的。
我们两人吃完晚饭后,把碗盘送到厨房,开始洗碗。
洗碗无意中成了两人的活儿。
虽然理樱说要自己洗,但在我看来,既然她给我做饭菜吃,那我要是连洗碗都不帮忙就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结果我们选了折中方案,决定两个人迅速洗完碗。
「晴,把饭锅里面的锅拿过来。我顺便洗一洗。」
「好嘞。」
我弯腰把手伸向饭锅。饭锅装在餐具架的专用空间上。
我拿着内盖和锅刚要回头——事情发生了。
软乎乎的。
总觉得手肘有种幸福的触觉。
「呀嗯。」
上方传来可爱的惊叫声。
事已至此——这间屋子的厨房却太窄了。
一旦两个人同时行事,位置就会变得十分狭窄。
我为了把她托我拿的锅和内盖递过去,只要边站起来边回头,运气不好可能就会碰上正后方的理樱。
——我的手肘,碰上对方的屁股。
现在理樱穿着室内便服。下面穿着质地非常薄的短裤……所以,我对自己碰到的地方的弹力一清二楚。手肘的尖端似乎仍残留着触感,我一下子羞红了脸。
「抱歉。刚才没看后面,我不是故意……」
「我,我知道啦。」
理樱带着极力抑制害羞似的声音,说道。
「太窄了,碰上也是没办法……。手肘碰到而已,不用你一五一十地道歉。」
「呃,不过往屁股肉上碰得的确有些用……」
「~~!你个笨蛋!不用你解释啦!」
到头来我还是被骂了。
之后,我们继续在难以言状的尴尬气氛中洗着碗。在碗差不多洗完时,
「……这个,可能还得想办法处理呀。」
理樱嘀咕着,说漏了嘴。
「这个?」
「所以说……就是这种生硬感啦。只是稍稍碰到身体,就搞得两个人慌慌张张的这种感觉。」
「……」
「这种态度明显就很奇怪吧。一般的夫妻碰到各自的屁股,好像都不会这么慌张啊。」
那确实。
夫妻这种关係,本身就需要经过各种各样的阶段,从而得以实现。
如果是婚后开始同居,那么些微肢体接触倒也不至于惹得人仓皇失措。
「就算是秋乃小姐,她看着我们微妙的距离感,哪能不对伪装结婚进一步产生怀疑呢?」
「……好像是吧。」
更具体地说,应该是我比较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