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與最強之人重逢

那股杀气的震慑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在距离坠落宫殿数公里远，有如穿梭在群山中的车道上，一名女性与两名少年对峙着。

女性将蓝发留长至背部，身穿黑色大衣，单手举着曲度状似日本刀的单刀长刀。

她容貌端整，身躯纤细。

她是剑圣冰华——传说中的大剑圣的后继者，拥有七剑最强称号的剑士。

年纪是廿九岁。虽然还很年轻，她却已经穷究至剑术顶峰了。

不，她已经不是剑圣了。

刚才她才让剑圣继承者之一拉修承袭称号。

「师父……你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啊。」

「我有同感呢，突然现身要干么呀？」

拉修一边瞪视师父，一边接在库罗后面如此说道。

两人都已经拔刀，摆出完全相同的中段架势。拉修握着的是又厚又长的爱剑「兽斩」。

库罗拔出的刀，跟大剑圣曾经用过的日本刀一模一样。那是他刚刚才到手的剑。冰华突然现身后，库罗几乎是用反射动作斩向她，而他一直使用着的日本刀也在那时折断了。

然而，大剑圣的剑拿起来却不可思议地顺手。明明是没有任何装饰的白木剑柄，却有如吸附在手上似地好握。

「不……打什么主意这种事怎样都行。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

库罗有如大吼似地发出愚蠢质问。

一年——不，已经是超过一年半前的事情了。

库罗与剑圣冰华对阵，而且斩杀她。当时的记忆虽然几乎全部消失，这几个月却渐渐回忆起不完全的片段。

库罗记得斩杀师父剑圣冰华时的手感。截至目前为止，他斩杀过许多苏迪人跟人类。所以光靠手感，他也能明白自己砍的对手是否已经死了——

「师父，我应该已经杀掉你才对……」

「库罗，你让我极不愉快吶。」

冰华一边用冰冷视线望向库罗，一边如此说道。

突如其来的话语令库罗吃惊地瞪大双眼。

「都已经教你七年了，还没有学会吗？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冷静，我这样教诲你无数次，说到嘴巴都酸了吧。」

「……见到死人时要怎么应对，你可没教我唷。」

无论面对何种怪物，库罗都能冷静的战斗。然而，他的心却没锻炼到遭过如此状况还能保持冷静的地步。

「话说，那是久远彼方吗？结果是师父拿着呢。」

「嗯嗯，你都继承剑圣了，这东西该交给你吗？」

冰华轻轻拿起剑咧嘴一笑。

她的爱剑久远彼方，是剑圣代代流传下来的名剑。

数个月前的夏天时，拉修曾因为大剑圣说需要久远彼方才能继承剑圣之位，所以一直到处寻找它。

「不过我还需要这个呢。不好意思，再让我拿一下吧。」

「……是没差啦，反正我有兽斩。」

「喂，拉修。」

库罗狠狠瞪向拉修。

「总觉得你好像知情吶。」

「啊，穿帮了？」

库罗斜眼瞪视拉修。

「哎，我只是发现有人在我们周围绕来绕去而已唷。」

「真的吗……」

怎么听都像谎话。话虽如此，如今却也不是怀疑拉修这番说辞的时候。

不管来龙去脉为何——总之那个冰华就在眼前。

「那就开始吧，库罗。因为自己握着不顺手的剑，所以师父会手下留情——你可不要这样想喔！」

「…………呜！」

冰华有如静静滑动般移动了。库罗明明连一瞬间也没有移开目光，回过神时自己已在冰华的攻击距离内了。

「咕……！」

冰华的剑有如要扫向库罗的躯体般地挥出，库罗用刀刃撞向它卸去攻击。

接着库罗反手一刀狙击冰华的脖子。冰华在刀锋差一点就要擦到的距离向后仰，一边闪开那道斩击退向后方。

古流——传授这门剑术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冰华。感应苏迪人挥剑时释出的「斩气」，完全判读出动作后将威力变成零卸去招式。

攻击时会消除预备动作，调整斩击速度，而且让对手以为是下段结果是上段，以为狙击的是脖子结果是躯体——是出招千变万化的剑术。

「喔，古流的锐利度变得像样不少嘛。」

「……这么一说，师父。其实你好像也认识我的双亲，也有掺一脚开发古流吶？」

「原来如此，是吾师说的吗？她也变得多嘴了呢。」

冰华露出微笑同时答道，然后微微将视线瞄向旁边。那里横躺着伟大大剑圣姬伦谢德的遗体。

「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库罗啊，我不是过来找你聊回忆的。」

「既然如此！」

库罗一边将剑柄握到手会痛的地步，一边说道：

「既然如此，你现身是要干么！还活着的话，快快现身就好了吧！就算是要报我斩杀你的仇——也行啊！」

库罗不经意地感到眼底一热。

虽然在过去斩杀了冰华，库罗却也不可能憎恨冰华。虽然没有当面说过，库罗却以一名剑士的身分打从心底尊敬着她。

毕竟自幼库罗就在接受冰华的教导。特别是库罗不知道母亲的模样，所以冰华对他来说就是跟母亲一样的存在。

对库罗而言，斩杀冰华一事变成了沉重的十字架。

「我也有自己的状况唷，库罗。」

「……呃，就只有这样啊！」

库罗渐渐觉得，只有自己很认真这件事开始变得荒谬了。

光是应该已经死亡、应该杀掉的师父活着现身在眼前，自己就已经心神大乱了，所以自己没办法再说什么複杂的话题。

「而且，如果要问我是过来干么的话——你已经知道了吧？」

「啧……！」

库罗发出咂舌声，重新举好剑。此时冰华又朝这边逼近。

两人的剑交错，爆散出火花。库罗卸去冰华的斩击，没有停住剑势地施加反击。然而，冰华又在剑刃没有相交的情况下，只用些微动作闪过去。虽然许久没见到，师父的动作还是毫无多余之处，有如跳舞般轻盈。

感觉简直像是自己挥剑时故意不想命中似的。

「什……！？」

库罗吃惊地瞪大眼睛。冰华的剑有如闪光般奔出无数道攻击，剑刀接连不断地击打在库罗的剑上。

「花散乱击——！？」

那是古流的技巧之一，面对大批对手时，用来防御複数剑招的剑技。能卸去敌人剑招的古流剑技，几乎在同一时间闪出无数次。

库罗勉强用古流将那些斩击全数卸除。即使如此，他仍然被冰华的剑势压制而被弹向后方。

着地后，库罗一边扬起烟尘，一边向后退了数公尺。

「咕……！是古流的招式啊……！」

「你听吾师说过吧。虽然招式尚未完成，但我跟师父都有学到古流唷。」

的确，库罗听过这件事，而且也有目击到大剑圣使用古流时的模样。

然而，他完全没想过冰华连花散乱击这种高难度的技巧都会用。

「是在玩喔，可恶。你究竟是啥东西啊。」

库罗虽然感到动摇，却还是勉强与冰华交手。库罗的剑术技巧在这几个月大幅提升，这是因为他历经了许多生死战场之故吧。如果是与烈火族开战前的库罗，或许连刚才的花散乱击都无法防御。

「想玩的话，这招如何！」

「————！」

冰华的身躯在库罗眼前——分裂成六个。

分身——藉由断断绩续的高速移动所产生的残影现象。就算苏迪人的身体能力很优异，这世上能做到分身的苏迪人也不到五人吧。

「咕……！」

库罗从残像中找出冰华的本尊。跟那名剑士相比，冰华的分身完成度低。要瞬间看穿并非难事。

库罗用一只右手重新握好大剑圣的剑，用它弹开冰华的剑，同时用左手抽出插在腰际的另一柄剑——舞姬，接着对準躯体挥出刀刃。

「呼……！」

发出浅笑后，冰华向后垫步闪开库罗的斩击。

「……是玛娜卡的舞姬吗？她虽然是我妹，不过能用那种薄剑战斗我还真佩服她呢。」

库罗持有的另一把剑，就是冰华之妹，同时也拥有剑将称号的玛娜卡的爱剑。斩杀玛娜卡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库罗。

「如何呢，库罗。我的妹妹强吧？」

「问我这种事情吗？我可是斩杀了你妹喔，至少也说句……怨恨的话吧！」

「玛娜卡是可爱的妹妹。除了喝太多酒外她也没有缺点吶。当然，我憎恨你。」

「……你把话讲清楚我很高兴呢。」

库罗不由自主用讽刺语气回答。

然而，他同时也觉得有些鬆了一口气。如果冰华说「死了？那又怎样？」的话，那玛娜卡就没救了。

因为玛娜卡是一名总是冷静沉着，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女性。不过就算是她，面对杀姊仇人库罗时也抓狂了。

玛娜卡打从心底敬爱着姊姊——

「不过那孩子，在最后的最后超越苏迪人的极限。也就是说，她极接近剑神。是我自豪的妹妹喔。」

「你有观战啊……」

库罗与玛娜卡的战斗，是在只有两人的情况下展开的。虽然有跟赛菲与拉修说明始末，但冰华也不是从那两人口中得知的吧。

「玛娜卡堂堂正正，从正面交锋，而且被你斩杀。既然如此，我就不会怨恨你。」

憎恨跟怨恨是不一样的情感——意思是这样吗？库罗不太龙够理解这件事。

「是吗，可是你啊——」

「你话很多吶。」

「我也想加入对话呢。」

如此插嘴的人是拉修。他肩上扛着刚才摆出中段架势，现在则是呈现出鞘状态的兽斩。

「师父，你居然无视这边吶，这样不会很冷淡吗？刚才明明也有把杀气发到我身上的说。」

「我让你继承剑圣。剑圣之位以后也得继续传承下去才行，斩了你是要怎么办？」

「无聊的场面话就不用说啰，师父。」

拉修直截了当地撂下话语。

「我继承剑圣。嗯嗯，哎，这个还不错。剑圣拉修，听起来比四将继承者响亮。可是，你不把我当作对手，意思是我没当对手的价值吗……？」

「…………！」

库罗不由自主将剑尖朝向拉修那边。

拉修全身释放出骇人压力。库罗几乎要被斩气奔流——连实体都没有，应该也不是能量的斩气给沖走了。

感觉就像拉修自己变成能量的化身似的。

「这是斩流喔。可以把自己变成斩气本身，连对手的斩气都会吞噬。」

「……你啊，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学会不得了的技艺吶。」

库罗夏天与拉修对战时，他并未使用那种技巧。当然，那应该也不是从冰华身上学到的技术。

「很有趣的技巧，毕竟它连那只蛇都能吞噬呢。」

「师父，我跟蛇对打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