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兒1

「好啦，毕竟现场还有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我就先把情况重新说明一遍吧。」

我向聚集在这里的众人如此说道。

这里是离艾尔罗大迷宫附近的城镇只有大约三十分钟路程的广场。

我们利用从妖精手中接收的宇宙飞船，载着妖精之里全部的人，如字面上所说地飞来这里。

聚集在此的人是魔族军的成员，以及那些转生者。

至于帝国军的倖存者，我当然没让他们待在这里。

为了帮助魔族军与转生者们选择今后要走的路，我必须告诉他们这些话才行。

可是，帝国军就跟这些事情无关了。

我儘速让他们出发前往距离最近的城镇。

「首先，这个世界正面临毁灭的危机。这都是因为愚蠢的人类在过去听信波狄玛斯的话。而就跟我说的一样，这个世界依然处于危机之中，至今还没能成功摆脱。」

这是大前提。

波狄玛斯在过去曾经推广使用MA能量。

他说那是一种万能的能量，拥有足以让人类进化的力量，简直就是一种梦幻能量。

可是，那种能量其实是星球的生命力，越是消耗就会让星球越接近死亡，绝对不是人类该拿来使用的东西。

「然后，就在这个星球快要毁灭的前一刻，当时还只是其中一位神的邱列迪斯提耶斯，跑去跟更高位的神──也就是D大人交涉，得到系统这个可以拯救星球的手段。只要查看禁忌里的说明，应该就能明白这个系统的大致内容。」

所谓的系统，就是让人们透过战斗得到成长，并在他们死后回收技能与能力值的力量，拿去让星球再生。

因此，这个世界的居民不得不战斗。

也是基于这个理由，才会让他们分成人族与魔族，展开永无休止的战争。

魔族就是利用MA能源得到进化的人类。

为了偿还当初消耗大量MA能源的罪过，即便整个魔族都在不断衰败，他们还是被迫继续战斗。

而且这不只是他们祖先的义务，因为他们还会以同样的灵魂不断转生。

即便每次转生都会失去记忆，他们的灵魂依然会被这个世界捕捉，直到星球完成再生之前，都无法回到正常的轮迴。

不光是魔族，这是给予这世界所有生物的惩罚。

「自从系统完成以后，漫长的岁月过去了。可是，我们还没成功让星球再生。」

我们没有达成这个使命！

想要在没有任何牺牲的情况下达成使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成为系统核心的莎丽儿大人已经到达极限，其存在迟早会澈底消灭。此外，因为经历过无数次转生，人类的灵魂也不断消磨，还能转生的灵魂在今后将会越来越少吧。」

这个世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我们必须做出选择。不是杀人，就是杀神。」

这就是世界任务。

「我们选择杀人。就算要牺牲这个世界超过半数的人类，我们也要拯救莎丽儿大人。」

听到我这么说，听众的反应都有些动摇。

他们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

因为我们打算抹杀超过半数的人类，只为了拯救一个人。

如果只就人数来看，这么做实在很难说划算。

就跟「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这句口号说的一样，只要身为一位为政者，都应该选择拯救多数、牺牲少数才对。

而我的选择正好相反，很难说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这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我早就决定捨弃正义，贯彻自己的任性。

「当然，我不认为人类会接受我们的选择。所以，我们一直都在暗中行动，之后只要偷偷破坏掉系统就大功告成了。可是，D大人似乎对此感到不满。」

我耸耸肩膀。

任何人听到别人叫他去死都不会回应：「好，我知道了。」

我也不愿意，小白应该也会猛烈反抗。

对生物来说，「不想死」是非常理所当然的想法。

虽然波狄玛斯对死亡的抗拒有些过头了，但正常人并不会想死。

照理来说，没有人会愿意为了别人牺牲生命。

如果有的话，那人绝对不正常。

所以，我很清楚我们的行动不会得到认同。

毕竟当时跟现在不一样，禁忌并没有被安装到全人类身上，就算我大声指控人类的罪过，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拯救莎丽儿大人，人类也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

想也知道人们会说出「那种事不可能是真的！」、「妳少在那边胡言乱语！」这种话，唾弃我所说的一切。

就跟谁都不想死一样，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印象中从未犯下的罪过。

毕竟我们的主张就等于是「因为你们人类在前世铸下大错，所以必须以死赎罪」的意思。

如果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人们听到这种话应该会很难接受吧。

就这层意义来说，把禁忌安装到全人类身上，让他们想起自己前世犯下的罪过，对我方来说算是件好事。

不过，因为我们一直保守的秘密──也就是让系统瓦解的坏处也因此公诸于世，这件事的坏处远远多过好处，让我实在无法感谢D大人……

根据我从小白与邱列单方面听说到的D大人的个性来判断，她应该是觉得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不够有趣，才会忍不住插手，但我觉得她真是太多管閑事了。

毕竟如果D大人没有插手，我们就赢定了。

只要继续隐瞒让系统崩坏的坏处，我们就能在不需要与邱列和达斯汀为敌的情况下达成目的。

但就是因为觉得这样不有趣，D大人才会忍不住干涉。

因为这个缘故，现在没人知道最后谁输谁赢了。

而且规则还对我方不利。

然而，现在先暂时不管规则的问题。

我现在必须优先说明的事情，是我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首先，我们的行动目的是瓦解系统。我们要试着把用来让系统这个巨大魔术运作的能量，直接拿去让星球再生。这么做的好处是能干脆地解决让星球再生的问题，而且因为系统将会消失，被系统困住的莎丽儿大人也会得到解放。」

可以达成让这个星球完成再生的宿愿，同时解放莎丽儿大人。

这两件事可说是这种做法最大的好处。

不过，莎丽儿大人已经被系统消耗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就算现在把她救出来，也无法拯救她的生命。

顶多只能避免她的灵魂完全崩坏，得以回归轮迴，寄託来世。

可是，我应该不需要说出这个事实吧。

「坏处我已经说过许多次了，那就是会有将近半数的人类死去。这是在系统崩坏的同时，与系统连结的技能与能力值──也就是构成那些东西的能量，都会被强制回收所引发的现象。在强制回收那些能量时造成的冲击，将会导致承受不住的人死亡。而且拥有越多技能与越高能力值的人，在回收能量时受到的冲击也会越大。」

虽然这甚至有可能让人灵魂崩坏，再也无法回到轮迴之中，但这点应该也不用说出来吧。

儘管死亡与灵魂崩坏的差别相当大，但就算我据实以告，他们也不见得能够理解，而且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是真的有理解这两者的差别。

由于这两者都等同于今生的结束，活在当下的人们应该感觉不出其中的差别。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同样没有说出莎丽儿大人要面对的结局。

因为我们是为了要拯救明知会死的女神，选择让超过半数的人类死去，所以不可能得到听众的支持。

「另一个坏处是系统将会消失。这也代表技能与能力值都会消失。人们过去理所当然可以办到的事情，将会突然变得无法办到。在这种技能与能力值都跟生活息息相关的情况下，可以轻易想见要是那些东西消失了，将会对人们的生活造成巨大的影响。」

技能与能力值只不过是个手段──用来确保让星球再生的能量。

可是，在经过漫长的岁月后，技能与能力值已经跟生活紧密相连，变成不可或缺的东西。

以能力值来说，就是需要用到力量的各种工作，以及需要速度的邮务运送等工作。

至于技能这方面，实际运用的例子可说是多不胜数，在各种情况下都能派上用场。

一旦技能与能力值都消失了，过去一直仰赖这些东西的人们应该会很头痛才对。

更何况──

「不是只有人类会失去技能与能力值。魔物也是一样。而且魔物还比人类更为依赖技能。」

如果是没有与生具来的技能、可以视需要取得技能的人类，就算是遇到了困扰，也不会马上死掉。

可是，魔物天生就拥有一些生存所需要的技能。

例如在水中生活的魔物拥有「游泳」，以及在炎热地区生活的魔物拥有「火抗性」等等。

老实说，我无法想像要是牠们失去那些技能会有什么后果。

或许就算少了技能，牠们身为生物的基本能力也能发挥同样的效果。

但我觉得应该会有许多魔物死去。

不光是那些透过技能适应环境的魔物，许多魔物都免不了会因为失去技能与能力值而大幅弱化。

这会让整个生态系完全被打乱。

人们原本用来食用的魔物可能会灭绝，原本无害的魔物可能会变得凶暴，诸如此类的混乱都有可能发生。

「总之，大混乱是无法避免的。在系统崩坏时死去一半，之后的混乱期又会死去剩下的一半──这就是我估计的人类牺牲者数量。」

即使我觉得牺牲者人数可能还会更多，但这点就只能让倖存下来的人类携手努力克服了。

这么说可能很不负责任，但我就算能存活到那时候，也没有能力做些什么。

虽然这种想法自私到了极点，但我只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对后果一点都不在意。

这就是我们打算做的事情。

「相较之下，如果你们不选择我们这种做法，而是选择跟随达斯汀──也就是神言教教皇他们的话，就不需要牺牲这么多人了。你们可以继续过着跟现在毫无分别的生活……应该吧。」

说到最后，我越说越没信心。

因为我不知道达斯汀他们今后有何计画。

「老实说，我不知道达斯汀他们有何打算。不过，既然世界任务中有提到他们，那他们应该也有做出某种对策才对。」

若非如此，世界任务就不会用他们和我们做对比，要人们选择救人或是救神。

如果他们选择维持现状，继续漫不经心地回收能量，没人敢保证因为过度使用而耗损的人类灵魂不会出事。

然而，既然任务内容说得像是只要捨弃神就能拯救人类，我应该可以认为对方也拥有某种拯救人类的手段吧。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手段，所以也不清楚其优点与缺点。说不定对方有革命性手段，只需要付出远远少于我方手段的牺牲，就能成功度过现在这个难关。不过，既然任务内容要我们选择救神或是救人，那对方的手段应该无法拯救莎丽儿大人吧。那就毫无意义了。」

因为我就是想要拯救莎丽儿大人。

「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牺牲，我都要拯救莎丽儿大人。我就是为此奋斗到今天。所以，我无意改变这个方针。」

就算要牺牲超过半数的人类，我们也要达成目的。

「好啦，这样你们应该就理解我们的方针了。接着，我想再一次确认规则，以及我方的胜利条件。」

前面的说明应该已经让听众明白我方的立场了。

「首先，就跟我刚才说过的一样，我方的目标是让系统崩坏。而对方的目标就是阻止我们这么做。」

虽然对方可能还有其他目标，但既然我们无从得知，也就不需要在意。

我们只需要努力达成自己的目标就行了。

「其次，关于让系统崩坏的行动，其实我们已经开始进行了。」

我这句话让听众议论纷纷。

我用手势要听众安静后，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这不代表系统立刻就会崩坏。让系统崩坏这样的大工程，可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你们可以把这件事想成是大型建筑物的拆除工作吧？」

如果要细心拆除一栋建筑物，就需要花上许多时间。

我们必须慢慢分解掉系统这个巨型魔术，同时回收要用来让星球再生的能量。

因为不是像爆破拆除那样直接炸毁就好，所以当然要花上许多时间。

「对方当然会阻止我们的行动。因此，直到系统崩坏的程序完成之前，我们都必须专心防御。」

简单来说，我们是守方，他们是攻方。

「虽然我说要行动，但其实我们的行动早就开始了……」

毕竟小白与邱列已经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