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今天是考前读书合宿的出发日。
早上六点醒来的我,第一件事就是先爬进壁橱拆开天花板,从黑暗之中拿出今天要带去的包包。
那天去购物中心买的包包,一直被我藏在天花板夹层里。
而一如当初计画,我平时旅行用的包包,如今就摆在床边当成诱饵。
儘管如此,我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要是这次又被装上窃听器,我的人生就真的完蛋了。
虽然觉得应该不要紧,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把今天要带的东西全部从包包里拿出来,一件一件检查。
等检查完毕,我换上外出服,仔细检查每一个口袋。
「……好,看来应该是没问题了。」
漫长的检查工作结束,我这才终于鬆了口气。
想不到竟然得这样偷天换日不可——一想到自己的家庭环境,不禁令我有所感叹。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这也不是头一遭了。
我打起精神,抱着包包下到一楼。
母亲如今正在厨房準备早餐,客厅里则有夏帆姊在。
「啊,夏帆姊早安。」
「喔,时政早——那包包是怎么回事!?」
一看到我拿的包包,姊姊露出一目了然的焦急感。
由那反应来看,她果然在我的诱饵包包里装了窃听器。
我现在还是装作若无其事,随便应付过去就好。
「什么怎么回事?这是我三天前买的包包啊。」
「这我可从来没听你说过!」
「因为我的确没说过。再说不只是包包,你总不可能对我所有东西都了若指掌吧?」
「这么说是没错……等等!你今天该不会打算带那个包包参加合宿吧!?」
「是这么打算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呃、不,倒不是有什么问题……」
姊姊一边说,视线一边四处游移。
这人真是太容易捉摸了。
而看来重新埋藏窃听器,就是她所想到的下一步计画。
「话说时政,你那包包好像还不赖,能借我看一下吗?」
瞧她那一本正经的眼神,我要是把包包交出去,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这样的距离就能看得很清楚了不是吗。」
「不,我希望能拿到手中仔细确认一番,而且最好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你想对我的包包做什么!?」
「没、没有要做什么啦!就只是想试试看那触感如何!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我就是不懂为什么要拿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啦!」
「那是因为我体验触感的方式与众不同!你看了一定会很倒胃!」
「那又是哪门子的体验法!?」
「就、就是例如……用舌头舔之类的!」
「听到这种话,应该没有人会想出借吧!?」
而且那根本不叫触感吧!是口感才对吧!
「总之你快借我舔舔看!只要五分钟就行了!」
「看来你显然是打算舔个透彻啊!」
我发出由衷的哀号,为了死守自己的包包夺门而出。
要是被她逮到,人生恐怕就完蛋了,因此我卯足全力逃命。
跑了一会儿,我回头望去,发现夏帆姊似乎没追来。
看来她大概也明白,想要在那种状况下安装窃听器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想来,这似乎是我这辈子头一次对夏帆姊先发制人。
我放慢步调,调节呼吸。
这下虽然早餐没吃成,不过至少避免了被她安装窃听器的窘境。
可是要是这样继续走下去,我将会比会合时间早一个小时抵达车站。
……算了,这也没办法。
反正车站的候车室里有间小商店,我就买个早餐,坐下来边吃边等她们吧。
想着想着,我来到了车站,但一进入候车室,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双眼。
因为,明日奈竟然已经在里头了。
一跟我对上眼,她的表情转为惊讶,从椅子上起身并开口说了。
「我说你,这时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有心电感应,知道我提早来才跟着来的吗?」
「不,我并没有那种特异功能。而且关于为什么会在这种时间来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好吗。」
「我啊?我只是因为在不对的时间提早醒来,待在家里也没事做,所以就来这儿看看了。」
怎么又是这种模式。
「你说待在家里没事做,可是到这里来不是也一样吗?」
「要、要你管!同样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
这么说倒也是。
不过我是因为夏帆姊这个不可抗力,跟她的状况不太一样就是了。
「……话说回来,在会合前一小时碰巧相遇,总觉得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呢……」
「……是吗?」
只不过是碰巧提前相遇,说是命中注定似乎是夸张了点。
然而明日奈话刚说完,不知道是不是觉得难为情,目光飘向一旁。
「……话说,在希来会合前,我们找点事情做吧。背个英文单字怎样?」
「嗄?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读书,时政你是笨蛋吗?」
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她似乎对我很傻眼。
就是因为笨,所以才需要读书不是吗……?
「再说当初不是讲好了,读书是下午的事吗?」
「哪有啊?当初只是说下午要读书,可没有『上午不準读书』这条规定。」
「不管,违反规定是要判死刑的。」
哪有这么霸道的。
儘管不太懂她的歪理,但我可不想为了读书而受罚,所以还是乖乖地让了步。
「那不然,这种时候该做什么才是正确的?」
「嗯~也许可以随兴地玩点什么游戏?例如『现在开始五分钟内谁能说出最蠢的话』之类的。」
还真是超乎想像的随兴。
我是觉得,应该有其他正常一点的选择吧?
「反正你对这种游戏最拿手了,不是吗?」
「我这辈子从来没玩过这种游戏好吗!再说你为什么认为我很拿手?」
「因为你光是活着就能拿冠军了不是吗。」
「别把人家说得像是愚蠢的化身好吗!」
真不晓得为何她能像这样,彷彿呼吸般自然而然地说我的坏话。
「不然你就想办法用游戏赢我,证明自己不是笨蛋吧。」
「慢着,这是个比谁笨的游戏吧?赢了岂不是更糟吗?」
「你在说什么啊。这个游戏不是在比谁笨,而是比谁说的话最蠢。要讲蠢话很简单,但如果要讲出最蠢的话,不就得要有聪明的脑袋才行吗?真正的笨蛋,是说不出最蠢的话的。」
「……呃,你先等等。」
我脑袋开始一团乱了。
她说『真正的笨蛋说不出真正的蠢话』,可是我记得她刚刚好像说过,我『光是活着就能拿冠军』对吧?
……而且她说的蠢话,具体来说又是指什么?
黄色笑话吗?我只要像个小学生一样讲黄色笑话就行了吗?
「……明日奈,让我看你的裤裤。」
「………………你想看?」
「不要这样严肃地当真好吗!」
也别摆出羞答答的样子!害我都跟着害羞了!
「时政你才是呢!不要突然性骚扰啦!害我吓了一大跳!」
「对、对不起,我以为游戏已经开始了。」
「即使是游戏,也是有能说的话跟不能说的话吧!唉唷,真是的,害我以为你是在追我!」
明日奈愤慨地喊道,用手捂着胸部。
那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追求吧?
「我说啊,既然你意见这么多,那就示範一次来看看啊。」
「示、示範指的是……裤裤吗?」
「当然不是啊!是示範怎么讲蠢话!」
「啊,对喔,说得也是……」
发现会错意的明日奈羞红着脸,随后开始思考怎样的话最蠢。
隔没几秒,她似乎就想到了。
她定睛瞧着我的双眼,如此说道:
「我今天穿的,是水蓝色裤裤。」
「现在又是在爆什么料啊!?」
拜託忘了裤裤吧!
她自己主动爆料这点,倒是的确很符合蠢的这个主旨!
「我说明日奈啊,我要送你一句你刚刚说过的话,『即使是游戏,也是有能说的话跟不能说的话』。」
「嗯。我现在后悔得想死……」
「这样啊,那就好。」
幸好明日奈还有最起码的常识,这真是谢天谢地。
——等等,后悔得想死?
「……难不成,你刚才说的水蓝色是真的吗……!?」
被我这么一问,明日奈默默垂下头,脸颊到耳根全都一片通红。
看来她一时过度冲动,不小心泄漏了自己裤裤的真正颜色。
「……一、一切都是因为时政先说那些奇怪的话啦……」
她似乎绞尽了所剩无几的勇气,轻声向我埋怨。
……不行,这家伙的笨蛋程度,我想我是绝对赢不过了。
明日奈是傻瓜的化身。这是无可置疑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