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前篇）

第3章内心（前篇）

「下面决定第2学期小组」班委在黑板前说道。

这是第2学期的第一次班会要讨论的话题，很早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

「男女混合的6个人组成一组，2男生和2女生组合成4个人最基本的组合，作为班级的男女混合组。如果相互间商量没有结果的话就通过抽籤决定组合。」班委边写板书边作说明。小组作为学习的团队一起学习和轮班清扫，当然郊游和文化祭之类的活动也是一起行动的，所以到底和谁组合是很重大的事情。

「怎么样」大家开始各自商量组合的时候，裕贵马上找了牧生商量。

自然裕贵和牧生是毫无疑问的。琴美和唯也是一组。4人组合的话再找2个女生或男生就可以了。

「……我无所谓的，不是小美和唯也没关係的」裕贵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我说，我们还是和牧生裕贵一组吧？」琴美拉着唯走到他们身边。牧生看了一眼身旁的裕贵。「没问题」裕贵停顿了一秒之后点了头。也是呢，虽然对于已经习惯的4人组合稍有点抗拒感，但是却没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小美她们的邀请。牧生对于裕贵的这种心态很是了解，终是没有说什么。

「那么，再邀请川村和吉池加入的话——」

「我打算和牧生一组」

「哎」

突然插进来的一句话，那声音来源于中山。圆滑的额头，细长的发，纤细的脖子，清澈而锐利的目光。

「你」

牧生有些慌张，目光自美琴他们3人的脸上扫视了一遍。3人直直的看着莉儿无法言语。

「为什么」

「你叫的是牧生的名字」

牧生刚想辩解的时候裕贵突然发问了。

「不可以叫么？」莉儿抢先回答。

「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叫的？」

「昨天」

裕贵和莉儿的视线交战中。

「为什么这么叫，我大概也明白的，也没什么关係」琴美突然插话，语气中混杂着厌烦的情愫。大概也就是因为昨天「命运女神」的原因吧，美琴这么想。这么想也没错，但是大半并不是这样。

「中山，你没听清楚要求么。小组要6个人，2人以上的组，组合而成。」

「5人也可以吧。反正全班算下来少一个人。」莉儿说的没错，按人数来算，最终有一组只能是5人。

「而且牧生他们一直以来都是4人的固定组合，后来进去的人也很难融合。因为不论做什么都是4对2的局面不是么？」

「才不会呢」琴美反驳，但是裕贵和唯，还有牧生，都有点心虚。第一学期的时候，4人与其他的2人确实一直存在着微妙的异样感。

「这么说的话，中山一人加入不就是4对1了，会更难堪吧」唯小声的慢悠悠的说着。话语虽是对莉儿的质疑，也是唯自己的疑问。牧生渐渐有种被逼迫的感觉。

「对我来说，4对1也没关係」

「为什么？」

「要说明也可以，但是我不想说」莉儿忽地将目光瞥向牧生，完全不知道该收敛一样的，毫无掩饰的目光。

「但是…」

「如果你们有问题的话，可以放弃和牧生他们组合啊」

「别擅自对我们的决定指手画脚的」琴美已经完全被激怒了。

「原来，牧生还挺受欢迎的吗？」裕贵冷笑话正好缓解了女生间恶劣的气氛。

然后一阵沉默。大家似乎都在暗示着下面该是牧生做决定的时候了。牧生用手扶了下眼镜，争取了一点时间。「我说……」开口的同时，大脑已快速的思考起来。怎样说才能完美的逃过这一劫。

「中山的话加入我们，没问题吧」

「没问题」

「唯，中山觉得加入完全没问题的话，你自然不会反对吧？」

「恩……因为4个人分开的话，我也不愿意」唯垂了头，纤细的手指扭捏在一起。

「小美呢？中山进来的话，你不愿意么？」

「我也是不愿意4人分开」琴美小声的说着，但她瘪着的小巧的嘴唇，似乎是在说——事实上我是不欢迎你。

「哎～」莉儿别有意味的笑起来。牧生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要反驳的琴美。

「也问问我的意见嘛」

「那尾原君你怎么样」牧生简直就像是小学的学生会会长一样了。

「啊，虽然早川君受欢迎我不高兴啦，但是这事我没意见」

「我可没那么受欢迎，这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唯的眉头舒展开来，忽地笑起来。琴美依然噘着唇但目光变得温和下来。

「那么，至少现在没人反对，5人一组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

没人反对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但是没人说出口。

「牧生呢，和中山一组没问题么？」裕贵又确认了一下。

「差不多」虽说有点疑惑，但事实上，莉儿说想在一组的时候，他是真的非常高兴。

「那么，就由牧生来当头吧」裕贵的言外之意似乎是：事情发展成这样都是你造成的，那责任也该由你来担。

「可以」只是这种小事的话，他乐于接受。但是，这事还是早点结束吧，我也好回家继续做模型了。

「呵呵」莉儿得意的笑着顺带扫视了一遍牧生他们的表情。唯有些发愣，琴美依旧暗自生气，裕贵一副惹到大麻烦的样子，牧生则是深有所思的感觉。

原本想要关照莉儿对在他家过夜的事情要守口如瓶，但目前只能作罢。即使自己没有嘱咐，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也不会轻易说出来。秘密也是可以当作手段来利用的。

牧生清扫着地面，目光投向对面正在擦拭桌子的莉儿。

分组结束后，用抽籤的方式决定当天的值日组，牧生一组刚好被抽中。一直到下周的今天为止，5个人每天都要打扫大教室，周五还要打扫老视听室。莉儿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卖力的进行打扫工作。她在家应该也是常做家务的吧。

「终于结束了——」只用机器擦过黑板的裕贵装作一副很辛苦的样子坐了下来。

「好饿啊」他望着窗外发獃来打发时间，绿色的窗帘被吹动。

「唯的麵包，今天也有带哦」琴美对发獃的裕贵说。

啊，真的？裕贵一下精神起来。唯点头打开书包。

「先去洗手啦」琴美说。

「哦」裕贵一边做出真是罗嗦的老妈子的表情一边走出教室。

琴美略带歉意的目送他出去。牧生正打算去打水，唯悄悄的捅了一下他后背。

「怎么了」

唯靠近他的耳边小声的说：我只带了4个麵包而已。她有点担心的叹了口气。

这样啊，牧生用手理理头髮看着莉儿说道：「我的就让给中山好了」

「哎？这样的话还是我的给她好了」末了唯又加了一句：反正我家里就是卖麵包的。

「唯可真是好人」

对莉儿的事情，她其实根本就没那么热心的。

「哎？怎么，突然这么说……」

牧生率直的夸奖让唯有些不好意思。也让她忽然想起了裕贵多嘴时曾说过的话：唯啊就是牧生的命中注定。

「你们在说什么呢」原本不错的气氛就这样被莉儿的视线一扫而空。

「啊。中山，我这里有麵包，你也一起吃吧？」唯有点慌张的扯出笑脸。从印有夏洛姆标誌的白色袋子里拿出一个递了过去。是蛋黄酱和培根加少许荷兰芹的限量麵包。

「不需要」莉儿扬起下巴，目光看着递过来的麵包拒绝道。虽然是很美味的麵包，但她却是一副看见髒东西的表情，皱紧了眉头。

「看起来不新鲜，有点黏糊的样子」

「哎……」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为了搞好朋友关係，把家里剩下的东西拿来给别人吃，真噁心」

「……」

「你」

「什么意思」琴美拉起唯的手，瞪了莉儿一眼。唯一副就要流泪的样子，递出麵包的手僵持不动。

「我已经打扫完了，该回家了。再见！」莉儿完全忽视琴美的一切，拎着书包一晃一晃的离开了。忽然又回头：「明天见，牧生。」然后只朝着牧生轻轻的挥挥手，走出了教室。与正好回来的裕贵擦身而过。

「怎么又是牧生啊」在裕贵最后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牧生追着莉儿跑出去了。

「喂，牧生？」

「别管他们俩了」

「啊？为什么！」

因为管好莉儿并不是你的责任，而是牧生的职责，这就是唯阻止裕贵的本意。

牧生终于在楼梯前追上了莉儿。

「你必须道歉」无意地就抓住她的手腕，这让他自己也有点吃惊，可最终还是退让的鬆了手。

「向谁道歉？」

「唯……自然是龙濑。你不该这么贬低别人对你的好意吧」

「才不是什么好心呢」莉儿立即反驳，她看着牧生的眼光沉静又冰凉。

「我呢，学不会表里不一，更不会违心的说谢谢。」

「你太任性了」

「没错，我就这样」

她率直的承认让牧生有些气结。

「不过，我宁愿其他人因为我任性讨厌我，也不愿意勉强自己不被别人讨厌」莉儿望着牧生说。

「所以，即使不受欢迎也不在乎？」

「不对。我对喜欢的要求程度很高。不管是我喜欢的人和还是喜欢我的人，如果喜欢，即使是任性也可以包容」

「越来越不明白了」

「牧生，你难道讨厌现在的我么？」

「…….」

这种情况下说讨厌是比较合适的吧。可是，一想到昨天，2人整整一晚在屋子里聊着平时对谁也不会提起的话题，他就说不出口。他很懊恼。

「看吧」她笑着，言下之意：我就知道你不会因此而讨厌我。牧生看着她的眼睛不觉禁一惊，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她也很可爱。随即他又悔恨起来，这家伙果然是恶魔啊。

「那么，我先回家了，还有事情呢」

「哦」

那今天不来我家了么？他对于想如此发问的自己感到十分气恼。

「明天见」

莉儿纤细的身体一个转弯，雀跃的下楼而去，没有回头。细软的髮丝在身后飘扬。

明明就很任性还要这么张扬。牧生莫名其妙的有些恼火。

回到教室的时候，3人都已经走了，黑板上写着留言：

先走了。明天有事商量。

是裕贵的字。有事要说，难道连中山一起么？应该不是的。会要说什么呢?

牧生叹息着，那天他一个人绕了远路回家。如果走学校南门的捷径会快些，但是他直接向北走，从沿河的堤坝上走回去。天空蔚蓝，暑气未消，平原上的草丛里有大量的蜻蜓飞舞，也有灰色的小小的蝴蝶。这就是所谓的季节变换是看的见的吧。牧生做模型的爱好虽然是偏内向的性格，但是像这样沐浴在微风中散步也是他所喜欢的。沿着堤坝的那些房屋及植物是他喜欢的风景。一直到铁塔那头的路上都是没有电线的，也没有街灯，走夜路的话，即便不是女生也会害怕的。不过，现在正是最令人舒心的时间。脚下的柏油路面散发着温暖。

为什么一直这样不行呢？

人际关係真麻烦，如果认为大家都呼吸着同样悠閑的空气，一切都可以简单解决的话，可真是幼稚的想法了。大家都不喜欢莉儿，莉儿也是我行我素，根本没有和大家相处融洽的意愿。

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吧。这样总没错吧……

隔天的商谈并没有如期进行。

因为莉儿一早来就向唯低头道歉，一脸真诚的道歉：「昨天真是对不起，那时刚好有点烦躁，就沖着龙濑发火了，真的很抱歉.」

「……不用这样，算了吧。」唯有点窘迫的摆手。

「那你原谅我了？」莉儿目光坚定的询问。

「原谅了……」你就不用在意了，唯边说边不断的扭捏着纤细的手指。

「谢谢」莉儿直起腰，笑了。

恰巧看到这一幕的牧生觉得有些可怕。莉儿若是真心道歉的话倒也罢了，只怕那并不是她的本意，因为他想起了昨天她说的那些话。但是，她这样做难道是为了以后相处融洽的目的，似乎不大可能。那她为什么做这些事，完全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