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令人悲哀的約定

我的身体好像被什么柔软又温暖的东西包住了，而且好像有人在抚摸着我的头，这种感觉真不错。

可是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从半梦半醒之间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玛、玛琪娜？」

从我嘴巴里发出来的声音有些微妙地尖。

玛琪娜端正的容貌就在我眼前，她在床上抱着我，并用她柔韧的指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部。

「你、你在做什么啊？」

「……只、只是很普通的肌肤之亲啊。」

玛琪娜害羞地回答我的问题。

「早安……忍哥哥。」

玛琪娜的双颊染上赤红，露出了微笑。

……对了，昨天我就那样子和玛琪娜一起睡着了。

我想起这件事，并且慌慌张张地立即从被窝里爬出来……不过，看起来爱妮昨天施在玛琪娜身上的催眠术还是没有解开。吃完早餐以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玛琪娜坐到我的旁边，然后笑着对我说：

「欸，忍哥哥，等一下你有预定要做什么事情吗？」

「我昨天被你和露娜亲了太多次，累死了，我等一下要去睡回笼觉。」

我开了一个像是花花公子才会开的玩笑。

「那、那我等你，忍哥哥睡完回笼觉后，我们再一起玩吧。」

玛琪娜虽然有点遗憾地这么说了，不过她还是静静地把手放到我的大腿上。

她的手掌传来了温暖的感觉，让我有点动摇，不过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玛琪娜对我的称呼方式跟昨天不一样。昨天她叫我『哥哥』；不过她刚刚叫我『忍哥哥』。另外，她虽然多少对我做了一些肌肤之亲，但是却没有像昨天那样地亲我，总觉得她有点客气。

我感到讶异而歪着头思考，这时爱妮走进了客厅，她在看到我之后，笑着对我说：

「欸，阿忍，我有点事想拜託你，可以吗？」

「※……你所爱的阿忍死掉了。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少爷啊。」（译注：这两句对白出自动画《机动战士钢弹》。）

爱妮回应了我的玩笑话，接着微微苦笑着说：「可是阿忍——请你不要觉得麻烦，听听我的请求吧。刚才我跟大家讨论过了，我们决定等一下一起去百货公司，阿忍也会去吧？」

「嗯，我顺便到百货公司里的书店去买本小说好了。」

我轻轻点头回答了爱妮。玛琪娜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她用有些不安的眼神看向爱妮。

「……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玛琪娜，我不是说了『大家』两个字吗？」

爱妮慢慢地走到玛琪娜身边，接着不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当然玛琪娜也包括在内啊。如果你没有预定要做什么的话，就陪我们一起去吧。露娜她们现在已经在準备了。阿忍和玛琪娜也……※在四十秒内给我準备好！」（译注：出自动画《天空之城》。）

爱妮在最后加上了一句玩笑话后，玛琪娜笑了出来，对爱妮点点头，走向了客厅的门。玛琪娜应该是要回房间去梳妆打扮吧，我看着玛琪娜高兴地快步离去的背影，这时爱妮悄悄地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阿忍，我想玛琪娜因为学生会选举的关係，应该有点累了。为了让她放鬆一下，今天你就陪着她吧。」

「那当然没有问题啊，不过让玛琪娜保持那个样子不太好吧？催眠术还在生效吧？催眠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自己解开啊？」

「……我想阿忍只要仔细看着现在的玛琪娜，应该马上就会注意到了。」

爱妮只嘟囔了一句，就跟在玛琪娜后面走出了客厅。

另一方面，我也跟她们两个一样，开始整理服装仪容，同时也认真地在思考爱妮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在那之后，我们全家坐上老妈开的车子，到了大型的百货公司。我以前跟露娜和小荠一起来过这里。当时我依照露娜的要求，买了颈环给她，不过这些事就先别提了。

大型百货公司里面有家饰店、电器店、书店，另外还有电子游乐场和电影院。或许由于今天是星期天的缘故，里面到处都是人，非常地热闹。

我们在百货公司里面走着，玛琪娜挽着我的手，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可是玛琪娜丰满的胸部一直贴在我的手臂上，让我有点静不下心来。这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露娜、小荠和老妈都露出了满脸温柔的笑容，爱妮则用温暖的眼神看向玛琪娜，代表大家向她说：

「玛琪娜，我们有点事情要办，所以先离开一下。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们会打阿忍的手机跟你们连络的，你就先跟阿忍一起玩吧。」

「……只有我跟忍哥哥在一起没关係吗？」

「嗯，你今天就尽情地向阿忍撒娇吧。当然你也可以跟我们撒娇哦！等到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们再一起玩吧。」

爱妮露出和大家一样温柔的笑容，并稍微垫起了脚尖，摸摸玛琪娜的头。我看到爱妮这样子，自然地笑了出来，我和蔼地对爱妮说：

「你果然就像是玛琪娜的姊姊呢。」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不过像我这种人，是当不了玛琪娜的姊姊的。」

爱妮露出了略带寂寞的表情，离开我们身边，跟满面笑容的大家一起离去了。

……她们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啊？

我虽然有点在意，不过还是带着玛琪娜在百货公司里逛街。

在逛街的时候，我和玛琪娜一起去看可爱的小饰品，治癒了心灵；也去试听了音乐提振精神；更对擦身而过的性感大姊姊产生了兴趣……啊，好痛喔。

我看着在寒冷天气中只穿着薄衣的大姊姊时，被玛琪娜轻轻地拉了耳朵。

其实我不是看那位大姊姊看得入迷，我只是在想：「她穿那样难道不会冷吗」而已啊……

我微微地苦笑，把视线移到身边时，看到玛琪娜仍旧挽着我的手，可爱地鼓起了双颊。

「……明明我就在旁边，忍哥哥却在看那个大姊姊？」

「她还满性感的呢。」

我姑且用轻浮的口气回答玛琪娜，然而她却没有在生气的感觉，反而不安地问我：

「忍哥哥喜欢那种性感的女生吗？」

「嗯，要说喜欢的话，也算是喜欢吧。性感又帅气的人很不错呢。」

「性感又帅气？忍哥哥喜欢那种人啊？那么我们认识的人里头，忍哥哥最喜欢的……就是薰那种类型的人啰？」

「不，硬是要说的话，小薰或许也算是性感又帅气吧；不过该怎么说呢，大家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所以就算要我从认识的人里头找出最喜欢的类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那么忍哥哥觉得我怎么样？像我这种类型的……你喜欢吗？」

「……听好啰！这很难为情，所以我不会说第二次哦！」

就趁这个机会告诉她吧。为了回答玛琪娜的问题，我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很喜欢你。我把你当成家人，这跟类型什么的毫无关係。就算出了什么事，我也会好好地守护你。」

我这么告诉玛琪娜的同时，脸颊也变得滚烫，我想立刻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但是我做不到，因为玛琪娜的微笑充满了魅力，我忍不住看得入迷了。

玛琪娜雪白的脸颊染上了蔷薇色，琥珀色的眼睛因欣喜而眯了起来。

「谢谢，我也很喜欢忍哦。」

从玛琪娜淡桃色的嘴唇中讲出的话语，听起来是这么地可爱。

……说不定玛琪娜是因为太高兴了，才会在一瞬间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事。

玛琪娜本人没注意到自己出的差错，过了一会儿之后，她又叫我忍哥哥，她挽着我的手，又开始演戏了。

……我想阿忍只要仔细看着现在的玛琪娜，应该马上就会注意到了。

这是早上爱妮所说的话。我到现在终于理解了隐藏在这句话里的意思，还有爱妮温暖的心意。

……爱妮应该是想让玛琪娜能对大家撒娇，而玛琪娜本人也想继续对我们撒娇。从我今天早上就感觉到玛琪娜跟昨天不太一样的这点来看，玛琪娜身上的暗示八成已经解开了。

然而玛琪娜现在却仍然装成中了暗示的样子，用她柔软的身体贴在我的手臂上。我刻意不指出玛琪娜在演戏这件事，再度陪着她逛百货公司。然后在顺路经过的书店看了一下小说后，双手空空地走出了书店。玛琪娜讶异地问我：

「忍哥哥不是要买书吗？」

「嗯，我原本是有这个打算啦……」

「忍哥哥是不是零用钱不够啊？那我买给你吧！」

「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刚好没有什么想要的书而已，而且我的零用钱还够用。难得到百货公司来，要不要我买点什么送给你呢？」

「那、那怎么好意思呢。前一阵子忍哥哥才买了猫耳帽给我吧？只有我单方面地收礼物有点……」

「别客气，我已经从你那里获得了很多东西，像是顺势吐槽之类的。」

还有可爱的笑容以及温暖的话语，我真的从你那里获得了很多东西。

不过这太难为情了，所以我无法直接说出口。但是至少在玛琪娜愿意对我撒娇的时侯，我想为她做一些事，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在打断玛琪娜的话之后，把自己的想法灌注在话语中。

「我从你那里获得了很多东西，现在我只是想回个礼而已。我送个比猫耳帽更好的礼物给你吧。我先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啊？虽然我买不起太贵的东西，不过我会儘力满足你的。」

「……真的可以吗？」

玛琪娜怯生生地问我。我用力地点头回应她后，她微笑着说「谢谢」，眼睛闪闪发亮地拉着我的手朝别的地方移动，她似乎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当我们到了另一个店面之后，玛琪娜手上拿起那个，对我说「我想要这个」的那一瞬间，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玛琪娜手上拿的东西是上头附有一道金属制的锁，蓝色格纹样式的庞克风颈环，跟我送给露娜的颈环的不同处只有颜色。

就、就算她们是姊妹，但是我真的没想到玛琪娜会提出跟露娜一样的要求……

虽然我的内心十分动摇，不过我还是买下了那个颈环。然后玛琪娜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忍哥哥，为我戴上那个颈环……」

「我知道了，玛琪娜女王大人。」

我遵从玛琪娜女王大人的指示，正準备把刚刚买下的颈环戴到自己的脖子上时——

「等、等等！为什么忍哥哥要把颈环戴到自己身上啊！这不是要送给我的礼物吗？还有，我才不是什么女王大人啦！」

因为玛琪娜的要求太令人难为情了，所以我故意开了个玩笑；然而这不但让玛琪娜小小鼓起了双颊，更让她的眼眶微微地湿润了。

「不要欺负我，好好地帮我戴上颈环啦……」

「哦、哦，我了解了，真不好意思。」

看到玛琪娜这样的反应，我的内心又动摇了。为了把颈环戴到她雪白又纤细的颈子上，我靠近玛琪娜，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手。

此时，从玛琪娜艳丽的红髮上飘来了淡淡的香气，而且每当我的指尖稍微碰触到她的脖子时，玛琪娜就会发出「唔……」的妖艳喘息声，所以当我帮她戴好颈环的时候，我内心动摇得更加厉害了。

另一方面，玛琪娜则是一副非常开心的样子，用手摸着她脖子上的颈环，并对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忍哥哥。做为回礼，我也想要为忍哥哥做些什么。如果忍哥哥有什么事想要让我去做的，请不要客气，大方地说出来吧。」

「那么，就麻烦你做一件事吧……」

我接受了玛琪娜的提案，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我柔和地对她说出我的要求：

「请你变回原来的样子吧。你可以对我们撒娇，再多对我们撒娇一些也没关係，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的玛琪娜。等你变回来之后，再跟我们撒娇吧。其实你身上的催眠术已经解开了吧？」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说出来有点丢脸，我是到刚刚才发现的。我想爱妮在早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还有，老妈的观察力很强，说不定她也注意到了呢。」

玛琪娜的眼神激烈地摇晃着，看来催眠术真的已经解开了。玛琪娜听完我的回答之后，只说了一句「是吗……」，然后用有些沮丧的声音说：

「其实，昨天晚上和你一起泡澡之前，在我看到你身体的伤痕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在那之后，我和姊姊吵架时，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愈来愈强烈。虽然当时我还没有注意到是哪里不对劲，不过我早上起床之后……暗示就已经解开了。

玛琪娜小小地叹了口气，继续以沮丧的声音说下去：

「昨天的事情虽然让我觉得很难为情，不过我很高兴，高兴到想要和爱妮道谢，所以我才想要再保持一下那个样子……真的很对不起。我对你和大家做出了怪异的撒娇行为，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你的撒娇是一种麻烦，所以你不用再装做催眠术还没解开，想撒娇的时候，你就坦率地撒娇吧。」

「我做不到……我不像姊姊那么温柔，也不像爱妮或小荠那么可爱，要是我老是跟你们撒娇的话，总有一天会被你们讨厌的。我小时候……就是那样。因为我很软弱，又老是跟大家撒娇，所以大家才离我而去的。母亲大人也是因为我才……」

玛琪娜没有再说下去，她的肩膀颤抖着，并低下了头，闭上了嘴巴。

看到她的表情，让我的胸口好痛，但是我压抑住胸口的疼痛——

「我不会讨厌家人的。」

我把自己的心情放进了话语中。

「你有你的魅力，你有温柔的地方，也有可爱的地方，更有许多坚强的地方。就算你有点软弱的地方，有不够坦率的地方，就算你没办法变得像其他人那样，那都不要紧，因为这些特色全部加起来，才是真正的你。」

我缓缓地把手伸向玛琪娜——

「我喜欢这样的玛琪娜，大家也喜欢这样的你。我不是说过，你是我的家人吗？我永远都不会讨厌玛琪娜的。」

我为了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玛琪娜，而抚摸着她的头。

接着玛琪娜用力地抱住了我。

「……我也把你们大家，当成我的家人……」

玛琪娜的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着。

「谢谢你，忍……」

玛琪娜说出温暖的话语后，在我的胸前静静地落泪。我没想到她会哭出来，所以吓了一跳，不过我还是抚摸着她的头，抱住了玛琪娜一阵子……

或许是羞耻心在作祟吧，玛琪娜的脸颊变得非常地红，我的双颊也在发烫，我想我的脸一定也跟她差不多红了吧。

方才我们在百货公司的店里互相拥抱，所以擦身而过的人们纷纷对我们报以奇异的眼光，更有人说：「热死我啦！明明是冬天，怎么会这么热啊！」来取笑我们。等我和玛琪娜回过神后，便慌慌忙忙地离开了那个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