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佐佐木一兔是高中一年级的学生。因为没有特别拿手或不拿手的科目,连老师都很难记住他的名字。有一次的期中考,他每一科成绩都在「平均」左右。能力虽然平凡,却比一般人更不幸,这就是佐佐木一兔。至今为止,一兔曾交过一个女朋友,但只维持了短短三个月,之后就分道扬镳了。最喜欢北野武的电影和踢踏舞。
最近,一兔和同年级的长谷川志甫感情还不错。
因为认识了志甫,才让一兔体内的特殊能力得以觉醒。如果没有志甫,就没有现在的一兔。志甫同样也是电影社的社员,但除此之外,私底下他们还有「战友」这一层的关係存在。
志甫的脑筋或许不太灵光,却是个开朗又有趣的女生。只要跟她在一起,就好像回到无忧无虑的小学时代一样开心。
想着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一兔向老师报备要去上厕所,便走出教室。没想到一走出教室,就在走廊上发现了志甫的身影。她是隔壁班的学生,现在应该也还在上课才对。
仔细一看,志甫的两只手上还提着水桶。
她是被老师叫到走廊上罚站的。
「……?」
一兔曾经在校园漫画里看过老师大吼出「去给我到走廊上罚站!」的剧情,但从没见过被叫到走廊上罚站的真人版。
「……妳在做什么啊?」
「啊,一兔!快啾啾我啦~(快救救我啦~)」
「……妳做了什么事吗?」
「我只是在上课时拿游戏机出来玩而已啊……」
「那就够严重了吧。」
「可是可是,我一开始有藏得很好,都没有被发现啊!」
「然后呢?」
「然后啊,因为战斗实在太激烈了,我忍不住就喊出角色所使用的魔法咒语『雷电降临——!』了嘛。」
「是喔……那妳加油吧。」
——志甫的脑子应该不是很好吧?
不、不对。就各种方面而言,志甫都是个可怜的女生。
放学后,一兔来到了电影社社办。
一兔所就读的城户高中规定每个学生都必须加入社团。基本上,对校园生活毫无期待的一兔而言,只觉得这个规定非常麻烦;但多亏了这一项规定,才让他原本无趣可悲的人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城户高中电影社里聚集的都是一些喜欢电影的怪人,同时也是<帕拉贝伦>的战斗集团。
一兔和志甫并肩走进社办时,社长和副社长已经先来了,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翻阅电影杂誌。社长二阶堂勇树,和他的好友兼副社长的工藤尾褄。有着如少女般纤弱外表的勇树乍看之下给人不太可靠的印象,反倒是身材高大的帅哥尾褄不管怎么看都比较像社长,但事实上却是相反的。为什么会是由勇树来当社长,也是电影社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唷,一兔!」
「你们好,社长、工藤学长……咦,睦美学姐呢?」
「啊,今天都还没看到她呢。」勇树回答道。
伊集院睦美,电影社社员。二年级学生。
一兔有些在意睦美的存在。
「对了,今天有个新的顾问老师会过来喔。」
尾褄插了一句。
「是那个刚上任的老师要来当我们的新顾问吗?」一兔追问。
「没错,就是她。」
上一任的顾问老师,永山已经不在这间学校里了。打倒永山这个引发一连串异常犯罪兇手的不是别人,就是一兔等人所隶属的电影社战斗集团。
2
在睦美出现之前,接任的顾问老师已经先来到电影社社办。
「各、各位同学……你们好。」
眼前的老师用怯懦的语气开口向大家打招呼。
「那、那个……」
是个看起来相当紧张的女老师。鼻樑上架着眼镜、身材娇小,动不动就脸红的习惯好像是天生的。与其说是老师,她看起来更像是喜欢文学的同年级学生。因为胸部很大,害一兔他们几个男生的目光都不受控制地往那里飘去,真是非常困扰。
「我的名字叫宫田彩夏。请、请你们多多指教!」
她深深朝一兔等人行了一礼,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她是个老师。
「我是第一次接顾问的工作,应该有很多要改进的地方……不过我一定会加油的!」
「呃,好的……」
一兔和勇树只能吞吞吐吐地回以嗳昧的回应。
对方实在太有礼貌了,搞得学生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里的电影社……是製作电影的社团吗?」
「是研究电影的社团。」尾褄不作多想立即回答。「现在我们正在解析构造。」
「解析构造?」
「就是分解整部电影。解析构造分为理科和文科,我们现在所进行的正是文科的解析故事构造。」
在尾褄振振有词的解释声中,老师和学生的身分立场好像被调转过来似的。
接在尾褄之后,勇树也跟着开口。
「拿名作『终极警探(DieHard)』来说好了,首先我们要做的就是分解故事的起承转合。所谓的『起』,就是一开始的人物介绍和恐怖份子佔领了中富大楼;『承』是设下伏线来呼应『起』,也就由布鲁斯威利(BruceWillis)所饰演的男主角遭到追杀;到了『转』形势也跟着慢慢逆转,变成男主角反过来追缉那些坏人;而『结』就是终于明白打开金库的那些恐怖份子真正的目的,接着进行最终决战,也就是最后一场戏。从这里开始,我们会从整部电影的承转合之中,再分别找出四小段的起承转合。每一部片的起承转合中,其实都隐藏着更细微的起承转合喔。」
「是、是喔……」
听到这里,宫田老师只能愣愣地不停眨着眼睛。
勇树又接着说:
「若把『终极警探』的『起』分成四等分的话,就是『男主角在机场的登场戏』、『介绍男主角周围的人际关係』、『恐怖份子佔据了大楼』和『男主角的逃亡』。反覆找出故事中的起承转合,就更能从不同角度来理解电影的『有趣之处』。我们所做的就是这种研究。」
电影社的社长——二阶堂勇树有着纤弱的外型,平常总是安安静静一派温和的模样,但只要一聊起电影,他就会变得饶舌多话。
就在这个时候——
「给我等一下!」
有个威风凛凛的声音打断大家。
「你搞错了喔,社长。」
宛如宝冢女演员般澄澈清透的嗓音,这个声音的主人,名叫——伊集院睦美。
她有着一头长髮和模特儿般的身材,是个充满魅力的超级大美女。
——她虽然有着完美无缺的外表,但不管就好的方面或坏的方面来说,她的个性都太我行我素了。
睦美伸出食指戳了戳勇树的鼻头,
「『终极警采』的『转』是犯罪集团达成目的的那一场戏才对。让观众忍不住想『邪恶的一方会胜利吗?』后,剧情又急转直下的发展啦。」
「那只是一场重点戏而已吧。」
「可不是只有那场戏喔。在无能的FBI赶来打开金库后,男主角约翰麦克连边自言自语说『神啊,再高的大楼我就爬不上去了』,边从顶楼跳下去那一幕才是『转』;无能的警察那句『还好有FBI帮我们垫背』的台词,才是最重点的地方啊。」
「妳这种说法太强势了,没办法让人接受。」
尾褄回应。
「尾褄马上就站到勇树那边去,说的话根本做不得准啦。」
「妳说什么!」
「不管哪边都要加油喔!」
志甫还不负责任的在<灰色领域>煽风点火。
睦美、勇树、尾褄还在继续他们的争论。看着你二曰我一句互不相让的这几名社员,被晾在一旁早就吓呆的宫田老师只能不停眨眼。一兔打从心里同情这位新上任的女老师,于是走向她想稍微安慰几句。
「总而言之,我们就是这样的社团啦。」
「是、是的……」
从宫田的表情看来,实在很难分辨出她到底有没有搞懂状况。
「那个……你们没有打算自己製作电影吗?」
「嗯……是有想试试看啦,不过拍电影很麻烦,而且也有人持反对意见,我也不确定以后会有怎么样的发展。」
「这样啊……」
3
结束社团活动后,一兔回到家里。
这一阵子,因为社团活动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开心,回家反倒成了一种灾难。如果可以不用去上课、也不用回家,就一直待在社办里该有多好啊……一兔不由得这么想。当然一兔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希望社团活动永远不要结束的念头最近却常常会不由自主地冒上脑海。
一兔家是普通公寓的其中一户,两房一厅。因为是栋旧公寓,所以房租很便宜。附近住了许多打零工的外国人。
「啊,妈……」
难得今天母亲比一兔还要早回家。
「嗯。」
和父亲离婚后,一兔的母亲.佐佐木聪子就在行动电话服务公司任职。因为是新兴行业,所以经常得加班,能在晚上九点左右回到家就已经算不错了。但今天妈妈好像提前结束工作,现在正在厨房里煮晚餐。虽然会一起吃早餐,但一兔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和妈妈一起吃过晚餐了。
「你最近好像很快乐嘛。」
「咦……」被她这么一讲,一兔不觉有些困窘。
话说回来,一兔好像从来没对妈妈提过关于社团的事。
「学校过得还好吧?」
「嗯……」
妈妈似乎也很关心一兔的高中生活。
一兔的母亲曾有过一段荒唐的岁月。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形,但年轻时的妈妈经常夜不归营,老和一些酒肉朋友混在闹区直到深夜,后来因为吸食海洛英被警察逮到,才被送进少年感化院。为什么妈妈当时会过得那么荒诞——不管再怎么问,妈妈也从来没有回答过一兔心中的疑问,长大后一兔也渐渐了解到世界上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于是也放弃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念头。
自从一兔的姐姐和一个暴力男结婚后,妈妈看起来变得更加憔悴了。也许是压力太大的关係,她对一兔的态度也越来越严厉苛刻;如此一来,一兔也自然会刻意避开与妈妈共处。不知不觉间,母子两人连话也说不上两句了。
今天一和放学回来的一兔四目相交时,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妈妈无意识放鬆了紧绷的肩头。她大概也察觉到一兔最近在学校过得很快乐吧;突然间,一兔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对妈妈老是爱理不理的,不由得心生歉疚。
「嗯,学校很开心啊。」
「那就好。」
「我也交到朋友了。」
「这样啊……」
该怎么说呢,佐佐木一兔是个非常不幸的家伙。
至今为止的人生,一直都跟不幸脱不了关係。
一旦稍微发生一点好事,马上又会急转直下,掉入不幸的深渊。现在会这么开心快乐,说不定正是什么危险即将发生的前兆——一兔不得不这么想。
危险——
若说会被捲入什么危险,应该就是跟帕拉贝伦有关的事吧。吃完晚饭的一兔回到房间,启动自己的P•V•F。伸平了右手召唤出心之枪。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凭空出现了装甲与零件,开始一一组合成形,眨眼瞬间,一兔手上便出现一把巨大枪械。
六八口径的危险兔子。
——话说回来,<帕拉贝伦>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自称是「学姐」的少女到处散发一种不可思议的葯锭。只要吞下那种葯锭,就能让体内超人般的战斗能力得以觉醒。可以将自身的精神力物质化,是种教人不敢置信的超人神力。这种异常事态就在一般人不知情的状态下默默进行着——
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咚咚」敲了两下。是妈妈的敲门声。
「等、等我一下!」出声响应后,一兔连忙停止正在运作的P•V•F机能。心之枪化作细如尘埃的光纤粒子飞散消失了。待连残渣都不复见后,一兔才对站在门外的妈妈说:「可以进来了。」
「……我帮你泡了咖啡。」
妈妈的表情不知为何有点尴尬。
「一兔也到这种年纪了,妈妈以后会注意的。」
——啊,她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啊,不是的,我并没有……」
我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啦——
「没关係的,你慢慢来吧。」
母亲听也不听一兔的解释,迅速地走出房间。
一兔一脸懊恼的坐在床上。真是讨厌,为什么我非得觉得这么尴尬不可啊……?
(算了,不要想了……)
一兔重新振作精神,思绪又回到帕拉贝伦一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