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兔在上完课后,都会先回家和母亲见一面。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就一起吃吃晚餐;若是母亲太晚回来,至少也会跟她说声「我先睡了。」然后到了深夜,再偷偷离开家,到学校过夜。只要具备帕拉贝伦的运动神经,就能在短时间内来回学校与家里,不过当然得小心别被人发现了。能这样来去自如,感觉就像拥有了多啦A梦的竹蜻蜓般,真是轻鬆极了。
电影社的男生睡在社办里,女生则佔据了值班室。
几个男生挤在社办里睡成一团,一睡到天明。当一兔醒来时,发现尾褄和勇树也睡在社办里。一兔拿几张椅子并在一起充当睡床,只有枕头是从家里拿来的;尾褄自己準备了吊床;勇树则是睡睡袋。
一兔从没想像过这样的校园生活,每天都像在参加夏令营一样。如果不是尾褄成功打动了顾问老师,是绝不可能演变成现在这种状况的。如果少了「敌人」的存在,应该会更有趣才对。
「嗯——……」
一兔伸了个懒腰。
「啊……早安。」
听到一兔的声音,尾褄也醒了过来。为了怕秀莲有个万一时,随时都能做出反应,电影社的男生都很浅眠。
茶水间变成简单的小厨房,睦美和志甫已经为大家準备好早餐了。想不到这两个人还挺有两把刷子的。一问之下,志甫说:「因为我一个人住嘛,所以对料理很拿手啦」;睦美则回答:「我就跟一个人住『没两样』。」
睦美的说法,让一兔有些在意。
似乎想帮睦美和志甫的忙,秀莲也左来右往忙得不亦乐乎。
秀莲很小心地捧着放在茶水间冰箱深处的除臭剂,轻哺:
「这个……可以吃吗?」
「不行,这个不能吃啦。」
一兔连忙从她手中拿走除臭剂。
2
今天是假日。
换句话说,整个学校就像是被电影社包下来了。
一开始虽是为了与灰色领域应战才会开始住在学校里,但原本的目的也在不知不觉中变调了。电影社的每个社员都对在校共同生活一事感到相当愉快。
这一天比往年的气温更高出两、三度,睦美从家里带来塑料泳池后,大家也开始玩闹起来了。尾褄更是不晓得从哪里调来了海滩椅和大阳伞,没一会儿工夫,学校顶楼便洋溢着「南国风情」。
睦美往大型塑料泳池里加水,一旁的海滩椅上还摆了水果与饮料。
电影社全员都换上泳装,气氛就像参加嘉年华般热闹喧腾。
一兔和勇树穿着学校指定的正统泳裤,只有尾褄穿的是竞泳用的贴身泳裤。
志甫的泳衣是简约风的三角比基尼,颜色是祖母绿。不管胸部或臀部都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先不管她的个性和那首莫名其妙的怪歌,光说身材的话,她的确有成为偶像的资格。
睦美则穿了黑色的连身泳装。『妖艳』这两个字,在她身上有了最好的批注。睦美有着十足十好莱坞女星的优美体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高中生。一兔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睦美的泳装扮相,但心脏仍是不争气地怦怦乱跳。今天的这套泳装,似乎比之前在游泳池偶遇时露出更多肌肤呢。
秀莲也换上了泳装。穿在她身上的,是从学校福利社买来的学生泳装。
志甫和秀莲在塑料泳池里打水嬉闹着,其它四人则躺在海滩椅上悠閑地进行日光浴。
「好舒服喔~」
一兔躺在海滩椅上伸了个懒腰,佣懒地喃喃道。真的非常舒服。学校的屋顶明明早已是司空见惯的风景,此刻却摇身一变成了出现泳装与游泳池这种非日常的空间景色,更没想到其间的差异竟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快感。一兔还小的时候,很喜欢趁着深夜没有车子时,躺在大马路的正中央。此刻心中的雀跃与当时有几分相似。
「难得有这种机会,我们来聊聊电影的事吧。」
睦美提议道。
「说的也是,要拍怎么样的电影好呢?」
尾褄颇感兴趣地响应。
「就让志甫和秀莲当双女主角吧。」睦美接着说。「志甫虽然是个笨蛋,不过还挺上相的呢。」
「没错,志甫虽然是个笨蛋,不过脸蛋的确长得不错。」
一兔也肯定睦美的说法。好在此时志甫正在泳池里与秀莲嬉闹,并没有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
「脚本呢?」
勇树也开口。
「这件事可不能交给睦美学姐去办啊。」
一兔说出心里的想法。
「你们几个家伙很失礼耶,真受不了!」
「脚本就由大家一起写吧。」
突如其来地,尾褄想也不想地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等看过大家写的剧本后,再挑出最好的来演。如果因为这件事而造成社员间的口角,就中止电影的拍摄计画;有任何怨言的话,那我打一开始就不会加入,如何?」
「哼嗯……」
尾褄声明自己的立场,睦美则抚着下巴有点佩服似地发出轻叹。
「……尾褄,你的交涉手法还挺高明的嘛。」
「我做事也是看状况的啦。」
说完,尾褄顺手拿起放在海滩椅旁的饮料轻啜一口。
「好,那就这样吧。」
睦美乾脆地接受了尾褄提出的条件。只要睦美和尾褄之间理出了结论,也就代表事情已经决定得差不多了。尾褄提出的条件虽然麻烦,但也算合理,反正也不可能有人唱反调或是不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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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能拍电影了,真教人兴奋啊。」
睦美脸上露出盈盈笑意。
就连一开始对拍电影有些抗拒的尾褄和勇树,现在也都接受了即将拍片的事实,心中也怀着期待。
天色逐渐昏暗,电影社的社员们也準备离开屋顶了。冲过澡后,大家各自换回制服。偷偷把学校当作私有物使用,没想到竟是那么开心有趣的事——尾褄心想。
3
但,总不可能每件事都尽如人意、一帆风顺不受阻碍。就在大家吵吵闹闹地走在走廊上时,不巧被正在巡逻中的学校警卫发现了。平常看他们明明没怎么工作啊,运气真是有够背。
「你们这些小孩子,这么晚了还在学校里做什么!」
警卫的苛责语气相当严厉。
「可不只有小孩子而已。」
尾褄冷静地回应。说完「请你等一下。」后,他立刻拿出手机不晓得拨了电话给谁。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电影社顾问宫田彩夏就急急忙忙赶来了,一兔心里震惊不已。
——居然打一通电话就可以把老师叫出来,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面对尾褄的大胆行事,一兔不由得深感佩服。
「那个,真的很抱歉……关于这些孩子的事,我会负起责任……」
「他们到底在学校里干什么啊?」
「他们在拍电影。」
宫田老师似乎是被尾褄洗脑了,居然想也不想便开口吐出这句回答。电影拍是会拍,不过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会真的动工吧。
「拜託你了,我们也已经得到校长的许可了呀……」
宫田双手合十努力和警卫周旋着,眼眶还微泛湿意。宫田有一张端正清秀的外表,身材也是惹火级的,她的「拜託」可说是有着超群的破坏力。一看到宫田那对丰满的胸部,警卫也不禁缓颊。啊啊,男人有时候还真没用啊,一兔突然觉得有点可悲。
到头来,警卫也没追究太多便离开了。
「谢谢妳了,老师。」
一兔等人对宫田行了一礼。
「没有关係的。」
宫田微笑回道。
「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宝贝学生嘛!」
「…………」
宫田老师虽然是个好人,不过她的教学之路接下来应该会走得很辛苦吧。
4
今天的晚餐由勇树和睦美负责。一兔和志甫则陪着秀莲在社办里玩耍。尾褄因为想喝点热饮所以到茶水间去了。一到黄昏,气温也跟着下降不少,没有擦乾的身体不觉有些冰冷。
正在沥泡咖啡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喂?」
『工藤尾褄吗?』
「有什么事啦,变态。」
电话的那头,是西园寺辽子。
『吵死了,闭上你那张惹人厌的嘴安静听我说,你这个自以为是卡萨诺瓦(注:18世纪重要的记实作家,是个据说交了一百二十二个女朋友的花心大萝蔔。)的猪太郎!之前你拜託我调查的事已经有点眉目了,你最好抱着感恩的心好好听着!』
「我才要妳给我差不多一点,臭女人!我会安静听,所以妳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个少女的父母都在十年前死掉了,是被杀的。少女当时可能被诱拐了,因为限制媒体报导的关係,调查起来可费了不少心力。不过少女的行蹤至今依然成谜,而且始终没有逮捕到杀人犯,整件事就这么陷入胶着状态了。』
「……!」
『自从我姐姐深入调查这件事之后,我周围似乎也有些可疑的家伙开始採取行动了。你这次到底给我找了什么样的麻烦啊!』
「…………」
『你说句话啊!』
「妳刚才不是要我『安静的听妳说』吗!」
尾褄脑子里正在消化整理辽子所提供的情报。
——秀莲的父母都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被杀的。
——这起事件陷入了胶着状态。
——而且,「敌人」也已经注意到辽子这边了。
「敌人的名字,叫灰色领域。」
『那些家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形,妳就用简讯传给我吧。」
『我刚才已经传过去了,就当作是二阶堂勇树可爱女装扮相的回礼吧。』
「啊,想起那件事我又燃起想杀掉妳的冲动了。」
结束了和辽子的通话后,尾褄立刻把所有人召集到值班室。秀莲正着迷地在社办里看着电影。这次她看的DVD是『黄飞鸿之二~男儿当自强』,是李连杰以JetLI之名进军国际前的杰作之一。秀莲似乎很喜欢功夫片。
面对集合在值班室里的一兔、志甫、睦美和勇树,
「我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
尾褄开口道。
「已经知道秀莲的本名了,她叫木村雨兰。」
尾褄一口气向在场的众人说明了关于秀莲——木村雨兰的身世背景。雨兰的父母亲是非常普通的上班族和家庭主妇,但他们在十年前就已经惨遭杀害。怪异的是尸体上并没有任何外伤,比较接近「因恐惧而惊吓致死」的状况。之所以会断定他杀,主要是因为他们家的门锁遭到破坏、家中也有争执的痕迹之故。
在双亲惨遭杀害的那个夜晚,他们的独生女雨兰也就此行蹤成谜。在警方的搜索调查下,并没有发现对木村家怀有恨意的特定人物。家中的金饰财物也完全没被动过,可以断定并非窃贼所为。
在襁褓时期就已行蹤不明的她,现在却出现在一兔等人面前——
「你们觉得如何?」
尾褄徵求众人的意见。
「总而言之,能查出她的身分也算是件好事。不管情况再怎么棘手,如果连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的话,实在太可怜了。」
睦美如此说。
「…………」
但,一兔却无法认同睦美的观点。
——真的是这样吗?
在进入电影社之前,一兔动不动就会有想捨弃人生的念头。并不是想一死了之,因为对「活着」这件事仍有无法断绝的执着,所以才希望能「重生」。如果能抹去过往的记忆逃离悲惨艰苦的人生,一兔认为,那或许也是不错的事。
「关于秀莲丧失记忆这件事——」
勇树接续了话题。
「是因为父母遭到杀害,所以她才会丧失记忆,我们可以这么想吗?」
「人类的记忆和精神构造都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首先,那已经是太久以前的事了,当时还是小婴儿的她也没办法一个人存活啊。有人在诱拐了秀莲之后抚育她长大,在她逃出那个人的箝制时才丧失了记忆,这么想应该比较合理吧。我还是觉得秀莲的失忆应该是帕拉贝伦的特殊射击造成的。」
尾褄随即订正了勇树的意见。
睦美轻轻颔首同意尾褄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