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年前的真相

当神人醒过来时……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被石墙包围的空间中。

（这里是……？）

他转过头环视四周，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地方。

（……该不会是〈精灵王〉的祭殿!?）

当神人惊讶地吞了口气，墙壁上烛台的火焰也随着微微摇曳。

眼前有扇敞开的门扉，里面有条不见尽头的长长通道。

据称这是通往真祭殿的无限走道，别说是一般的姬巫女，甚至连全大陆仅有五位的〈精灵姬〉都禁止涉足此处。

而唯一的例外就是……

（……就是〈精灵剑舞祭〉的获胜者吧。）

神人在心中如此喃喃说着，并且俯视着自己的穿着。

一头直达腰际的乌溜长发，以及宛如仪式装束的异国风格长摆服装，左手则是握着散发黑色光泽的出鞘剑身。

这毫无疑问是三年前〈最强的剑舞姬〉——莲·阿休贝尔。

（……是梦，而且还是三年前的记忆吗……）

这是再怎么回想也绝对无法唤醒的记忆。

也就是决赛时击败露米娜丝隔天的记忆。

（……也就是说，之后我会……）

身后的门扉静静地传来敞开声响。

他回过头，见到身穿最高阶仪式装束的四名姬巫女。

既然会站在此处，当然表示她们并非是普通的姬巫女。

而是处于所有姬巫女顶点的四位〈精灵姬〉。

此时尚未决定露比亚的接班人选，因此火之精灵姬的座位仍然欠席。

四位〈精灵姬〉恭敬地朝身为优胜者的神人一鞠躬，其中一位朝前方跨出步伐。

岁数看来比神人年长少许，颈项戴着由银丝线编织而成的项圈，如果记忆无误，用银制饰品的这位即是象徵侍奉圣王的精灵姬。

「莲·阿休贝尔。」

那名少女开口说道。

「你已经决定好向〈精灵王〉祈求的〈愿望〉了吗？」

「……是的。」

莲·阿休贝尔以清澈的语调如此回答。

这时候的神人尚未变声，虽然葛雷沃丝要求他尽量别说话，但如果只是少少两三句话，仍然能够充分假扮成女性的声调。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精灵姬点了点头后，便微微绽放笑容。

原本以为她会询问〈愿望〉的内容，因此神人早已想好其他答案，但看来这只是他杞人忧天罢了。

（没错，那时候我其实是……）

其实神人没有任何想实现的〈愿望〉。

火之精灵王对神人在〈精灵剑舞祭〉展现的剑舞感到相当满足，在〈灾祸的精灵姬〉反叛事件中燃烧的怒火已经完全平复。

这也算是尽了对葛雷沃丝的人情，那个魔女之所以会让神人参加〈精灵剑舞祭〉，意图便是借着神人的剑舞平息〈精灵王〉对奥地西亚帝国的愤怒。

葛雷沃丝并没有特别隐瞒这件事，也没有对神人本身的〈愿望〉多加干涉。

不过，她只警告神人太过贪婪的〈愿望〉会招来杀身之祸。

〈精灵王〉的奇蹟并非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因此只要〈愿望〉愈大，也会需要付出更高的代价。

就坊间传言来说，精灵王的奇蹟似乎能够实现各种〈愿望〉，没听说过需要付出代价，但毕竟黄昏魔女是二十四年前〈精灵剑舞祭〉的获胜者，因此这番话听来也颇有说服力。

无论如何，神人并没有想为自己实现的〈愿望〉。

神人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实现她的〈愿望〉而参加〈精灵剑舞祭〉。

然而，蕾斯提亚仍然没有将〈愿望〉告诉神人。

她总是以「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理由瞒混敷衍。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步田地。

左手握着的〈贯穿真实之剑〉仍然是持续保持缄默。

「……那么，请沿着这条无限走道直直往前走。」

身为精灵姬的少女指着门扉方向如此说道。

「这扇门后方是与一般空间切离的特殊场所，途中有许多分岔点，但请绝对不能踏进岔路，从前已经有许多〈精灵剑舞祭〉获胜者消失在次元的缝隙间了。」

「……我知道了。」

莲·阿休贝尔吞了一口气并点点头，便一脚踏进无限延伸的走道中。

（不……不行……里面是……）

脑袋就像是裂开般疼痛，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其实神人已经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了。

（……别进去！一踏进去，你就会对蕾斯提亚……）

然而，神人的意识并无法干涉莲·阿休贝尔的行动。

毕竟这只是重现过去的记忆而已。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空间呢……」

三年前的神人一边走在这个微弱光线照亮的昏暗走道，一边如此喃喃说着。

进来的门扉早已消失无蹤。

神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正当连时间感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的时候……

——神人，你的手正在发抖喔。

脑中突然传来这道楚楚动人的少女声音。

神人停下脚步，以赌气的眼神瞪着手中的暗之魔剑。

「……你刚才为什么没说话？」

——对不起，因为祭殿里不知道哪里有人会偷听，所以我没办法暗中找你商量事情，据说帝国的情报单位也正在四处打听你的消息。

「那怎么不像这样直接在脑中说话就好？」

——有些高阶姬巫女甚至能听到念话内容，不能轻易放鬆戒心。就这点来说，这个与外界完全断绝的空间正好适合用来说悄悄话。

接着，暗之魔剑化为光点消失在虚空中。

狂乱飞舞的黑色羽毛完全佔据神人的视野，身着漆黑礼服的楚楚动人少女则是出现在神人眼前。

「神人，别再闹脾气了，我现在就把〈愿望〉告诉你。」

蕾斯提亚噗哧地露出微笑后，便轻轻地将脸靠到神人耳边。

接着，她将自己的〈愿望〉说了出来。

——我希望你能帮我暗杀掉他们……暗杀那五位精灵王。

◇

（……唔!?）

梦中的意识转为一片漆黑。

下个瞬间，神人发现自己正站在某扇华丽装饰的巨大门扉前。

这扇最深处的门扉……即为连精灵姬都不容许踏入的真祭殿大门。

「……真的有办法做到吗？」

面对恢複魔剑姿态的蕾斯提亚，神人不断反覆提出这个问题。

暗杀精灵王。

身为精灵的她为何会有这种愿望？神人完全无法猜透箇中理由。

（不过……）

她表示这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这是让世界恢複正常的唯一手段。

（……既然这样，我也只能实现她的愿望。）

因为她对神人而言就是活着的意义。

——别担心，你的战斗技巧是无人能敌的，神人。

宛如被这道声音往前推般，神人来到了门扉前方。

「我会照做的，只要是蕾斯提亚的〈愿望〉，我都会为你完成。」

——神人，谢谢你。

话语也在这时打住。

神人默默地握紧〈贯穿真实之剑〉的剑柄。

当他用单手触摸门扉表面后，门扉便沉重地缓缓敞开。

巨大的石阶随即映入眼帘。

顶端有五道绚烂夺目的光芒。

「……！」

神人屏气凝神地跨出一步。

接着便缓缓地沿着阶梯而上……

要当场暗杀所有〈精灵王〉简直是天方夜谭。

蕾斯提亚曾经说过，若能至少杀掉其中一位，就能算是成功了。

（……暗杀对象就是对人界拥有最强影响力的圣王〈亚历山大〉。）

神人一边走着，一边仰望阶梯的顶端。

（那就是圣王的王座……）

正当神人踏上途中的平台时……

——汝之剑舞实乃令人激赏。

一道撼动空间的声音突然在宽广大厅中不停回蕩。

「……唔!?」

神人顿时停下脚步。

（这样不太妙……）

离目标的位置太过遥远，也是相当不适合暗杀的距离。

不过要是继续前进，无庸置疑地肯定会受到惩罚。

于是神人将〈贯穿真实之剑〉横放于地，自己也随着单膝跪地。

——为报答汝之剑舞，吾将以奇蹟实现汝之〈愿望〉。

——汝有何愿？

「我……」

神人带着有如心脏被紧紧掴住的心情喃喃答道。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就是冷酷无情的死亡。

（……真的有办法杀掉精灵王吗？）

神人再度于心中如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