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涉時間到了

「哈哈哈哈！臭狗！你以为自己赢得了我吗？去死吧！马上给我去死！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身旁传来泼辣的吼叫声。

这里是购物中心内的某家小型电动游乐场。

雪奈玩兴大发地埋头打电动，简直跟刚放暑假的小学生没两样。

附带一提，她玩的是射击游戏，就是那种用模拟手枪造型的摇桿射击画面上怪物的游戏。不知道是否因为她现在打的是狗型怪物的关係，我总觉得静不下心，而且打电动的钱还是我出的……

「…………」

不对，这不是重点。

我为什么在跟雪奈约会？

「喔！老兄你看你看！我是最高分耶！」

在打倒状似最终魔王的巨犬后，雪奈彷佛西部快枪侠般转动手中的手枪型摇桿。嗯……真不简单，而且她摇桿也操纵得很顺手，该不会她平时常玩吧？

「话说回来，这样哪像约会啊，我根本只是来付钱的嘛。」

「又没关係。这个月我缺钱，没什么钱玩这个，而且你本来就欠我一笔人情。三月山上那一次，我可是放你一马呢。」

「话是没错……可是，你不是我们过峰家的敌人吗？还想要猎尽所有的魔女遗产。难道你不想跟我打吗？」

没错，我也是「剑舞士之首饰」的拥有者。

因此，我本来已经做好战斗的心理準备……

「哈！少说蠢话。现在是大白天，而且这里人这么多，要我怎么打？若是被社会大众发现魔女遗产的存在，事情就麻烦了。」

「想不到你这么守规矩。」

「对啊。还有，我今天是来玩的，所以除非必要，否则我不想战斗。总之就是这样啦，遇见你算我走运。好，来玩吧！」

接着，雪奈又玩起下一款游戏。

这个嘛……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挺走运的。

毕竟这家伙是「魔狼」的拥有者，我一个人跟她打实在太危险。我已经打手机告诉小青她们「我有东西要买，要花一点时间才会回去」，所以只要拖住雪奈，继续陪她消磨时间……

插图

「好，接下来玩这个。」

雪奈在拳击机前停下脚步。看来，这是她的下一个目标。

「这样好吗？你会不会把机器揍坏……啊，应该不会吧？你现在又没有带着『魔狼』……」

……等一下，仔细想想，现在的雪奈根本两手空空。既然如此，我何必害怕她跟小青她们碰面──

「老兄，很遗憾。我有带『魔狼』喔，你看。」

语毕，雪奈朝我伸出右手。她手上有一个如黑曜石般黑亮的手环。

「平时我会像这样改变它的形状带在身上，所以劝你别想偷袭我，没有用的。」

「我才没有这样想。」

可是，真想不到她会改变它的形状带在身上，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毕竟三个月前，她还把枪搁在肩上扛回去呢。

「…………」

说起来，我对雪奈根本一无所知。她看起来跟我年龄相仿，我只知道她是梨央姐的好友，但她有乖乖上学吗？

「哎，雪奈。」

「啊？干么啦，突然叫我的名字。」

「有什么办法，我又不知道你的本名。」

我对套上拳击机手套的雪奈说道。

「对喔，我好像还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她低声呢喃，然后再度说道：「雪奈‧瓦伦泰。」

「啥？」

「我是说，这是我的名字啦。雪奈‧瓦伦泰。怎么样？这名字不赖吧？」

「可是‧瓦伦泰不就是……」

我脑中浮现的正是自己的魔女祖先。

莉莉‧瓦伦泰。

这么说来，这家伙该不会跟魔女有关……

「不过这名字是我借来的啦，因为我觉得很帅。」

「只为了这种理由？话说这根本是假名嘛！」

「废话，你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得到女生的个人资料吗？啊哈哈！」

雪奈放声大笑，豪迈地对机器使出右直拳。

可恶……想不到她居然会报假名字，根本是整我嘛！仔细一想，都是因为今天跟七海约会的关係，害我老是被整……

「……啊！」

我脑中突然浮现一个点子。

为了今天的约会，我家的女生们硬逼我学会许多约会教战守则，却没能在刚才和七海的约会中发挥，因为我一开始就被她牵着鼻子走。

可是，对象若换成这家伙呢？

雪奈‧瓦伦泰。

这家伙是我的敌人，但是如果能靠谈话来避免纷争，当然再好不过。

既然如此，我何不藉此机会稍微跟她打好关係昵？

「……好。」

打铁要趁热，赶快开始吧。

呃，我现在想到的两条路线是……

①突然亲吻她。

②称讚她「可爱」。

大概是这两种模式。

如果射象是梨央姐，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①，但很遗憾我的胆子没有那么大。既然如此，我就选……

「雪奈。」

「嗯？干什么？」

正想对着拳击机使出第二记右直拳的雪奈答道。

于是，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执行选项②。

「你真是可爱啊。」

磅！

电动游乐场内响起巨大的破坏声。

一看，那台拳击机竟然被雪奈打得稀巴烂，活像被小型卡车撞过。

「……喂，老兄。」

雪奈没有回头，颤声低语着。

「你再对我说一次那种话，我真的会杀了你。」

「……是，对不起。」

我冷汗直流地向她道歉。

……差点就死定了。

看来「魔狼」即使处于手环型态，也能发挥它的能力。想不到她会打烂拳击机。还好我选②，若是选①，搞不好我已经向阎罗王报到了。

「啧！坏掉啦？算了，反正职业拳击手还不是能轻鬆打爆拳击机。」

雪奈边叹气边脱掉手套。

哪有，就算是全盛时期的米尔科‧菲力○维奇(注8)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吧。话说我们这样没问题吗？周遭的顾客跟店员全都表情僵硬，搞得跟在城市闹区看到亚马逊女战士一样，而且吓得根本不敢靠近。

「好，我们去玩下一款游戏吧，老兄。」

「喔，好。」

我们搞不好会被列入这家店的黑名单──我怀着这样的恐惧追向雪奈。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真奇怪。」

当我走到雪奈身旁时，她对我这么说道。啊哈哈，你这个一拳打爆拳击机的家伙哪有资格说我。

「乱讲，我才不奇怪。」

「啊哈哈，你居然一点自觉也没有，真有你的。当你向我这个不死之身单挑时，就表示你脑袋坏了；之后你还跟我这个敌人约会，脑子简直坏得彻底。」

「明明是你找我来的。」

注8 Mirko Filipovi,生于克罗埃西亚的格斗高手，二○○六年获得Pride GP重量级冠军。

「话是没错，可是，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本来以为你会当场朝我砍过来哩。」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恐怖分子吗？」

「很像啊。虽然小真真也是个出人意料的激动派，但你比她严重多了。如果用车子来比喻，你就像那种轻轻踩下油门便会一口气狂沖的车，你的情感起伏太激烈啦。」

「………」

面对她的批评，我无话可说。

雪奈对我的分析或许没错。对，我只要一遇到跟某两字有关的事，就会失去控制。

──家人。

「希望你能保护家人」是我妈妈的遗言。她临死前留下这句话，因此这几个字深深烙印在我心底。没错，这句话对我的影响，比我妈妈所想的还要深刻、强烈，所以我……

「总之，我想说的是，我们两个这样子约会……还满不可思议的。你还记得吧？我之前可是想狩猎那具灵柩型魔女遗产……狩猎你的家人耶？」

「……嗯，我当然不可能忘记，而且现在也还没原谅你，因为小青是我的家人。」「对吧？既然如此，你为何──」

「你是白痴啊？这还用问吗？」

我打断雪奈的话语，继续说道。

「因为你是梨央姐的朋友啊。」

「……啥？你在讲什么鬼话？」

「梨央姐曾经说过『其实雪奈本性并不坏』，而我相信她说的话。况且，梨央姐从以前就很会看人，既然她当你是朋友，我不介意跟你说话。」

此外，梨央姐还这么说过：

『以前的雪奈……儘管有点粗暴，却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可是由于后来发生一些事，她才会开始讨厌魔女遗产。』

没错，一切都起因于三年前的纷争。

不慎令「魔狼」失去控制的雪奈，失手杀死梨央姐。所以，她才会无法容许魔女遗产存在这世上。

于是，至今她仍持续狩猎魔女遗产。

单枪匹马、独自一人

「──哈哈！」

听我说完后，不知怎的，雪奈突然乾笑一声。

「老兄，你的想法还是一样疯疯癫癫。因为我是梨央的朋友，所以你愿意跟我好好相处？也就是说，你尊重家人的意见。受不了，你对家人的执着还真是异于常人耶。你这样哪叫看门狗，说是受过训练的猎犬还差不多。」

「……闭嘴啦，你自己还不是怪怪的。」

「啊？什么？你什么意思？」

「因为，你的目的不是狩猎魔女遗产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袭击过峰本家？」

没错，冷静想想，这实在很奇怪。

像雪奈这样的强考，即使同时对付我跟真由香，应该也稳操胜算，然而，这家伙迟迟不袭击过峰本家。

「啧！那还不简单，因为梨央在过峰本家啊。我在那家伙面前怎么打得下去？如果她又像三月时一样跑出来当肉盾，我根本别想打了。」

雪奈困窘地说道。

啊，对喔。梨央姐赖以维生的「血核」是魔女遗产半成品，如果进行激烈运动，可能会使「血核」停止运作，害死梨央姐。

因此，雪奈才……

「嗯，雾谷家也一样，我没去找他们碴。不过我不去那里，只是单纯因为对那里有不好的回忆。梨央应该跟你说吧？三年前，我杀死很多雾谷家的人，因为我让『魔狼』失去控制……」

雪奈的表情显得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