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鏡貓風波

「哥哥，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八月五日下午五点。

从连续三天的睡眠中清醒后，隔天我和真由香在千羽学园的剑道道场单独进行竹刀训练。

「嗯。谢谢你啊，真由香。睡了三天，身体都变钝了—多亏你陪我练习，才让我取回大部分的手感。」

「那就好。不过，就算哥哥取回手感……也不能搜集魔女遗产，因为『剑舞士之首饰』……」

「……嗯，我知道。」

昨天我清醒后，和小青谈了一会儿。

那丫头拒绝把「剑舞士之首饰」还给我。

回头想想，我之所以着手搜集魔女遗产，是因为今年四月遇见小青。

之后，她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始叫我看门狗。

但是……

「…………」

我俩的关係，在昨天产生裂痕。

小青从我身上夺走「剑舞士之首饰」。当然，这不表示小青变成它的拥有者，因为她说：『如果我想硬抢，大可把「剑舞士之首饰」封印在我体内。』

那丫头真的不想再让我跟搜集魔女遗产扯上关係，因此才夺走我的武器——「剑舞士之首饰」……

「……我想，小青应该深受打击吧。」

身着剑道服的真由香悄声说道。

「小青告诉我，你为了跟那个人决战，强迫小青变成灵柩型态，对吧？亏她苦口婆心地劝你……假如我是小青……一定会非常难过。」

「真由香……」

「当然，我知道哥哥是为了保护我们……保护白己的家人，所以才出此下策，可是……即使如此……」

「我知道。我跟五十年前的魔女做了一样的事。」

我脑中闪现三天前与小青的对话。当我说：『我绝对会回本家。』时，那丫头对我说出以下这段话。

『我才不相信呢！因为……五十年前，莉莉就死了呀！她跟现在的你一样让我沉眠……然后就跟我天人永隔了！』

事实上，我和魔女不同，平安返家了。

但是我依然拒绝了小青，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对自己犯下的过错满怀懊悔，也对小青充满罪恶感。

我，辜负了她的心意……

「……得想个办法才行。」

「是呀。我想，从昨天到现在，哥哥跟小青一句话都没说吧？毕竟事关『白兔』 ……总不能对小青放任不管。可是，儘管我跟七海小姐说破了嘴，她就是听不进去……」

「因为那丫头这回真的很气我。所以……我得亲自解决这个问题。」

我得想办法和小青书归于好。

毕竟「白兔」来势汹汹，而我必须用「剑舞士之首饰」保护家人。

「差不多该走罗，真由香。离开本家太远会有危险的。」

「白兔」的目的是逼我们拿出真本事，和她一较高下。

因此，她不太可能趁我跟真由香不在时偷袭过峰本家……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如此这般，当我正欲走出剑道道场，去换衣服时……

「咦……」

真由香突然扑到我怀里。

「真、真由香？」

堂妹将脸埋在我胸口，身体似乎微微发颤。

「……哥哥。」

她的声音如此微弱，几乎话不成声……

「深受打击的人并不只小青。当我……知道哥哥独自赴约和那个人决斗时，心头大吃一惊，之后我又看见系遍体鳞伤的模样……简直担心得快崩溃了。」

「真由香……」

「四天前……哥哥不是拒绝我的告白吗？你还记得我那时说什么吗？」

「……嗯，那当然。」

我绝不可能遗忘。

心意被我婉拒后，真由香道出以下这段话。

『我想，将来有一天，我肯定会再度向哥哥告白。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会继续努力，绝不死心。我要努力成为哥哥喜欢的女孩，因为——我最喜欢哥哥了。』

「……太过分了！」

真由香紧紧抱着我，拚命挤出这句话。

「当我向你表明心迹时，你正暗自决定要单枪匹马与雪奈决战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这么一来，你跟姐姐也不必身受重伤……」

「……抱歉。我跟雪奈约好要一对一决斗，她说如果我违反约定，届时会对其他人下手，比如你、梨央姐或七海……」

「——！」

真由香闻言，将我抱得更紧了。

「……好诈喔！你这么说……教我该怎么反驳你？」

「……抱歉。」

「不要道歉！我……很不甘心！在七海那一战中，我已经能将『月华冰刃』运用自如了！所以，我认为自己比以前强悍许多……不！我只是自负自满而已！」

「…………」

「我在使用魔女遗产和哥哥对练时，赢了你好几次……所以很开心，可是……在我沾沾自喜时，哥哥却拚命锻链自己，以求打败雪奈，对吧？因此……才会对自己如此严格……」

「……是啊，你说得没错。」

是的。我想保护大家，所以才独自和雪奈决斗。

然而，我却因此伤害了自己重视的人们。

拚命挽留我却遭我背叛的小青、挺身为我而战的梨央姐，以及……眼下正抱着我发抖的真由香。

儘管是无心之过，我依然没资格为自己开脱。

「我果然还是很弱。」

「咦……这话怎么说？」

「因为，哥哥不是为了保护大家而单挑雪奈吗？妇果我更强悍些，一定能帮助哥哥的。」

「……别想这么多，你已经很强了。喏，你的『月华冰刀』不是用得很顺手——」

「才没这回事！我还是比不过姐姐！哥哥，你也看过姐姐在战场上的英姿吧？过峰家有史以来最强当家……人称天才的姐姐！」

「呃……」

「我还想变得更强，为此……我不能原地踏步，必须想办法更进一步才行——」

说到这儿，真由香打住话头。

我紧紧抱着真由香纤瘦的身体。

「啊……哥、哥哥？」

她忐忑地问道，但我仍然不放手。

——不知怎的，我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眼前的真由香，简直跟我刚搬回本家时的她没有两样。这个小女生日日严格锻链，只为了那个曾捨身保护自己的姐姐。

我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再度变回那副模样。

所以，我必须尽量安抚她的心情——

「！」

此时，周遭骤然传出电子音效，来自我搁在剑道道场的手机。

「……抱歉，真由香，我能不能接个电话？」

「啊……好的。或许是本家打来的吧……」

经我一问，真由香才语露不舍地答腔。

我鬆开她的身体，取出手机检查萤幕……来电者竟是个出乎意料的人物。

「……伊月？」

是的，是灰原伊月。

虽然她并非魔女后裔，却是负责支援过峰家与雾谷家的灰原现任当家。这家伙特地打电话来，想必跟魔女遗产有关。

我一边暗付，一边将手机转成免持听筒模式，好让真由香也能听见。

『过峰，我觉得在校内跟小真真调情好像不太好耶。』

「你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啊！」

而且还一针见血！她该不会躲在哪里偷看吧！

「奇怪，你在紧张什么呀？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啊，难道说你真的跟小真真——」

「最、最最最好是啦！」

『嗯——可是这阵子小真真好像怪怪的，具体来说，就像在夏天初尝禁果，从女孩变成女人……啊！难道说，你跟小真页已经……！』

「什、什什什什么『已经』嘛！我跟哥哥才没有做不检点的事……啊呜。」

「真由香！不可以一副心虚的样子啊！话说回来，你干么脸红？」

「因、因为……哥哥对我……」

说到这儿，真由香羞赧地遮起脸来，仅露出一对红红的耳朵。我想，她大概正满面通红吧。

附带一提，我的脸也烫得不得了。

脑中闪过四天前的景象。

差点被「剑舞士之首饰」夺去意识的我，对真由香……做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

当时的真由香模样，如今仍历历在目。

凌乱的黑髮、被脱掉的白衬衫、略沾香汗的水嫩肌肤、我堂妹那引人遐想的模样……

『啊！过峰，你在想色色的事吧？』

「烦、烦死了！不要乱讲啦！」

「……哥哥，如果只是稍微想想，其实我不在意……」

「真由香，你也不要脑袋一混乱就乱讲话啊！对了，伊月！你到底打电话给我干么！」

『咦？没有啦，只是「夜魔」发现你跟小真真在调情而已。』

「魔女遗产是让你这样乱用的吗！」

「夜魔」可是「Ⅸ」的一员耶，你这样乱搞，魔女若是地下有知，绝对会昏倒。

『没有啦，刚才是闹着玩的。其实是第六感告诉我：你跟小真真在调情。』

「这……好像也满恐怖的。」

『？为什么？你跟小真真果然已经跨过那条线——』

「伊、伊伊伊伊月！你再闹我就生气罗！你打电话来不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吧！」

『啊，露馅啦？不简单啊，小真真，不愧是我从国中以来的死党啊。』

「……死党？谁跟谁是死党？」

『别这样伤我的心嘛！讨厌，难得我以灰原家当家的身分打电话来……你这么冷淡，会浇熄我的工作热情啦。』

「——等等，伊月。这么说来，你这通电话，果然跟魔女遗产有关？」

我压抑着由胸口涌出的紧张感，一边问道。

『是啊。』伊月坦承。『根据我的「夜魔」及灰原家情报网提供的讯息，现在市内发生一起骚勤。嗯，说是骚动，其实也跟都市传说差不多。』

「毕竟魔女遗产引发的骚动，大多会被渲染成都市传说嘛。」

「海市蜃楼」那件事就是一个例子，记得当时的传言是：「深夜的音原市出现亡灵骑士！」我想，调查那桩都市传说并认定为魔女遗产风波的人，八成也是灰原家。

『好，那我要说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