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没有那种东西啦。因为是Bad Ending嘛。
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不管我有没有夺回表面功夫,这件事对女孩子来说一点也无关紧要嘛。又不是夺回表面功夫就能抹去已经深植人心的变态王子的印象。
真正困难的是该如何修复已经失去的信赖。
「哎呀——今天还真是有够热的……」
暑假期间的学校屋顶,躲在水塔的阴影下,我正享受着微风的吹拂。不用跟任何人打照面又能偷偷观察操场上一举一动的地点,除了这里之外我也不晓得还有哪里适合了。
今天依然能听见田径社和谐的练习声。从那之后,社团的氛围明显变得活泼许多。过去钢铁之王之所以会有那么诡异的态度,我猜想或许是因为她想好好疼爱社团的这些学弟妹却找不到正确方式的关係吧。会跑去游乐场巡视,说不定也只是想跟大家一起玩游戏而已。
唔,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啦。我原本想回归田径社,但——
「动不动就提到体操裤的人有点……」
「会把宠物生活当兴趣的人有点……」
「变态王子有点……」
因为女生压倒性占多数的意见,让我回归田径社一事也悬而未决地被更动成保留态度。钢铁之王倒是很热心地试图帮我说服其他社员,不过帝王毕竟是帝王,也不必太期待。
「横寺是个好人,跟他那个双胞胎弟弟比起来简直有着天壤之别!那家伙只会伤害我可爱的妹妹……你们要是有看到他,记得通知我一声。」
居然连那种莫名其妙又多余的事都说了。我根本就没什么双胞胎弟弟,只要不是像某个帝王一样傻不拉叽的人应该都知道吧。看来假期结束后的学校也会依然那么忧郁呀。
「别人的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吧,就像嵘螈跟壁虎的差别,只要知道的人知道就好了嘛。」
小豆梓这么安慰我。当我说出没能成为筒隐的哥哥时,她一边鼓励安慰我,一边笑得甜滋滋的。不晓得是为哪桩啊。
对了对了,自从小豆梓不必再为了表面功夫勉强自己拚命打工赚钱后,她便辞掉了送报跟道路工程的打工。至于时薪不高的Animal日式咖啡厅则可以和她喜欢的猫猫狗狗边玩耍边工作,所以好像还有在继续吧。
「等赚够了钱,就要一起去旅行喔!那个时候没有去成的沖绳,下次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去!很、很、很棒对吧?」
小豆梓红着脸这么说。确实是很棒没错啊。她到底要跟谁一起去沖绳旅行呢?要是能得到幸福就太好了,虽然是个飞机场。
这场暑假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除了和戳太玩之外,完全没有其他预定行程,于是不知不觉间我就养成了獃獃在一旁看田径社练习的习惯了。
视线从操场上移开,头顶的飞机云如同投掷出的标枪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我懒散地靠坐在供水塔旁,独自一人做起脚部的伸展操。
虽然不想成为下任社长,但田径似乎已经融入我的生活,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人总要在失去之后,才会意识到一件事物对自己的重要性。要比喻的话,大概就像处女的贞操一样。唔,或许不太一样吧。
「我是不是在哪里做错了选择呢……也许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应该选竞泳泳装,而是该去偷窥穿剑道服或网球装的女生才对啊……」
「会有这种变态的想法就表示你绝对是个变态没错。」
「噫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边竟冒出个抱膝而坐的小女生。
「学长老是这么夸张呢。」
「那是因为筒隐你老是吓我的关係吧!我都要怀疑你上辈子是不是幽灵了!」
「如果是幽灵就不能算是上辈子了,我都有出声叫你啊。」
「在我发现你的存在之前,请一直叫到我有反应为止……话说回来,你还真清楚我会在这里啊,」
「只要是学长的事,我大概都知道吧。」
说出这句话的筒隐,又习惯性的捲起那根尾巴似的小马尾把玩。额际还沁出一层薄汗。天气这么热,她为了找我或许走了不少路呢。
「……好久不见了,今天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并没有什么事。」
筒隐淡漠地出声回答,然后淡漠地闭上嘴。没有表情、没有情绪,彷佛正眺望着远方的世界。到了现在,这个孩子曾在我的怀抱里哭泣呜咽的记忆,也都像仲夏夜的梦境般显得那么不真实。但是,我和筒隐的的确确是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曾几何时在我搔她痒的时候,还完全搞不懂这个女生内心里的感情,此时此刻我已经能分辨出来了。
「是吗,我还以为……明明是自己拱手把真正的情绪让出去,如果又说『我们一起去寻找想捨弃真心的人吧』会很尴尬,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来偷看我最近过得怎么样是无所谓,但一想起在厨房里发生过的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难道不是吗?」
「……学长真的非常、非常坏心眼耶。」
像是这种抬高下颚时的态度。虽然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但很明显就是在闹脾气嘛。筒隐的眼神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她的视线悄悄往我这边窥探着。那双带了点苍蓝、猫儿似的眼瞳如磁铁般吸引着我,怎么也无法解除引力。
「……坏心眼的学长已经不肯再帮我的忙了吗?」
有些胆怯、有些顾虑的一声轻轻叹息。而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在心里自问自答。
这个女生很了解我的变态,但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对筒隐而言,我是她的什么人呢?为什么她会想要我的帮忙呢?
我想成为这个女生的哥哥,但我没当成她的哥哥。这样的话,我到底算是筒隐的什么呢?我该以怎么样的名目帮筒隐的忙呢?
——这种事,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
「那个,我可以玩一下牛头犬游戏吗?」
「咦?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啊?」
在听到她的答案之前,我已经伸出手指摸向身旁女生的脸颊。现在的我已经没有羞耻心了,就算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丝毫不觉得难为情。筒隐的肩膀都僵直了,但并没有避开我的碰触。捏着她柔软的脸颊往外拉,她的眼角也因肌肉拉扯而下垂。
「只要像这样再努力一点,要扯出笑容应该也……」
「……不可能的事。」
「是不可能,你的脸变得好怪。」
「请立刻放开我,我现在非常生气喔。」
其实我在见到筒隐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
什么关係、什么名目,全都不是重点。真正的答案其实再简单不过了。
「我想看到这个女生的笑容。」
就只是这样。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一直都想让她展露笑容。这样的心情到现在仍是没有改变,有些事就算永远不会改变也很好。
「你的脸颊可以像刚捣好的年糕一样拉得好长喔,真是浪费。」
「你很没礼貌耶,我要求你解释清楚什么叫浪费。」
「就像是只要看到你露出笑容,就会有吃到新春年糕一样觉得很幸福的感觉啊。」
「……我一点都没有被夸奖的感觉,学长说的话一点意义都没有。」
又是一声叹息。这一次也不是因为无奈或生气。我懂的。因为筒隐是个很害羞的女生,在觉得开心或想喧闹一番时,也会以叹息来表达那些喜悦的情绪。
而以目前的状况来说,筒隐月子正觉得害羞得不得了。
我已经夺回表面功夫了,当然不会不识相的把这种事说出来,筒隐也因为失去真心而无法承认这一点。所以说,我们之间也取得了某种奇妙的平衡。
「如果这样能感觉到幸福的话,我也可以拿学长的脸玩牛头犬游戏吗?」
「晚一点吧。」
「晚一点是什么时候?」
「很久以后吧,等筒隐拿回自己的真心,一定会有机会的。」
我站起身朝她伸出手,筒隐也抓着我的手跟着从地上站起来。
像是某段时光的再现、又像是凌驾了那时的一切,我们握着手分享彼此的体温,许久许久都没有鬆开对方的手。
我勾起笑容,筒隐脸上没有半点微笑弧度。但,那双猫咪般的眼瞳正悄悄透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