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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奉。
如果眼前突然出现这两个字,各位会想像到什么呢?
——没关係,不用全部说出来。别担心,我知道的。提到侍奉,就会想到被囚禁在斜阳馆中的女僕小姐、骄贵妹妹的秘密兴趣、从讲桌死角传来的蜜汁声响,或是白天贤慧人妻,晚上变犀利人骑。就是这样对吧。真的太邪恶了!
当然,我和各位是一丘之貉。我和各位是一样的!
让绑马尾的无表情女孩半眯眼盯着侍奉,或是让不断颤抖的汪汪女僕羞红着脸侍奉。这一类妄想在寂寥的现代沙漠之中,是无聊日子的慰藉。
……使用「无聊」这种连我自己都不太理解的单词,总觉得似乎变聪明了呢。最近被强迫写太多悔过书,学会了将字典里找到的辞彙一个个塞进字里行间的技能。
总之,对于侍奉这种概念,我经常是想像着伴随愉悦的光景。要是提到侍奉,我只会想到摇着尾巴,然后委身于人而已。
但是现实可没这么美好。
侍奉可不仅止于受到侍奉那一方的概念而已。只有做好觉悟侍奉他人的人,才能想像自己受人侍奉的模样。
※
「……哎……」
年末,新年已经近在眉梢,我却在车站前的大马路打扫。
每年这时候,街上就笼罩在红色与绿色的可恨邪教装饰物之下。不论走到哪里都听得到叮叮噹,洗脑歌曲强制渗入了每一丝气氛之中。
情侣们穿着附带毛皮的鲜艳大衣,看做愉快地来往交错,在这些情侣当中拖着灰色垃圾袋,到处捡舍路边烟蒂空罐之类的横寺青年,看起来肯定很像一个伟大的圣诞老人吧。
捡一个垃圾是为了爸爸,捡第二个垃圾是为了妈妈。不论怎么捡都捡不完,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垃圾。
「赛河原就是这么回事吗……」(注1)
我像地狱的幽鬼一样弓着身体,步履蹒跚地走在街上。没有任何人想靠近我。
大楼之间的强风很犀利,有如要撕裂表层皮肤一般。呼出来的气是白色的,连指尖也冻成白色。垃圾袋很沉重,心情也跟着沉重无比。
注1日本民间信仰中,分隔现世与冥界的三途之川河岸叫做赛河原。比父母亲早死的小孩必须背负着不孝的罪名,在河边捡石头堆塔供养父母。但在完成之前会有鬼跑来破坏,因此永远无法完成。
什么圣诞夜啊,只不过是拿在马廄诞生的超级明星当藉口,想要欢天喜地饮酒作乐,然后伺机和异性翻云覆雨水乳交融而已嘛。只是想趁明星的诞生日,播种让新一代的亚当和夏娃诞生……等一下?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人类最大限度的庆祝方式嘛。说不定很符合这节日的主旨?
……算了,管他符不符合,都和我无关。
孤零零捡舍着垃圾的我,孤独得不得了。
总觉得自己在这五光十色的街道上,败得体无完肤啊。
所以,
「——呜耶,已经塞不下了啦……!」
没办法,只好开始妄想。
「要是再塞进来,肚子会太满的啦……」
我将垃圾进一步塞进装得满满的垃圾袋里,轻轻摩擦彷佛快裂开的垃圾袋肚皮,想像自己是泪眼汪汪地将主人的垃圾吞进肚里的女僕。偶尔让空罐从垃圾袋的袋口满出来,看起来更有临场感。
「塞了这么多,会溢出来的啦……不要对人家这么过分……」
我浸淫在自己被迫侍奉的反常快感中,爽到可以流着口水捡垃圾。只要有妄想,我们就能跟这个世界抗战。
「咕嘿嘿,这个吗?你就是中意这个宝特瓶吗——伦家再也厚不了了啦,主人……」
等到之后能够一人分饰两角时,在捡垃圾这方面也算是出师啦。侍奉真是开心啊!侍奉活动(注2)最棒了!再议我继续侍奉吧——哎呀?
「……」
正当我兴緻勃勃之际,却看见一双脚。
抬头一看,眼前有人。
对方是个女孩,在制服外面套着一件厚重铠甲般的大衣,加上手套与围巾完全防御。短马尾、双眸冷淡,不过书包上却叮叮噹噹,挂着一堆俏皮狮子的徽章,这正是她迷人之处。
无庸置疑地——她是我们田径社的副社长,舞牧麻衣。
「……」
「……」
她看着我的表情,像是碰到一个超级精神病患一样。
「没、没有啦,这是!」
「…………」
注2日文「奉仕活动」的原意,包括义工等自愿性活动,以及非自愿性的义务劳动。而在儿童不宜的漫画中,意为「女生主动帮男生服务」……
「……呃,你听我说……」
「…………」
舞牧就这样默默地,缓缓操作智慧型手机。手机播放着耳熟的声音。咕嘿嘿,这个吗?你就是中意这个宝特瓶吗——
为什么一遇到别人就立刻录音,这未免準备太齐全了吧。拜託不要将声音档附加在邮件里发送到全世界去啦!
「呀啊——」
我飞扑过去,想不到舞牧居然躲也不躲,结果我猛然将她推倒在地。只见她发出平淡的尖叫声,同时用熟练的动作自拍,标题是路上的犯罪者。太好了舞牧妹,寄给警察的附件图片又多了一张喔。
……这女人太精明了。我只好宛如蝗虫一般飞快往后跳,然后跪下并磕头如捣蒜,发誓永远服从她。
「——笨~蛋。」
舞牧一脸满足地嘻嘻笑着。
她拍了拍大衣衣摆,从容地站起来。
「时间快到了。今天到这边就可以了,摆个姿势吧。」
说着,她再度操作智慧型手机。画面显示我抱着快撑破的垃圾袋。她这次拍了正经的照片,然后寄给老师。这是我今天也认真打扫的证据。
她负责监督我。至于监督什么呢,当然是看我有没有认真进行侍奉活动。
看横寺阳人有没有认真偿还罪孽。
前一阵子的校外学习,高中生活最后的修学旅行。
我在最后一天晚上闯了祸。
——将不认识的女孩带进房间,侮辱教师,扰乱秩序,给别人带来麻烦。
一切都是我不好。只有我不好。
因比为了自己犯下的过错,而受到应得的惩罚。
也就是诚心诚意地,侍奉名为社会的主人。
平日放学后,从下午三点到六点,在车站前的大马路义务打扫。期间内禁止参加社团活动,未经允许也不準休息。
舞牧会自告奋勇负责监督我,据说是她身为旅行委员,想尽一己之责处理善后。除了侍奉活动的开始与结束时间之外,还肩负着随机抽检工作情况,并且严格向教师报告的任务。
田径社副社长很讨厌田径社前任的明日之星,似乎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因此老师放心将任务交给了她。
结果这两星期内,她已经三番两次将我累瘫而休息的瞬间,故意拍成偷懒的画面。像刚才那样着了她的道,被拍下具有犯罪性质的照片,也不是一两次的事了。
但她丝毫没有向教师打小报告的迹象。舞牧麻衣就是这样的女生。
托她的福,侍奉活动期间到今天为止。
同时今天也是结业式,学校开始放假。
反正已经交出不少悔过书,我也习惯班上同学对我退避三舍了。俗话说谣言不长久,顶多七十五天,过完年之后大概会好一点吧。
附带一提,英文中的谚语似乎是过了九天就万事OK。老外也未免太健忘了吧……我应该生在欧美才对的。
不管是九天或七十五天,总有一天会轻鬆的。
这世界依然风平浪静。
「寒假就悠哉地过吧……」
我抬头仰望黑暗逐渐笼罩的冬日天空,大大伸了个懒腰。云层低垂,根据早上的气象预报,今晚天气会变坏。播报气象的大姊姊穿着白色圣诞袜,歪着头说『白色圣诞袜(挖)来白色圣诞节?』的模样,让人记忆犹新。她太执着于贯彻角色形象,冷笑话已经玩不出哏啦。
「…………」
舞牧盯着我看,然后短短叹了口气。我歪着头疑惑。
「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老实接受惩罚。说不定你很适合捡垃圾。」
「是吗?难道这番话是对我难得的讚美吗?」
「嗯,你要是滚出田径社,成立世间垃圾囤积社就好了。」
「社团名称满满的恶意啊!」
「赶快滚去垃圾社吧,垃圾。」
「这只是在骂人吧!」
「不过说真的,你很适合垃圾。」
「不好患思,你这么认真地说,反倒更伤人耶?」
「为什么呢?是因为你让人联想到揉成一团的卫生纸吗?就像是在横寺家的垃圾桶里堆积如山,沾着特殊气味液体的卫生纸团。」
「你扯到哪里去了啊!?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联想耶!」
「但你是男生,应该经常做那种事才对。」
「哪有啊!」
「是吗?」
「没错!」
「真的吗?」
「……真的啦。」
「真的保证没有吗?」
「…………」
「你是个正值青春的男生吧。应该经常用卫生纸吧?我可以理解,事到如今就别再骗我了。」
「不,可是……」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没有那个吗?」
「……呃,有时候会啦……」
「啊?」
「咦?」
「突然讲什么噁心话啊变态去死。」
「……我就知道你会有这种反应!你根本只是想骂我变态而已吧!铺哏铺这么长!」
「变态色魔闭嘴。」
只有这种时候,我们会聊得异常起劲,真是伤脑筋。先让人梯子能爬多高是多高,再华丽地把台座丢出去的麻衣衣style,实在太无敌了。
舞牧一如往常,打从心底开心地嘻嘻笑着。
正当我这么想——
「……受不了。真是一个大笨蛋。」
在笑声平静下来时,她却一脸兴緻索然地嘀咕。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又叹了口气。看起来像是冷淡又不太像,很难用言语形容的叹气。
「到底怎么了啦?」
「别装傻。垃圾。我说错了。笨蛋。」
「你根本就是故意说错的吧!?」
「垃圾少罗嗦。」
「居然直接叫我垃圾了!况且我哪有装傻。」
「——你是为了包庇某人才会受罚的。」
「…………」
「但是你包庇的对象却到现在都闷不吭声,这哪里和平了。」
舞牧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