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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样能感觉到幸福的话,我也可以拿学长的脸玩牛头犬游戏吗?」
「晚一点吧。」
「晚一点是什么时候?」
「很久以后吧,等筒隐拿回自己的真心,一定会有机会的。」
节录自横寺同学笔记第一集
看书这个行为,本质上与性行为类似。
在这个时代讲这种话,八成会马上被人骂「你这人脑袋有病太失礼了给我下跪道歉」,用政治正确之棒痛殴,全国在正义之名下举办变态学长驱逐运动,网路上的讨论区大炎上,但我并没有在说笑。
讲真的,我觉得看书是一种性交行为。
看着书上平面的文字,在脑中描绘出立体的画面。
文笔再好的作家,提供再详细的情报,不同读者想像出的景色都会千差万别。阅读同一段只是在描写一颗蛋的文字,也不可能想像出同样的圆形。
读者可以自己创造出为自己而存在的世界,享受特殊的快感。
用自己固有的想像力,用作者提供的可能性创造新世界。
即为诞生未知生命的仪式。
「所以说,月子妹妹。」
「是。」
「我跟你等于做了半天喔!因为我们一直在看你写的笔记嘛。做爱!几乎都在做爱!跟月子妹妹共同孕育爱!」
「学长真是个脑袋无药可救的变态。小心我开记者会告你。」
「啊,啊,要生了!要生了!吸吸吐 ── !啊啊我要生下月子妹妹的蛋了喔喔喔喔喔喔喔!」
「病入膏肓了。你在各种意义上把我当白痴看,我要代替正义把你烧得连灰都不剩。」
筒隐对我投以混合轻蔑、死心、怜悯,难以言喻的冰冷眼神。
具体上是什么样的表情,麻烦各位自己想像。有多少读者,月子妹妹的表情就有多少版本,在这个世界上创造出只属于你的迷你月子妹妹吧!
「真是的,你变态到连百年之恋都会瞬间冷却。」
筒隐深深叹息,拍掉腿上的杂草站起来。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僵硬的身体,往我这边瞄过来。
「大概都看完了吗?」
「嗯,很有趣,我想负起责任养大这股心情。」
「你这个坚持要做人的变态学长……」
夏日的黄昏时分,一本杉山丘上微风徐徐。某位外国政治家说过,幸福的秘诀是野餐。
所以我们一直坐在这里,悠閑地看笔记。有如愉快的野餐时间的延续。
横寺同学笔记。
筒隐月子将自己所见的横寺阳人逐一记下,多达十一本的笔记。尽量正确陈述事实,排除月子妹妹的主观感受,以我的观感与感情为主的巨作。
……好吧,有时也会看见让人觉得这是作者个人喜好的片段。横寺阳人太爱纠缠女孩子的问题相当严重。
例如。
大约在初夏之时,我和筒隐因为各自的烦恼,对不笑猫像祈祷,捲入围绕真心话与表面工夫的风波。
「你还会不论昼夜、不容抗拒地推倒我。」
「从客观角度来看,那明显是意外事故,不过因为横寺阳人的心理描写被加了一堆油添了一堆醋,搞得我好像心怀污秽兽慾的人,这是叙述性诡计……」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变态藉由推倒我感受到了喜悦,这是史实,是真相。一次史料的记述是绝对正确的。」
「……我感受到了做历史研究的无力。」
在两人的奋斗过程中,得知超喜欢动物的千金小姐 ── 小豆梓的秘密。我从她身上取回表面工夫,筒隐却把真正的笑容给了姐姐。
那个时候,我发自内心想让筒隐再笑一次。
暑假结束时,大型颱风来袭。
我被困在又旧又大的筒隐家,在仓库遇见正宗的猫像。
「虽然一下看到她的裸体,一下被她看到裸体,被捆成一团被这样那样,最后能和钢铁小姐 ── 能和你姐打好关係,真的太好了。」
「用学长那国的说法就是。」
「嗯?」
「『打好关係』和『啾』这个行为是捆绑贩售的吗?哦。原来是这样啊。」
「等等,不、不是啦!在市厅舍发生的那件事是意外喔!?钢铁小姐大概也觉得莫名其妙,那不算啦,不算!」
「……晚熟的姐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行动,你这样讲太过分了吧。」
「可以请你不要同时展现温柔妹妹的一面跟生气的一面吗!?」
袭卷世界的颱风,是月子妹妹召唤来的。
只有我们两个的筒隐家一片凄凉,我们却学到如何跟彼此友好相处下去。
参加教会圣歌队的爱美也不能忘记。
她叫我葛格,是个喜欢往我身上扑过来,耀眼得如地中海阳光的少女。在嘻嘻笑着的她登场的同时,我们学校变成了义大利有名遗迹的模样。
「幸福王子跟燕子公主,在挂着大钟的高大钟楼上接吻。可喜可贺的幸福结局。」
「当时被逼得差点走投无路,幸好事情顺利解决。」
「对呀。全是为了把坏猫神从小梓身上赶出去,绝对不是为了变态学长个人的慾望对吧。」
「月子妹妹?」
「之前是姐姐,这次是小梓。本来应该要基于违反第一女主角保护法立刻逮捕你并且隔离监禁,不过王子殿下只是出于善意才这么做,最高法院勉强给予缓刑。」
「月子妹妹?你看的书是不是跟我不一样?」
引发这起事件的,不是爱恶作剧的调皮南瓜爱美。
猫神笑着说,犯人是我 ── 很久很久以前的横寺阳人。
横寺阳人的记忆有像被虫咬过的漏洞。
和钢铁小姐跟副社长玩双六,和月子妹妹与小豆梓去游乐园玩后。
我回到了过去。
回到筒隐家的母亲 ── 采咲女士还活着的十年前的世界。回到有聪明的小小钢铁小姐、像只小野兽的月子妹妹,小时候拥有坚强心灵的我常去的筒隐家。
然后,横寺阳人体验到失去「回忆」的理由。
「到头来,我就是喜欢采咲女士啊……」
「不是『我就是』,是『我也』才对。大家都喜欢妈妈。」
「……嗯,是啊。」
『真正重要的不会留在脑海,而是心中。』
留在笔记中的这句话,大概是某种愿望吧。对我来说,对月子妹妹来说。
修学旅行,我们去了中部的善行寺和兔隐村。
田径社下任社长舞牧麻衣 ── 麻衣衣,以及她的朋友和气少女、小豆梓和我四人一组,再加上偷偷跟过来的月子妹妹的五人奇幻旅程。
我和麻衣衣不小心交换了身体。
「真是开心又害羞的经典事件!『跟月子妹妹她们一起进大浴场发洩慾望!』之类的感觉,开玩笑的啦!」
「……烂人。」
「是啦,我也觉得我开的玩笑有点 ── 」
「……不仅没发现学长跟人交换,还被小梓惨电……我真是个烂人。」
「咦?月子妹妹?」
「我明明是第一女主角,却是最没用的……」
「月子妹妹的黑暗之门开启了!关起来,快关起来。」
「我……是最……我…………啊呜……」
历经一番波折,我和副社长成为朋友。
任何人都会有烦恼,即使如此,还是努力向前迈进。理所当然。
圣诞节在小豆梓家度过,新年参拜则去筒隐家附近的神社。
除了出现眼神诡异的可疑人士跟蹤我外,新年非常和平,只有要考中心大考的钢铁小姐引起一点小意外。
「我、我只是碰巧在神社遇到学长而已,并没有跟蹤你。」
「月子妹妹,为什么你会觉得『可疑人士』是在指自己!?」
「……不是的话就好。我也是会成长的。成长到能靠自己的力量站稳,不用依赖任何人。」
「……啊,嗯。对啊,你想改变自己。」
修学旅行回来后,关係有点僵的月子妹妹和小豆梓,也在不知不觉间重修旧好。
太好了太好了。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做不到。
── 彷彿没人需要我。
所以,我开始渴望被人需要。
从跟采咲女士住在一起的那时候开始,我一直想成为拯救某人的英雄。想帮助在对岸受困的人。像幸福王子那样。
在爱美爸爸的引导下生出的黑影,代替我用我的身体,解决所有问题。
「不用做那种事,学长就是学长。」
「是啊。」
「什么都不做,维持原样就好。」
「是啊。」
「……可是,学长不这么想对吧。」
「……抱歉。」
我和黑影在马拉松大赛合而为一,与月子妹妹之间产生无法修复的裂痕。
还有一件事,钢铁小姐开始感冒了。
接着进入轮迴。
无论轮迴多少次,钢铁小姐都会病倒,横寺阳人会选择牺牲自己。藉由笔记的帮助,只有月子妹妹保有记忆。
在好几十次无意义的轮迴中,孤独的战士试图拯救我们,失败、诀别、绝望、逐渐崩坏。
渴望轮迴的是爱美爸爸(和猫神)。
为了找出对筒隐家而言的理想世界,他不停掷出骰子,却在第九十九次犯下致命的错误。
「不只爱美,连男人都会硬吃,真是慾望无穷无尽的变态。」
「我说的犯错不是那个意思……」
「但野兽学长被慾望沖昏头,袭击了人家是事实。有罪推论。」
「不是!完全不对!我只是假设猫神是可爱的女生,判断那是最有效的手段,迫于无奈才把她凌辱到哭。」
「渣到难以言喻,处以极刑。」
绅士地与被我弄哭的猫神妹妹沟通过后,我们再度回到过去。
为了让一切重来。
等着我的是小孩子的身体。
帮爆发你捶我打大战争的天才幼女钢铁妹妹和迷你麻衣衣劝架,帮搬家的小梓修复与儿时玩伴的关係,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迷失自我。
「真是的,我知道你的意识被小小的身体侵蚀,但你未免玩得太过头了。」
「没被侵蚀的月子妹妹意志坚定,用五岁儿童的身体假装成五岁儿童的智商,享受了一段五岁儿童幸福生活对吧……?」
「……绝对没这回事。请提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