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接着时间再度开始流动。

化身为必杀之剑的阿提斯现在正要给克拉蒂亚最后一击。

但是克拉蒂亚的背后忽然有无数的魔法门一起打开。

「什么——!」

由魔法门里面不断飞出许多天空人，他们全部都飞到阿提斯的剑与克拉蒂亚的身体中间。

天空人奋不顾身地让剑穿过身体，虽然不断遭到破坏但还是把阿提斯的剑给挡了下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

阿提斯无法理解目前的状况。每当他一挥剑，就会有天空人碎裂并飞散出铁片与机油。

他只能先用力一甩手上的长剑将挡住视线的天空人扫开，结果却看见被另外一大群天空人吊上天空的克拉蒂亚。

被磷光包围的克拉蒂亚在到达天空高处后停了下来，整片天空开始以她为中心点突然变暗了。

太阳完全被遮蔽，明明是大白天却有满天星光，接着天空更以克拉蒂亚为中心开始旋转起来。

甚至还有好几条垂直的云直接窜上天空。

天空里点点星光的轨迹形成了好几层巨大的魔法圆形。不知不觉间，天上已经出现一个覆盖半边天空的魔法阵。

同时地面上的湿原全部都被黄、白、红等颜色疯狂地掩盖住。所有植物都开始胡乱盛开起来。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阿提斯这么嚅嗫着，他身后的魔王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后回答：

「天空人——不对，应该说操纵天空人的Ⅵ这个意识体——本来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才会操纵那些人偶。但现在那家伙和克拉蒂亚·维克丝合为一体。以那个女人『对这个世界的存在感』作为媒介，从『阿巴提亚』把大量魔力送到这里来。如果我处于原本的型态，就可以直接透过那个魔法阵到他的住处，然后给予Ⅵ致命的一击……」

魔王边抬头看着天空边悔恨地说道。

接着从空中的魔法阵里，发出一道光线直朝着崩毁的古城旁边——也就是加隆奴斜塔落去。

原本栖息在漆黑古代魔法遗迹里的鸟儿们全部一起飞了起来。

不久之后整座斜塔边发光边开始震动。

简直就像发生地震一样，饱受风吹雨打的古代遗迹开始崩毁、翻转，残骸像瀑布般不断由斜塔侧面往地面上掉落，接着便从遗迹里面出现闪耀着白色光芒的巨大圆锥型机械体。

「那是什么?」

「『巨鸟马赫』——是古代魔法都市的中枢，也是天空人给予古代加隆奴王的飞行船。它应该是想让克拉蒂亚·维克丝和那个东西融合在一起吧。」

「那不就跟麦达斯王的时候一样吗?我一定要阻止他!」

阿提斯把剑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之后，一口气向下一抹。大量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形成漩涡后，又直接扑回阿提斯身上，刻画出複杂的魔法阵图样。原来是阿提斯他发动了最后的王牌，也就是「艾姆布洛西亚」这个法术。

自动产生的治癒魔法在将脖子上伤口盖住的同时，笼罩阿提斯全身的鲜红色魔法纹章也放出光芒并开始发挥效用。

将肉体速度强制提升到跟思绪一样快的蓝色魔法「水精灵之绳」遍布全身，肩膀两侧更出现了能够飞行的白色魔法圆阵。

「这样就可以了!」

阿提斯从地面上飞起来。接着天空中的银色飞行船也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擅自开始行动。圆锥形表面不断出现细微凹陷，然后由凹陷中央发射的许多光弹全部朝着阿提斯飞去。

「这种攻击也跟麦达斯王的时候一样——!」

阿提斯连续躲过降下的破坏光束。

「等等，你又自己擅自行动——!」

击中地面的光弹引发了强烈的爆炸，而被牵连进去的魔王就这样消失在火光之中。

伹阿提斯其实根本没时间去救他，他为了完成眼前的使命而主动往弹雨中飞去。

这时候在阿提斯视线前方那些支撑着克拉蒂亚的天空人也不断开始崩坏。他们就像蛋壳般碎裂，然后把大量碎片覆盖住克拉蒂亚全身。

而银色圆锥形飞行船也从后部发射光线，缓缓开始前进。

飞行船在前端与半空中的克拉蒂亚·维克丝接触之后便停了下来。

身体有一半被天空人碎片覆盖住的克拉蒂亚，就这样慢慢沉进飞行船的船头里。天空人的碎片简直就像浆糊一样，帮忙把她固定在那里。

这时克拉蒂亚睁开眼睛——

『把这份意志力强化到极限，我们要开始凈化这个被污染的世界!』

克拉蒂亚与寄宿在她肉体上的Ⅵ之意识所说的话响彻了整片天空。

「不，我还来得及阻止你们!」

吼叫着的阿提斯边利用魔法飞行边丢下双手上的剑。在他的左右手里出现鲜红的魔法火焰跳跃，下一个瞬间更凝结成两把雄壮的魔法剑。

急速接近的阿提斯紧瞪着埋在天空人碎片里的克拉蒂亚看去。

她的模样除了可以说像被许多颜色鲜艳的宝石点缀着之外，也可以说像被埋在垃圾堆里一样。阿提斯的眼神和缓缓微笑着的克拉蒂亚对上了。

「让我切断你们之间的连结!」

阿提斯说完后便挥下手中锐利的魔法剑。但他的攻击却只划过空气，完全没有击中飞行船。

「什么?」

当他感到十分震惊时，克拉蒂亚很轻鬆地便经过直线高速飞行的阿提斯身边，直接绕到他的身后去了。

「——呜!」

阿提斯像后空翻一般将身体向后转，并且将剑往背后刺去。

但克拉蒂亚依然使用瞬间移动，在极近距离之下避过阿提斯的剑尖。

「为什么这么巨大的飞行船，可以有这么灵巧的动作呢——」

『这艘船的构造可以办到任何事情。这只是牛刀小试而已。』

寄宿在克拉蒂亚肉体里的Ⅵ藉着她的嘴巴骄傲地说道。

这时候阿提斯终于能够了解整个状况了。

也就是说，如果说要天空人施展像阿提斯的「艾姆布洛西亚」魔法能力的话，大概就是会变成像现在克拉蒂亚这种模样了。

最主要还是得看前端的克拉蒂亚想做出什么事情。她身后的巨大飞行船只不过是辅助她完成动作的构造而已。

『那么接下来换我们进攻了。』

克拉蒂亚张开双臂。同时阿提斯周围便出现许多转动的黑色魔法圆阵。

「搞什么——!」

高速移动中的阿提斯全身忽然变得相当沉重，最后甚至难以动弹。连要做个小动作都像在泥沼里挣扎一样。

「原来如此。妨碍『水精灵之绳』的机能吗……!」

揭发魔王拚死隐藏的有关卡露瑟的秘密、并让她停止动作的克拉蒂亚与天空人，自然拥有妨碍肉体操纵魔法「水精灵之绳」的技术。

『看你这下子要怎么办!』

克拉蒂亚以魔法弓克雷斯高对着速度降低的阿提斯发射魔法箭。无法闪躲的阿提斯只好对着攻击举起手来，前方马上出现一列由艾姆布洛西亚所构成的橙色魔法防御障壁。

但是闪闪发光的魔法箭就像在穿透纸片般轻鬆突破魔法圆阵。一瞬间，魔法箭便刺进阿提断的肩膀里，将他的肌肉与骨骼整个破坏掉。

虽然说阿提斯身上的治癒魔法马上就发动——这副原来属于魔王的身躯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但受伤依然会感到疼痛，而且再生能力也有其限度。

「——我的肉体在你身上真是暴殄天物，快给我让开，阿提斯!」

阿提斯的耳朵听见魔王从遥远地面上发出了怒吼声。低头一看之下，发现魔王正对着天空高举起双手。

「猎神之猎犬!」

几道蓝色光芒朝着克拉蒂亚的飞行船照去，接着便出现大量红色魔法园阵，一边转动—边包围那些光芒。

还未发挥效用的魔法被「Apparatio（待机中）」的文字列包围着。但是不久魔法圆阵随即自动破裂，聚集的魔法能量几乎像是爆炸般被发射出去。

『这只是数量多了点而已!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克拉蒂亚以超乎常理的速度不断躲过红色魔法光束。实际上，魔王的魔法飞行速度缓慢，要避过它们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种魔法虽然容易闪躲，却是绝对甩不开。

『这是怎么回事!』

克拉蒂亚不由得发出惊呼声，因为红色魔法圆阵正一边迴转一边挡住她的去路，然后一点一点朝她逼近。最后魔法圆阵终于朝被包围在中央的飞行船倾注而下。

红色魔法圆阵在碰到飞行船的同时便引发了一连串强烈爆炸。飞行船平滑的银色表面上出现一大片凹陷。

『……可恶!拥有全能力量的我竟然会受到伤害!』

飞行船虽然马上开始再生，但这次又换成阿提斯冲进被迫停止移动的克拉蒂亚身边。

「你又犯了同样的错误，可以说完全没有学习能力。只有你才会认为这叫做实力。就算你能力再怎么突出，还是没办法同时处理来自两方面的攻击的!」

然而阿提斯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克拉蒂亚以轻鬆的口吻回答：

『不，我是唯一万能的力量!如果另有阻碍者出现的话——只要再召唤更高级的道具来突破这种状况即可!』

克拉蒂亚丢下这么一句话后，面前再度出现一道巨大魔法门。那是克拉蒂亚使用「失物招领」之术召唤出来的门。

但阿提斯之前见过的是只能伸进一只手的小门，而现在出现的魔法门就像是穿透整个天空的巨大隧道一般。她应该是使用了天空人传送过来的魔力吧。

「又要召唤武器了吗——但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没用的，勇者阿提斯。你来不及阻止我了!』

克拉蒂亚宣告完之后便挥了一下手，结果浮在空中的「失物招领」魔法门瞬间消失。只有被召唤出来的「最高级武器」留在那里。

但被召唤出来的物体却让阿提斯与克拉蒂亚同时哑口无言。

出现在那里的是看起来像没有意识的「女孩」，全身都被看不见的力量给吊在半空中。而她头上有一道非常大的黑水晶圆环飘浮着。

手上只拿着一把神官法杖的她，是阿提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人。

「——卡露瑟!」

卡露瑟奥拉莉亚在听见未婚夫的声音后回过头来，稍微动了一下嘴角。

那是个相当冰冷的微笑。

头上飘浮着黑水晶环的卡露瑟慢慢往地面上降去。

「你竟然敢这么做——!」

阿提斯对着克拉蒂亚怒吼。但是克拉蒂亚本身也发出惊讶的呢喃声：

『我只是行使「失物招领」仪式来获取助力而已，怎么会变出卡露瑟公主?是我在向她求助吗……其实我是希望她能帮助我吗……』

但下一个瞬间，只听见克拉蒂亚又用Ⅵ的语调大笑道：

『这真是太棒了。魔王是用水精灵之绳那种非常原始的原理来操纵卡露瑟公主。这样的话我就把她抢过来——然后进行有效的利用吧。魔王密特拉斯——你将面对自己所造成的罪孽!』

飘浮在卡露瑟头上的黑水晶环伴随着Ⅵ的叫声发出光辉，而卡露瑟就像重新有了意识般抬起头来。

「——快住手!我绝对饶不了你……!」

阿提斯变成一团怒火，奋力往克拉蒂亚的飞行船砍去。但是由于实力上已经有了明显差距，所以阿提斯的剑已经完全砍不中克拉蒂亚了。

这时卡露瑟已慢慢降落到地面上的魔王面前，用看起来像羽毛般的轻巧动作踩到地面上。

着地之后，卡露瑟马上以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对魔王说：

「你可耻的欺瞒行为将毁灭你自己，你就以死来弥补自己的罪过吧。」

「……这对一个傀儡来说可能有点太难啰，卡露瑟。」

卡露瑟听见这回答后便瞪着魔王说：

「那你就试试看吧。复仇女神之魔手!」

卡露瑟开始咏唱起来。接着她两肩上立刻就长出由水之魔法元素所构成的粗壮蓝色手臂。

魔王这时候也开始咏唱对抗的咒语，但不知为何在途中却忽然闭起嘴巴。

于是伸出来的魔手便抓住魔王的肩膀和膝盖，接着用力把他丢了出去。

魔王虽然狠狠地摔到地面上，但这种程度的伤害对他来说还算不了什么。

魔王马上爬起身来，不断避过卡露瑟伸过来的魔法手臂。但他一边盯着卡露瑟的动作，一边感到很困惑。

他原本认为卡露瑟只不过是Ⅵ利用其强大魔力所操纵的人偶。

但是卡露瑟不断使出的格斗技，无论是速度或是攻击力都属于人类合理的範畴当中。魔王最难理解的是，眼前的这个卡露瑟为什么会这么像卡露瑟本人呢?

而且卡露瑟操纵肩膀上魔法手臂的动作，可以说比魔王和阿提斯控制她时还要流畅，简直就与他跟卡露瑟初次见面时展开的对决一模一样……甚至令魔王都觉得有些怀念了。

——但是Ⅵ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些情报的呢?

Ⅵ和克拉蒂亚绝对不可能知道卡露瑟身负格斗家的体术与技巧。这么说来……

「难道说那家伙——」

当魔王嘴里这么呢喃着时，卡露瑟同时在空中对他踢出一脚。虽然是不可能踢中的距离，但是忽然从她脚尖伸出第三只魔法手臂，对着魔王的脸直接轰下一拳。

魔王的眼镜当场破裂。

——好久……没这么痛了。

镜框完全扭曲、镜片整个粉碎的眼镜由魔王脸上滑落。而卡露瑟则在远处做出小小的欢呼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