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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
阿修隆的「苍穹亭」是一间高级的旅店。房间十分宽敞,除了一张大床之外,甚至还提供桌椅。
友友正跷起双脚坐在椅子上,同时将双手交抱在胸前。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因为……』
列列跪坐在地上,抬头仰望友友。这种毕恭毕敬的姿势,当然也是出自友友的命令。
「……这件事跟你没有关係,而且塞尔吉要我赶快做决定。」
「为什么不是乔纳森,而是塞尔吉跟你提起这件事?」
「乔纳森现在没有那种心情。」
「为什么非现在不可?就不能缓一缓吗?」
「这……」
列列低头看着地板,友友的视线让他感到压力。
「塞尔吉打算跟乔纳森一起寻找阿拉贝拉的下落,需要一个帮手。」
「那也不必成为她的从士吧?」
「成为从士之后,每个月就有固定的薪俸。」
列列对这个理由相当有自信。塞尔吉命令列列不準让友友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了不让拙于言辞的列列露出破绽,还特地帮他想了这个理由。只见列列抬起头来打量着友友的表情,眼神十分无辜。
友友皱起双眉,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列列。
「有问题。」
列列连忙低头看着地板。
「哪、哪里有问题?」
「全都有问题。」
「会吗?还好吧。」
「列列,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列列差点没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强忍内心的惊魂未定,抬起头来看着友友。
「把手伸出来。」
友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列列,眼神十分严峻。列列不敢违抗友友的命令,不,应该说他根本没有违抗友友的念头。于是列列乖乖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友友探出上半身,双手握着列列的手掌,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你没有说谎?」
「没有。」
回答的同时,列列下意识闪避友友的视线。
友友的双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真的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说话的时候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列列只好乖乖将视线移回友友的脸上。不过他还是无法直视友友的双眼,视线只好停留在友友的鼻尖。
友友见状,不禁眯起双眼。
「你的脸颊微微抽搐。」
「咦?」
列列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按着自已的脸颊。友友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塞尔吉说了什么?」
「……她问我要不要成为她的从士。」
「就这样?真的?」
「嗯。」
「好吧。」
友友轻咬下唇。
「你就是不肯说实话。」
列列的右手重获自由。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列列想替自己辩白,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友友再度将双手交抱在胸前。不,不对,应该是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
列列试着从友友的视线查出一些端倪,友友的双眸却是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无奈之余,列列只好故意叹了口气,可是友友依然毫无反应。
列列只能摸摸鼻子,识相地离开房间了。
*
桌上摊着一张羊皮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列列却半个字也看不懂。
「塞尔吉。」
列列坐在椅子上。严格说来,应该是被迫坐在椅子上。塞尔吉就站在旁边。列列抬起头来,打量着身旁的塞尔吉。
「这是你写的吗?」
「别闹了。」
塞尔吉耸耸肩膀,冷冷地哼了一声。
「每一间教堂都买得到这种制式的主从契约书好吗?」
「多少钱?」
「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随口问问。」
直到今天,列列才知道教堂也会贩售物品。不但接受信徒的捐赠,还主动从事商业行为,仔细想想还真有点怪怪的。不过到底哪里奇怪、又怎样奇怪,列列倒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只能选择了沉默。
塞尔吉随手撩拨有些碍事的头髮。
「你不认识字,对不对?」
「嗯。」
「好,我念给你听。」
「全部吗?好像很长耶。」
「那我挑重点说好了。」
「不必了。」
列列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在契约书的角落轻轻一压。右手缩回来之后,契约书上面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指印。
「反正就是要我侍奉你的规定。」
「这可是在神的见证之下所成立的神圣契约,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塞尔吉捧起桌上的契约书。
「列列,当你在契约书上署名的那一刻开始,你将成为我的从士。除非我口头宣称放弃契约、亲手撕毁契约、或是你向祭司以上的神职人员提出废弃契约的要求、或是你我其中之一不幸死亡,否则两人之间的主从关係将永远存在。在此特别声明,除非有正当的理由,否则祭司或是司教并不会轻易受理废弃契约的要求,具体而言就是骑士未正常支薪、或是要求从士从事规定之外的工作。」
「意思是除非你死了、或是你主动开除我,否则我永远都是你的从士?」
「没错,你不笨嘛!」
塞尔吉冷笑了一声。
「至于实际的工作嘛,就是担任我的护卫。即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我的安全。」
「因为你是我的主人嘛!」
「绝对不能出现我死了、你却活得好好的局面。列列,你的生命是属于我的,你必须为了我而死。」
「这简单,只要你我都活得好好的就行了。」
「在战场上必须勇敢杀敌,这应该是你最拿手的项目吧?对了,我是骑士,你是从士,所以你除了保护我之外,还要保护我的战马。」
「没关係,反正我喜欢马。」
「除了天主严禁的行为之外,你必须无条件接受我的命令。等到休假结束、回到队上之后,你就是星锁正式的从士,到时极有可能个别行动。不过你必须无时无刻将我视为主人,服从我的指示,因为这就是我的命令。」
「反正,就是要我听话对吧?」
「不许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塞尔吉双手搭上列列的肩膀,双眼直视着列列。
「从士的另一项工作,就是照顾主人的生活起居。举凡装备的保养、露营的準备、三餐的料理、以及更衣和凈身的仪式——」
贴近耳畔的轻声细语,让列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要为我做这些事,列列。」
「……这也是工作之一?」
「没错,这是神圣的工作。有时还得处理主人的排泄物呢。」
塞尔吉真的打算让列列从事这种下贱的工作吗?应该不至于吧,这八成只是恫吓的手段。于是列列点点头。
「大致都明白了。」
「好,那就在契约书上签名吧!」
塞尔吉将契约书摆在桌上。
列列凝视着桌前的羽毛笔和墨水。他将羽毛笔握在手中,却不知道姿势是否正确。事实上列列从未以羽毛笔写过字。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友友曾经以地面的沙子教导列列书写自己的名字。印象中当时写的是列列·布蕾,现在虽然改成列列·伊吉尔,列列却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别。严格说来,每一个文字对列列而言都十分陌生。
塞尔吉叹了口气……
「你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吗?」
……露出同情与怜悯的语气。
列列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握着羽毛笔的右手也僵在半空中。没错,列列真的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这是正式的契约书,不能由我代为署名。没办法,也只有如此了。」
塞尔吉走到列列的身后。她想要做什么?该不会打算从背后抱住列列吧?当然不是。塞尔吉从身后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列列的右手。她的脸颊就紧贴着列列的脸颊,两者之间的距离微乎其微。
列列转头看着塞尔吉。
塞尔吉也回过头来打量着列列,双颊微微泛红。
「做、做什么?」
「我才想问你做什么呢!」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若不抓着你的手在上面署名,这份契约就失去效力了。」
「真麻烦。」
「契约就是如此,没什么好麻烦的。我要写啰!」
于是塞尔吉抓着列列的右手,将羽毛笔的尖端餵饱了墨水。由于姿势的关係,塞尔吉的上半身紧紧地贴在列列的背上,尤其是胸部的地方。列列的脑海突然浮现出全裸的塞尔吉,连忙闭上了双眼,脑海中的影像却依然鲜明。这也难怪,列列现在并不是亲眼目睹塞尔吉的裸体,这只是他脑中的记忆,忘也忘不了。
「列列·伊吉尔吧?」
「嗯、嗯。」
「那就开始写啰。劝你最好记清楚一点,至少也该学学自己的名字要怎么写吧!」
「知道了。」
列列睁大了眼睛,忙不迭地点头。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紧张,似乎也有点慌了手脚的感觉。
塞尔吉握着列列的右手,在契约书上署名。
出现了不急不徐、端正秀丽的字体。
「好。」
署名完毕之后,塞尔吉并没有鬆手的意思。
「以天主之名在此宣布,契约正式生效。」
塞尔吉的右手突然抓住列列的手腕。力量并不大,列列却无从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