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全都凋谢了。
不久之前还一无所知的一年级生们,开始渐渐习惯了学校的生活。而準备接受考试的三年级生们,也突然开始焦躁了起来。在忙碌的入学,升学时节告一段落之后,我们学校也迎向了安稳平和的『日常生活』的季节。
身为高中二年级生的我……原本也应该极其自然地享受着可以用懒散来形容的日常生活才是。
「你的打扫技术进步了呢。」
传来了一阵简直就像是在哄骗小孩子似的声音。我瞪着那坐在椅子上望向这里的声音的主人。我的眼球里蕴含着漆黑的怨念与深远的憎恶。
「讨厌啦。你摆出那么可怕的脸来,老师可是要哭了哟?」
自称老师的女人吓得缩起身子。不,不对。她只是用这个举动来愚弄他人罢了。她一身粉红色的衬衫搭配迷你短裙,完全看不出是个教育者应有的穿着。她轻轻地拨动一头烫卷的头髮,看着我露出了妖艳的微笑。
「就快要做完了呢。该给你什么奖赏才好呢?」
如果俗称的「女人的武器」能够实体化的话,那么她的武器一定跟DaisyCutter话,势必得花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我就简短地说,这个女人其实是天使。虽然在不明究理的情况之下,听到这句话的您可能会感到很混乱也说不定,不过请您先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因此,虽然很不甘心,不过她所拥有的魔法或是有的没有的知识,都比正港人类的我要来得多太多了。
「我没有用。」
「要是不常练习的话,灵感可是会变迟钝的哟。」
「黑魔法是这样的东西吗?」
「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不是这样吗?我也搞不太懂啦。」
我稍微厌恶起傻傻相信这个人知识渊博的自己。
「是这样啊……算了,反正最近也没有特别想使用黑魔法的情况发生。」
以前只要一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我并不会把不快的情绪表现出来,而是把它堆积在体内让它成熟,最后再以黑暗仪式的型态散发出来。不过现在的我也不做那种事情了。幸运的是,我每天都过得很快乐。虽然打扫房间很麻烦,不过其他的学校生活大致上都让我感到满足。
「是吗……那就好。」
永音老师眯起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铃声响起了。
「已经这么晚啦。谢谢你,真帆。接下来就交给老师吧。」
我望向房间内的时钟。已经是朝会开始的时间了。
嗯,朝会的时间。
没错,永老师从一大清早就一直让我做这种事情。然而,我不能把接下来的打扫工作交给永音老师。这是因为她所谓的打扫,是一般人认知中的大吵大闹。而她所谓的整顿,只会被正常人评为举办跳蚤市场。这位不善于整理的天使,会把一切弄得乱七八糟又凌乱不堪,让房间变成一片混沌的状态。
「虽然我该走了,不过拜託老师,请你什么事情都不要做。请你把房间就直接这样搁着吧。」
「哎呀?你今天下午要继续帮我整理吗?」
「下午我有社团活动。」
听了这句话之后,永音老师刻意摆出了困扰的表情。不过她的眼神却一点也不感到困扰。看了她的眼神,我的背脊顿时有种冰冷的东西窜过的感觉。
「是吗?那还真是伤脑筋呢。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一边叹了一口气,一边莫可奈何地说出永音老师希望听到的话。
「我明天一大早还会来帮你打扫的。」
到了明天早上,房间一定又会恢複原本的髒乱吧。这样不就跟三途川的河原(注:早死的孩童为了供养父母,必须在冥界之河三途川的河原边,以小石子堆成一座石塔。石塔快要堆好时,恶鬼就会出来弄垮即将堆好的石塔。因此这句话有徒劳无功的意思。)没什么两样吗?
「哎呀,真让人开心啊!我好像又有精神可以努力投入顾问工作了呢。」
真是会趁人之危啊!
「不过你的说话方式似乎有点高高在上呢……」
我迅速地环顾着药品柜,在脑海里挑选了几个药物,能够用来毒杀这个不知感恩的无礼天使。同时我也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将调和过的药物胶囊硬塞进永音老师嘴里。首先在她的侧腹来一记中段踢,让她昏过去之后……哼哼哼。
永音老师大概察觉到我那移动中的险恶视线了吧,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永音老师突然噤口不语,并且装出一副虚伪的笑脸。
「那么接下来就拜託你了。」
只留下了这句话之后永音老师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化学準备室。让她跑了吗?这女人只有直觉特别敏锐而已。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之后,便走出了化学準备室。当我来到走廊上时永音老师已经站在相当远的距离之外了。明明她用那种蹦蹦跳跳的方式走路,速度倒是出奇地快。
「啊,对了。」
永音老师转头面向这边,并且把某个东西丢给我。我无法好好接住飞过来的东西,只能慌慌张张地任由那东西在我的手上反弹了好几次,结果还是让它掉在走廊上。我就是这么不擅长移动自己的身体。当然,我也不擅长随心所欲的操纵别人。我捡起了掉落在走廊上的东西。那是一把钥匙。
「要记得上锁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话说回来,老师可以随便把钥匙交给学生吗?当我莫可奈何地準备上锁时,走廊上又再度迴响起不负责任的教师的声音。
「早上的导师时间会有个小惊喜,敬请期待吧!」
惊喜?被那位老师这么一说,我不可思议地无法萌生好的预感。
教室里已经聚集了一大堆学生。我走进教室,小声地打过招呼之后,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因为我的声音很小,只有少数几个人注意到我进教室了。也许有些人会从这里把我想像成是个没有精神的女孩也说不定。的确,我不是什么精神抖擞又活蹦乱跳的女高中生。不过我这样也已经算是有相当的成长了,我说的是真的。如果在几个月之前,我会像个浮游灵般入侵教室,一坐上自己的位子之后,就像个地缚灵一般死巴着位子不动。和那个时候比起来,现在的我光是能够发出让周遭的人们听得到的声音,藉此来宣扬自己的存在,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鲻鱼成熟(注:鲻鱼是日本听谓的出世鱼,也就是随着成长而改变名称的鱼,鲻鱼成熟可以用来比喻升迁。)般地出人头地了吧。嗯,虽然真的很小声就是了。
「早啊!」
这是一阵足以将我那微弱的声音无效化的巨大嗓音。我的身体被那声音吓得抖了一下。
我明明经常听这个招呼声,却还是经常被它吓到。我将视线转向声音产生的源头,看见了一头成长得相当健壮的母猩猩。如此强健的母猩猩可说是稀世珍宝,而且她的智能似乎也比其他的猩猩略胜一筹。因此,这头母猩猩正备受全世界研究机关的注目。这头用力踩踏地面前进的母猩猩走到我身旁之后,便啪的一声,用力往我的背部拍了下去。虽然这可说是每天早上的惯例,我也已经预期到会来上这样一记,不过果然还是很痛。我不假思索地大声惨叫。毕竟猩猩的臂力可是比人类要强上好几倍。
「空口同学,你也不用每次都吓成这样嘛。」
我不是受到了惊吓,而是受到了伤害!
我对着名叫大河内裕的母猩猩吼叫着,不过是在心里偷偷地这么做就是了。这位每天早上总是天真无邪地攻击我的同班同学·大河内裕,基本上似乎也拥有跟一般女性同样数量的染色体。然而,她的遗传基因在某个层级上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和人类比起来,我想她的成长趋势更接近同为灵长类的猩猩。因为如果不这样解释的话,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她那粗野蛮横又马虎的行为。她的一切就是那么地豪放又不拘小节。不过大概是那容易看穿的性格让人容易亲近的缘故吧,大河内在班上是宛如中心般的存在,同时也是一位不论男女都喜欢的学生。
「对了,你从永音老师那儿听说了吗?」
大河内一边拨动着稍微染成褐色的头髮,一边问我。是什么事情啊?我这么思索着。因为诸多事由,所以在这个班级里,和永音老师交谈次数最多的人大概是我吧。我从和永音老师的种种对话之中,搜寻着可能会让大河内在意的话题。
「今天早上,她说过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在我脑子里的搜寻结果输出之前,大河内便抢先回答了。
「我也听说那件事情了。」
我小声地说,不过音量比刚才的招呼稍微大声了点。大河内拥有能够消除谈话对象紧张感的特殊能力。这大概是大河内那直率的亲昵态度使然吧?事实上,最近我和大河内说起话来一点都不显得生疏。
「会是什么事呢?是那位老师因为公然猥亵而被捕吗?」
大河内笑着说。如果最后演变成这种结果的话,我必然会在心底大笑吧。我的心中一瞬间闪过了这种想像。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这句话也出自于大河内的口中。对于凭藉着美色而在男学生之间迅速累积人气的永音老师,大河内觉得相当不以为然。不过只要身为女学生,大概都会对如此明目张瞻地展露性感的人物採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吧。
「要是她真的被捕就好了……」
我一边回想起今天早上的强制劳动,一边呢喃着。
「……听空口同学这么一说,总觉得有点真实感呢。」
大河内用有些畏怯的眼神望着我。我注视着她的双眼。从那对眼眸中,我确实看见了某种逐渐扩大的恐惧感。看她吓成这样也有些可怜,于是我试图开口解释刚才那番话的理由。为了给她好的印象,我还挤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其实我有点怨恨那个人。」
大河内退离了我身边一步。她的模样完全感受不出刚才的大胆。她就像野生动物真的碰上了可怕的东西似地战慄不已。
「钦,你、你对我应该没有什么怨恨吧。」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我凝视着大河内那张感受到某种危机的脸庞,然后静静地开口说:
「你觉得真的没有吗?」
大河内一口气往后退了十步。我希望你每天早上打招呼时能够稳重一点。虽然我紧接着这么说,然而这句话却没有传到大河内的耳中。在她的眼里看来,我的样子一定像是微微动着嘴巴,正喋喋不休地碎念些什么吧。大河内以逃离野熊的要领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并且缓慢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这样一来,我那为数不多的谈话对象大概又少了一个吧……不对,大河内明天一定就把这件事忘得一乾二净了吧。不只如此,大概过不到二十分钟,她的脑海里一定连一丁点记忆的残渣都不剩了吧。我有充分的自信可以如此断言。
「早安。」
另一个方向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我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位黑髮的美少女。她有着纤细又高挑的身段,配上一头直顺的长髮。是一位极富和风美女风采又高雅的少女。她也是少数几个会跟我说话的同班同学。
「早安,雏浦同学。」
我也向她打声招呼。雏浦优雅地微微一笑后,便在她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她的态度既温和又高雅。如果只从她的外表以及在班上的行为举止来判断的话,我想我势必会给她这样的评价。不过事实上,由于我和雏浦都是同一个社团。话剧社的社员,我在社团活动中看见了她的黑暗面。像她这样宛如把日本女性之美直接实体化的女孩,我曾经多次目睹了隐藏在她体内那残暴的疯狂与兇器。不过就算跟别人说,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吧?因为不管再怎么看,雏浦都不像是身上流着修罗之血的女孩。
「今天早上的导师时间好像会有什么大事呢。」
雏浦嘴里说的也是同样的话题。看来那位老师似乎把同样内容的话到处跟别人说的样子。
「会是什么事情呢?总之,我想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关于这一点,我完全赞同雏浦的意见。就在这个时候,教室的门被打开了,同时也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声响。永音老师登场了。雏浦静静地对我笑了笑之后,便中断了话题。
早上无关紧要的对话。明明这些对话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光是这么作,就能让我的心中莫名地涌现出一天开始的实质感受。对于从不在早上打招呼,只是默默地渡过一天的那时候的我来说,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感受到的经验。
「Buon……」
站在讲桌前的永音老师向前倾身。
我们的班导高举着竖起大拇指的手叫喊着。这就是二年六班早上的问候语。全部的学生都沉默地凝视着情绪亢奋的级任老师。
「是的。今天早上的早安是义大利文版本。接下来,今天我也要精神满满地来点名罗。」
永音老师打开了点名簿,并且把脸埋在点名簿里。不过她的眼睛却不停地环视着整个教室。学生们都静静地观望着她的动作。
「骗你们的啦!在那之前,今天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各位!」
永音老师丝毫没有为她轻挑的态度表现出介意的样子,她继续说:
「从今天开始,有个超棒的伙伴要加入我们班上罗。那么我就来为各位介绍吧。请进!」
这么说完之后,永音老师便将手伸向教室的方向。超棒的伙伴?刚才还安静得像在守灵一样的教室里,稍微出现了一点骚动。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教室的门上。我也不例外地将注意力转向那边。
今天的惊喜原来就是这个啊!的确,这个时期转进来的转学生非常少见。
门上的毛玻璃里透出了一个影子。从那个身形可以看出即将开门进来的人物是位女性。教室里的骚动声又变得更大了,不过情况却有点奇怪。门后的少女迟迟不肯打开门,反而像是跳盂兰盆会的舞蹈似地,将双手举在头上挥舞着。教室里产生了一股意义不同的骚动。过了几秒之后,影子突然消失了。噢噢!大家都发出惊讶的叫声。接着又过了几秒,拉门突然剧烈地振动起来,并且冷不防地倒向了教室内侧。看到了这番光景,连永音老师的眼睛也瞪得跟牛铃一样大。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教室门口。
「不要啊啊啊!」
阿鼻地狱的悲鸣指的大概就是这个吧。一位被眼泪与鼻水弄髒脸的女学生和门一起滚了进来。她的肤色病态般的白皙。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在哭泣的缘故,她的脸颊跟湿润的大眼睛却一片通红。她在地板上滚了几次之后,就站起身子直接跑到窗户边。那晃动的三股短髮辫,是她拚命地逃离某种东西的证据。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不,不只是我,其他的学生们也都哑口无言。大家只顾着注视这位哭天喊地的闯入者,并且努力地从为数不多的情报来理解现状。
「呀!过来了……」
窗边的少女发出含泪欲泣的声音。她那带着绝望神色的眼珠,注视着被自己弄坏的门后。当然,包含我在内的所有班级成员也都望向那边。大家简直就像是在观赏网球比赛那样,视线一致地同时左右转头。
教室外传来了微弱的振翅声。然后一只巨大的蜜蜂缓慢地飞进教室里。那是一只虎头蜂!闯进教室的虎头蜂毫不犹豫袭向比自己早一步滚进教室的少女。少女当场抱着头蹲下来。然而,我想那种防御方式是抵挡不了蜜蜂的攻击的。
她会被刺伤!就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雏浦以极为惊人的速度採取了行动。她一瞬间从位置上站起来,接着把她前进路线上的障碍物扫蕩一空,一口气接近了虎头蜂,并且以眼睛无法捕捉的速度挥出了右手。
振翅声停止了。
一开始我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雏浦把虎头蜂捏死了吗?虽然我这么想,不过实际上却不是这样。雏浦居然抓着蜜蜂的翅膀。这是多么惊人的动态视力啊!蜜蜂摆动着它的脚与腹部,试图挣脱施加在身上的束缚,然而它却无法重获自由。雏浦就这样抓着蜜蜂,静静地走向少女的身边。虽然少女的脸上一瞬间浮现出安心的表情,不过她一边凝视着默默无语地接近她身边的雏浦,身体又再度颤抖了起来。
「咦?咦咦?等等,请你住手。」
即使如此,雏浦还是毫无反应地接近少女,接着伸出了抓住蜜蜂的手腕。
「呀啊啊啊啊!」
惨叫声传遍了整个校舍。
在蹲下来的少女头顶上,窗户被打开了。
然后雏浦把那只蜜蜂放生到窗外去。
「总之,这样就可以稍微放心了。」
雏浦的声音乾脆俐落。她对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的少女伸出手来。
啪啪啪啪,某个人开始拍手。那个拍手声渐渐地蔓延开来,不知不觉中,整个教室的人都在讚扬雏浦活跃的英勇行径。
「谢、谢谢你……」
总算理解了情况的少女露出鬆了一口气的表情,并且握住了雏浦的手。她的目光散发出微妙的热度。我一边拍手,一边观察着站起身子的少女。
她的身高比雏浦稍微矮了些。不过因为雏浦算是高个子,所以我想那女孩的身高大概有一般女生的平均值吧!反正绝对比我高就是了。她那红通通的脸颊现在已经恢複原来的颜色,两颗大眼睛并排在白皙的脸庞上。住在乡间的淳朴少女,这个女孩有着让人想用这个标题拍下一张照片的气质。她那微卷的黑髮绑成了三股的小辫子,那辫子在她站起身子的时候轻轻地晃动着。
「弥生,可以的话,麻烦你说明一下刚才的情况吧。」
等着少女站起来的永音老师说。被叫做弥生的少女拍了自己的裙子好几次之后,便对着大家点头行礼。雏浦则是平静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啊、那个,我是转学生宫脇弥生。我在走廊上被虎头蜂袭击……其实在来学校的路上,我也被野狗追着跑、被鸟屎弄髒了我的书包、还被洗车的人不小心泼了一身水,所以稍微迟到了一会儿呢!」
站在原地的少女莞尔一笑。
「我的运气真差啊!」
教室里的所有人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反应。现在是应该笑的时候吗?
大河内首当其冲地笑了出来。接着大家也困惑地发出笑声。宫脇同学彷佛回应着班上同学们的反应似地,一直保持笑眯眯的样子。
话说回来,如果刚才那番话全都属实的话,那么她真的是一位在异常不幸的星辰底下诞生的少女。不过从她的表情中,却看不出对这种不幸的气馁模样。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吗?还是说刚才那番话全都是她编出来的呢?
「好的。谢谢你的自我介绍。虽然她是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时期转学过来的学生,大家也不要介意,好好相处吧。」
最后永音老师做了一个结尾。
宫脇被安排在新添加在教室最后面的座位。她轻轻摇摆着那三股的短辫子,往她的座位前进。
她走过桌子与桌子之间的狭小通道,缓慢地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