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在双峰胸罩专卖店等待
离抵达阴间还有十一小时二十九分
步步近逼的时限，以及慢慢变大的女生们的胸部，让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变成冷汗直流心跳加速的一段时间。
「胸部继续这样变大下去，制服的扣子就会飞掉了」，莱慕这句话实在太强烈了。结果，虽然人在室内，莱慕仍旧好好地穿着外套没脱掉。
虽然不是不担心妃唯可能不会到双峰胸罩来，但要说其他她会去的地方，又回到瞎找足迹的情况。一定没问题的，就来比谁有耐心吧！策士艾莉雅丝自信满满。
「既然她会住在那么可爱的房间里，就一定会来拿可爱的胸罩的。想要大罩杯又可爱的胸罩，就只能到这里来。」
我碰到因为寻找足迹凑巧经过的同学们，要他们别找足迹了，回去真幌中休息。
噂长或许是因为接下来要和妃唯面对面而神经紧绷，已经没必要压抑的气温此时也没上升，只有九度。
噂长的心，跟只想独佔我那时的狂人状态不同。虽然我试着握了握噂长的手，但温度也只有上升约莫两度，这样就姑且算是十一度。
熬夜队的莱慕和鎌子的疲劳大概到了极限吧，已经睡着了。将文具店内不太多的书本铺在地上，当成床垫，再从店铺内部的住所拿来好几块坐垫当成垫被铺上去，躺在上面睡得香甜。睡着前最后说的话是「妃唯来了叫我」。
不太紧张的人妖石膏，十分钟前说要去拿饮料给噂长大人而走了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知睡意为何物的艾莉雅丝，把观察双峰胸罩入口的工作交给祈祷般望着窗外的噂长。这三个小时，我在阅读从真幌中带来的剧本。那些噂长为了给予妃唯感情所写的剧本。
妃唯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前没多久，噂长刚刚写好的一个剧本，让我非常在意。为了教导妃唯而写，却失去机会没能带给她那种唯一的感情的剧本。
可以让妃唯了解「悲伤」这种感情的故事。
「艾莉雅丝，春男同学对不起。我可能生下了一个岂有此理的孩子。明明有非得好好教导由井妃唯的事情，我却老是只告诉她快乐的事情。」
噂长的侧脸非常严肃。艾莉雅丝温柔地说。
「你不用在意啦。因为噂长很孤独呀。人没办法独自活下去的吧，如果没有对自己重要的人，没有能跟自己开心玩乐的人在，那种人生太痛苦了。」
公仔艾莉雅丝在剖析人生道理。艾莉雅丝的话语没有说教让人厌烦的感觉，宛加是歌声自然而然地渗入人心。噂长点点头。
「呵呵，谢谢你，艾莉雅丝。我觉得……我好像曾经认识一个跟你非常相像的人呢。脑筋很好，人又机灵，总之就是能带给旁人活力，是个拉着别人前进的女孩。好不可思议呢，明明身体比谁都娇小，分量却比任何人都来得重。」
听到夸奖的艾莉雅丝，不好意思地脸都红了。只不过，我知道噂长重叠在艾莉雅丝身上的形象，是自己的妹妹。察觉到艾莉雅丝的前世是什么人的，就只有我而已。
我看到文具店的商品架上挂着的晒衣竿。如果拿来敲打艾莉雅丝，她就会恢複前世的记忆。可是，我不晓得要不要做这件事。等找到妃唯后再来决定吧。这样可以吧？我担心地自问自答。
「你说认识一个跟我一样，跟身材火辣的性感公仔很像的人？怎么可能有这种人呀，噂长是不是最好也睡一下？」
「不是外表像，是内在。呵呵，不过也是啦。像艾莉雅丝这样讲话很毒，满嘴下流话的女生还真的是没有呢。」
「怎样啦，噂长还这么嘴碎。你自己还不是讲过很多让人听不进去的下流话，还敢说我。」
接着这两个人相视而笑。
不知不觉中，艾莉雅丝和噂长的感情已经好到可以互相取笑彼此了。这情景真是神奇。短短的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到的是身高和外表截然不同的两姊妹，吓了一大跳。
「听我说，噂长，我们来比赛，看我们谁能用充满魅力的话语让春男小鹿乱撞吧！」
「呵呵，好呀。我求之不得。我就让你看看我以魅力女人的身分活了五十年的实力好了。」
遭到后悔和罪恶感囚禁的噂长，只要跟艾莉雅丝在一起，就能露出以前难以想像的灿烂笑容。真不错。但是，我希望她们的比赛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艾莉雅丝与噂长逼近我，就在她们眼睛往上看着我装出可怜的样子準备开口时，躺在我后面睡觉的鎌子坐直身子，小声地叫了几声：
「汪汪汪。」
「喂这是怎样啦？鎌子也想参加以性感话让春男小鹿乱撞的比赛吗？这是怎样啦？你该说的是『我可以露胸罩』吗？你想在这里露胸罩给人看？鎌子，这样不是说性感话，你只是想做性感的动作而已吧。」
身体能力提升后就变得擅长翻译鎌子说什么的我，连艾莉雅丝漏听的部分也听得懂。「大家快看双峰胸罩。」
听到我这句话，众人看向窗外。
可以看到一个正要进去店内的制服背影。
「妃唯来了。」
艾莉雅丝说的没错。可能是对妃唯这名字有反应，本来在睡觉的莱慕跳起来。我说：
「她果真没有随身携带萤幕的样子。好，我们马上冲进去店内逮人。」
文具店内满是几乎要爆炸的紧张感。噂长摇摇头。
「春男同学，我有事要拜託你。可以让我来劝说那个孩子吗？我想跟她说说话。」
这种时候，冷静不了的是鎌子与莱慕。饲主说道：
「噂长，有话要说等我们逮到人之后就可以说了。喂，我们走吧。」
莱慕对噂长讲话的语气很严厉。她因为噂长让真魅奶奶死亡所以无法原谅噂长，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莱慕先等一下。噂长听我说，虽然这样不好意思，但这关係到班上同学所有人的性命，我想要踏实办妥事情。艾莉雅丝策士，你有什么谋略吗？」
「是呀，我觉得让噂长去劝说这个主意不好。妃唯穿的是真幌中的制服吧？我想，她可能是打算再次装成一般的真幌中女学生。她一看到我们，一定会提高警觉然后装模作样。」
「春男同学，就算来硬的把由井妃唯抓起来，但也没办法强行逼迫不知疼痛为何物的她说出萤幕的下落。是我害得大家被关在这个异世界里，我希望自己起头的事情能由自己解决。」
我想起从半夜到此刻，噂长那些出于懊悔与罪恶感所流下的泪水。我说：
「那好吧。但是，万一你觉得无法劝说成功时，我们就会马上逮住妃唯。」
噂长用力点头。莱慕说道。
「田中春男同学信任的人，我也信任。噂长你要加油。」
噂长再次点头。也许是听了莱慕的话感到高兴，表情变得柔和。
然后，进入店内连短短五分钟都不到，应该是选好胸罩的妃唯走了出来。
噂长独自走向来到店前面的妃唯。
我们透过文具店的玻璃窗观察情况。虽是大白天却安静得宛如三更半夜的异世界，大概连人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得到吧。
发现到噂长的身影，妃唯停下脚步。气氛让人倒抽一口气。
即使在远处看，也知道这是麻木的重逢。噂长的表情这边看不到，但先开口的她声音在颤抖：
「……YUIKII。我已经想起所有跟你在一起时的回忆了。」
「噂长大人，我不是真幌中的女学生由井妃唯，我只是没有名字没有汉字写法的YUIKII。噂长大人不见之后，好玩的东西变少了，快乐的事情变少了。为什么我要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想破脑袋也恳不出来。」
虽然只是一天没听到妃唯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另一个人。不是那精神奕奕的小孩子口吻，在噂长面前她拿掉了演技的面具。
「噂长大人，我好想你。我就算一个人，也能够洗手漱口刷牙了。噂长大人是出门去了吗？欢迎回来。」
妃唯因为失误用覆写睡眠消除了噂长的记忆，导致噂长把她忘得乾乾净净，在她遗留在异世界的情况，就关上了通往现实世界的门。我还以为噂长会先说明这一点，但噂长开口说出来的话有哪里怪怪的。
「是我不好。就是因为我不好，所以才让你难过。我明明应该好好教导你的才对。」
「难过是什么意思？是说不开心吗？」
「是呀，就是不开心……由井妃唯，捉迷藏结束了，因为我找到你了。怎么样，你高兴吗？」
「是的，我很高兴。我觉得非常开心，心情大好。」
噂长与妃唯不是主僕关係，而是像朋友。看着讲话口吻亲切的妃唯，我这么觉得。然后，我感觉到一种不对劲。
住在一起四年像是朋友的人，如果隔了一年半重逢，不会互相拥抱一下吗？我记得，噂长也的确说过，要是能再见到妃唯，想要给妃唯一个紧紧的拥抱。为什么，噂长会在说话的时候，不自然地和妃唯保持三公尺左右的距离？
妃唯按着自己的胸部说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咪咪突然变大了。噂长大人，这是地传之类的影响吗？你想藉着这个地传找到我是吗？」
我看到噂长点头。看样子她没有说话。
「为什么？噂长大人引起的地传带来的效果和影响，以前我都能隐约察觉到，可是这次我却完全没发现。是不是长时间独自待在这个异世界，直觉都迟钝了呀？啊！说到地传，噂长大人见到令妹了吗？」
「哎呀，你说的人是谁？」
微小的不安在文具店流窜。我一个人，受到极大的震撼。
妃唯知道艾莉雅丝的前世？
噂长混乱的声音传来。
「……你说那个人，该不会，是麻耶佳吧？你碰到麻耶佳了吗？」
「我没有碰到噂长大人的令妹麻耶佳大人。我碰到的是麻耶佳大人投胎转世后的那个人。」
噂长缩短和妃唯之间的距离，抓住了妃唯的肩膀。
文具店内，莱慕、镰子和艾莉雅丝全都保持安静，观察着事态的进展。在场的不管是谁，都万万想不到麻耶佳竟然会是艾莉雅丝。
我该怎么办才好？
在这里静静看着就好了吗？
噂长的背影显得僵硬。
「她投胎转世的人，是个怎样的人？」
「麻耶佳大人，头脑聪明，机灵又温柔。而且还喜欢流行时尚，喜欢唱歌，也喜欢玩人偶。」
「是呀，就是这样……奇怪，这个意思……」
噂长抱着头，蹲了下去。莱慕在店内小声地惊呼。
「你看看！情况我是不太清楚啦，但现在的噂长不可能劝说得了妃唯的！」
「汪汪！」
镰子把晒衣竿传给我。我一边接下，一边听到妃唯的声音：
「麻耶佳大人，是隔了好久之后才来跟我一起玩的人。我玩得很开心。可是，我弄丢了书包，和麻耶佳大人走散了。不过我是在走散之后，才发现她是麻耶佳大人的。我思考为什么跟她在一起玩会那么开心，就想通了。因为她跟噂长大人的感觉很像，跟她在一起我的感觉就和跟噂长大人在一起一样。我觉得她一定就是麻耶佳大人。我真的，吓了好大一跳，因为没想到麻耶佳大人竟然会投胎转世变成人偶。」
噂长彷佛被打垮一般跌坐在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吃惊不已的莱慕和鎌子的视线，明显地集中到艾莉雅丝身上。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完全束手无策。我只能以受伤的右手和左手牢牢地握着晒衣竿，已经做好冲出去的準备。然而，我并不打算从这里走出去。
映照在我视野中的艾莉雅丝，声音听起来远远的。
「……春男，我早就看过了，玩具盒子里的那张纸。我本来在想为什么我可以恢複前世的记忆，原来是这么回事，有这样的意义在呀。」
我想碰触艾莉雅丝身体的某处，她有种难以捉摸的感觉。公仔的身体好像快坏了，我怕得没办法碰她。我连竿子都放不开。
「艾莉雅丝，你救了大家。拯救地传元兇的力量，拯救引发地传的噂长的力量，这些都是前世的你所期望拥有的。」
「这样呀，我前世是噂长的妹妹呀。嘿嘿嘿，不是玛丽莲梦露呀。春男，拜託你，紧紧地抱着我。」
我在艾莉雅丝面前鞠躬，伸出左手。艾莉雅丝应该会倒进我的手中才对。但是，她应该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这么做吧。就像某个时候的小鸟儿一样，艾莉雅丝主动撞上晒衣竿。我迅速放开右手时已经太迟。
「艾莉雅丝！」
紧绷的文具店。我无暇顾及外面可能会听到声音，妃唯的脸转向这边。
「看样子噂长大人不是独自找到我的，又是跟阿春在一起呀。噂长大人跟他在一起的快乐，胜过跟我在一起，是吗？」
我用双手捧着艾莉雅丝的身体，把她抱过来。我不断地呼喊艾莉雅丝。她的视线变得像是放射线一样，穿透我的身体，凝视着某个遥远的地方。妃唯的声音继续传来：
「我们两个第一次到这个异世界时，噂长大人就算跟我一起玩，气温也只有上升到二十五度左右。可是，噂长大人一跟阿春纠缠在一起，这个世界的气温就瞬间升到四十度，下降的时候可以冷到零下二十度。我没办法如此撼动噂长大人的感情。噂长大人，你跟我在一起的喜悦是二十五度，跟阿春在一起的喜悦是四十度对吧。感觉这样化为数字我就能了解到一件事，就是我不快乐。嗯？不快乐？是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种感觉。噂长大人，只要有阿春在，你就不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玩吧。因为噂长大人喜欢阿春吧！」
妃唯面无表情，声音也没丝毫抑扬顿挫。我想是因为她不会哭。没有悲伤和愤怒的感情，只能用不快乐的表情和不快乐的声音说话。
妃唯的话，似乎逐渐让噂长失去镇定。她猛力摇头到头髮都乱了，大喊：
「这跟春男同学无关。我超过一年半没来找你玩，都是因为你，是由井妃唯你不好。你做了非常坏的事情。坏事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对吧？因为我没有教过你。所以，说到底坏的人就是我没错。」
妃唯做了什么坏事？这我没听说过。彷佛是连妃唯的悲伤都一起揽在自己身上的噂长，当场嚎啕大哭。
「噂长大人，你在哭吗？眼泪是不快乐的证明，不开心的证明。」
妃唯依然面无表情，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不动。心境风景也有了变化，室外气温一口气掉到零下两度。可能是噂长对自己感到愤怒，天空降下了约莫乒乓球大小的冰雹。噂长到极限了。
我把身体的重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让我陌生的艾莉雅丝交给莱慕。本来艾莉雅丝就很轻盈，但她变得像棉花，连重量都感觉不到。
「莱慕，拜託你看着艾莉雅丝。鎌子和我会去把妃唯抓回来。」
双手捧着艾莉雅丝身体的莱慕没有回答什么。
妃唯已经在提防我们的行动。我与鎌子冲出文具店的瞬间，妃唯立刻逃进双峰胸罩店内。是想死守孤城吗？
冰雹下得更厉害了，彷佛是从天而降、疠殴全身的猛力攻击。
噂长一边哭泣，一边倒在柏油路上。我在横越道路之前，大叫：
「生下妃唯的是噂长你吧！既然是母亲就不要哭，给我想想办法呀！」
丢下噂长，我与鎌子冲进双峰胸罩店内。
「妃唯！你逃也没用！」
一边推倒花车和挂衣架，妃唯的背影一边往店铺深处前进。她一度回头，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几乎要让追着她、想逮住她的我们停下脚步。连噂长没有追上来，她都不觉得失望。演技的面具她已经戴回去了。开始扮演真幌中的女学生，活力四射的由井妃唯。
「阿春，讨厌啦，不要抓我嘛！大家永远待在这个世界明明就很好呀，大家一起玩一定会比自己玩快乐很多很多！」
店内几乎没地方站，鎌子自豪的脚力也无法发挥。为了让想离开的妃唯停下脚步，我努力地发出声音：
「这个世界再过不到十二个小时就要抵达阴间了，如果没有萤幕让大家回到原本的世界，大家都会死的！」
「阿春，我问你，你说会死是什么意思？是哪一种事？用你跑我追和捉迷藏来说的话，比较像哪一个？」
我头好痛。妃唯完全没有「死」的概念。我不认为自己能巧妙地说个清楚。我也没有时间说明。
我对着踢飞左右两面门板，消失在后院的妃唯背影说道。
「所谓的死，就是再也不能玩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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