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新年參拜

跨年后的一月三日。

在家里跟爸妈大眼瞪小眼、看电视的时光也差不多开始令人厌烦了。

儘管如此，闷在房里打电动同样很无趣。

到头来我还是跟去年一样，要跟石田结伴去新年参拜了。

＞（石田）今年要去哪里参拜？

一月一日刚到，我的即时通讯平台就收到这样的讯息。看来那家伙也挺閑的嘛。

＞（优）去年是到明治神宫祈求顺利考上大学嘛。

＞（石田）那边有够人挤人，受不了。

＞（优）的确。真不想特地跑去东京忍受人山人海。

＞（石田）而且情侣档也多。你刚跟女朋友分手，不就会触景伤情吗？w

我心想：「那个『w』是什么鬼？」同时不禁苦笑。

＞（优）要说没女朋友很寂寞的话，你还不是一样。算了，也好。今年就去别的地方吧。

的确，以我现在的心理状态来看，要是四面八方都被晒恩爱的情侣包围，想必会很不是滋味。

＞（石田）比如？

＞（优）稻毛的浅间神社，或是船桥的大神宫之类的？

＞（石田）去没多远的地方，遇见国中跟高中的那些人也有点……况且我爸妈会去浅间神社。换个地方比较好。

＞（优）你这人真难搞耶。那到底要去哪里才好？

＞（石田）成田山之类的怎么样？离我们两个的老家有段距离，但不会太远。也不会像明治神宫那样拥挤。

嗯～～我觉得成田山也会人挤人就是了。

或许是认为我没有马上回应等同「无声的反对」，石田又发了一段讯息过来。

＞（石田）倒不如说，没什么人的话也不像新年参拜吧。而且成田山那带有鳗鱼老店喔。我之前就想说要去吃一次看看了。

＞（优）好吧，那就去成田山。什么时候去？

＞（石田）三日怎样？上午十一点在京成幕张站前集合。听说跨年时期成田山的停车场到处都爆满，没地方可停车。我们就搭电车去吧。

＞（优）收到。那就后天见喽。

如此这般，今年我们依旧是两个大男人一起去新年参拜。

上午十一点，气温还很冷之际，我在京成幕张站前等待着。

这是因为从幕张出发的话，搭JR会比较慢，不如搭京成到津田沼再去成田。

石田还没来。

四周果然有许多特别梳妆打扮过的女生，或许她们等一下也是要去新年参拜吧。

其中也有身穿和服的女生。

……灯子学姐现在在夏威夷啊……

我茫然地思考起这种事情。

……毕竟我们两个都没对象，是寂寞的人嘛。要再联络我喔，一色……

寒假期间，我回想过灯子学姐的这番话好几次。

X－DAY……耶诞节前一天的那个晚上，面对说出「以后也想偶尔见个面聊聊天」的我，她回覆了那样的话。

然而在十二月二十四日的晚上以后，我们没有再见过半次面。

……不晓得灯子学姐穿泳装的样子如何呢？一定很火辣吧……

我下意识地想像着以四季如夏的海滩为背景，身穿比基尼站立的灯子学姐。

那可说是完美的体态离开海水上岸，身上儘是水珠，黑色长髮也随着夏威夷的海风飘曳……

无论是怎样的男人看见她的身姿，一定都会想上前向她搭话。

我的妄想没有在这里止步。

看见灯子学姐的金髮老外对她搭话。

受到度假胜地的解放感与氛围影响，灯子学姐也温和地回应那老外。

接着，金髮老外便得寸进尺地装熟，一手绕上灯子学姐的肩头……

……不不不，再怎么说，灯子学姐都不可能那样才对！她怎么可能顺着老外玩咖的搭讪……！

「抱歉，优。久等了。」

不太在意周遭观感的大嗓门令我回过神来。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石田的声音。

「我也没等多久……」

我的回应就停顿在这里。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石田背后有个女孩子。

儘管没有打扮得很华丽，却是个引人瞩目的可爱女生。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石田转身说明：

「今天啊，我爸妈说要跟老家那边的人去稻毛浅间神社做新年参拜。我想说老妹独自留在家里也挺可怜的，于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结果她说『要』，就带她一起来喽。」

没错，跟在后头的是石田的妹妹──明华。

比我们小两个学年的她，现在是高中二年级学生。

她就读的学校和我们的母校不同，是私立市川女子学院。

身高应该算是比女生的平均高度再娇小一点吧。

儘管外表给人成熟稳重的印象，但明华似乎是在田径社十分活跃的活泼女孩。

虽然她总是对石田摆出严厉的态度，在我面前却一直都是个惹人怜爱的可爱女生。

在我这个没有兄弟姐妹的人眼中，会觉得她是「理想的妹妹」。

「新年快乐，优哥。」

她看似有些害羞地低头鞠躬。

「新年快乐。」

我也打了个新年的招呼，又一次看着她。

明华。上次像这样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见她，应该差不多是在一年前了吧？

考上大学后没多久，石田便一如预料地向我邀约「一起吃顿午饭吧」，还带了明华一起来。

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明华见面。不过隔了这一年，她变得更加可爱了。

她从以前就和粗犷的石田不同，有着一张可爱的脸蛋，现在看起来又增添了一些女人味。

「抱歉啊，没先跟你讲。」

石田窥探我的脸色，不知为何摆出一副有点尴尬的神情。

「没事，又没关係。我跟明华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嘛。」

我的脸色看起来有那么厌烦吗？

照理说，我应该没有那种想法。

要是让明华有所顾虑也不太好，于是我露出微笑，向她搭话。

「明华，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大概是在一年前吧？」

「是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去年二月，真的是好久不见。今天还请多多关照。」

或许是因为隔了一年没见，她仍有些害羞吧。

她带着有点娇羞的感觉，如此回应。

「我也要请妳多关照了。」

听到我这么应答，石田的表情看似鬆了口气──

「好，那我们就去成田山参拜吧！」

并且很有精神地对我这么说。

前往成田山的京成电车拥挤得让人想骂髒话。

好久没搭上这种挤满人的车厢了。

石田喃喃低语：「果然还是开车去比较好呢……」

「就算开车也会碰到塞车吧。而且你不是说过每个停车场都没位子了吗？」

「也是啦。」

我看向明华。

「明华，妳还好吗？会不会不舒服？」

明华个子不高，我担心她在挤满人的电车里受到推挤会难以呼吸。

「我没事。平常上学习惯了。」

明华笑着这么回应。

「喘不过气的话要说喔。我们又不赶，中途下车休息一下也没关係。」

听到我这么说，明华小小声地说了：「谢谢。」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今天似乎有些无精打采。

不，说无精打采应该不太对，毕竟她在车站见面之际曾露出笑容。

然而在我的记忆当中，国中时期的她是个更活泼的女孩子耶？

她今天看起来有点扭扭捏捏的，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不过明华都已经是女高中生了，跟以前不太一样或许也很正常。

我们抵达了京成成田站。

终于摆脱这可怕的拥挤人潮……

我抱持这种想法的时间十分短暂，因为成田山的参拜通道也是人山人海。

而且要参拜的人们直接沿着通道排起队列。

「唔哇：居然排成这样喔？」

听到石田这么说，我边笑边表示：

「这样还是比去年的明治神宫好很多吧？至少人还有办法穿过通道。」

「话是没错啦。可是天气这么冷还得一直乾等，受不了耶。」

我的目光转向明华。

「明华呢？会冷吗？」

听到我这么询问，她抬起头来，于是我们在近距离四目交会。

只见她看似慌张地移开视线，像先前那样小小声地回应：「我没事。」

山门前方人潮密集，宛如一大堆蚂蚁聚集在甜食上。

聚在一起的人群化为一条队列，如同巨大蜈蚣般通过山门。

通过门后率先抵达的区块两侧，并列着兜售土产的店铺。

走出这个区块、渡过跨越池子的拱桥后，又转为登上陡峭的石阶梯。

成田山的正殿在有点高的山丘上，通往那里的路径不仅狭窄，阶梯也很陡。

「啊！」

明华在石阶上发出了小小的声音。她的身体倾倒了。

我迅速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