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间太郎一回到家里,发现美佐如预料中累得摊在一边。
一如往常穿着无袖背心跟内裤,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扇子搧凉。
而且还拉开无袖背心的胸口部分,往双峰之间送风。背心底下当然没有再穿别的衣服。
佐间太郎你回来啦。唉,刚才那是怎样,根本就没有劈腿嘛,害我失望透顶。
一回家就被姐姐念,而且整件事情根本就是她自己搞错方向。
佐间太郎无言以对,决定无视她的存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但是美佐却用她那撩人的姿态起身。以异于平常的认真口吻说道:我问你,你跟天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最近她变得好奇怪。今天还关在房里不肯出来,说什么身体不舒服。天使怎么会生病?就算是生病,也是精神上的毛病。
语气虽然一本正经,她还是不停地撑开胸口搧风,但这也是她独特的关心方式。
我跟她没事啊。搞不好是你自己跟她讲了什么不该讲的话吧?
美佐忍不住低吟了一声,然后回一句:我才没有说就倒在沙发上。
她一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佐间太郎马上明白了。
走上楼梯,天儿还是没走出房里,这的确让他感到不对劲。
上到二楼,刚好碰见芽芽正要去厨房再倒一杯葡萄汁。
芽芽,天儿出来了吗?
没有。
好吧
芽芽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地走下楼梯。有这样寡言的妹妹,不必费心倒也落得轻鬆。
虽然他觉得这个妹妹应该要更活泼一点。不过或许年纪到了就自然会开窍了吧。佐间太郎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向天儿的房间。
走到门口,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房门前来回踱了几步。最后,终于拿出勇气敲门,虽然觉得敲家人的房门还需要勇气也太诡异了点。
唉,天儿,你在吗?
她从昨天就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当然在里面。只是佐间太郎觉得先问一声比较恰当。
不料,房门迅速打开,从黑暗之中倏地伸出一只洁白的手。
哇?哇哇哇?
还来不及逃脱,那只手已经抓住佐间太郎,瞬间就把他拉进房里。
速度之快宛如食虫植物捕获苍蝇的生死一瞬间一般。
佐间太郎被抓进房里后,为了掌握现况,他环顾四周。
大白天的,天儿房里却是一片漆黑。不但窗户紧闭,还拉上窗帘,甚至连电灯也不开。
原来如此,难怪会暗无天日。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国小用到现在的书桌、铺好床单的单人床、衣柜、cD架、小书架。
当他将视线移到一如往常的房间里的某个角落时,发现天儿竟像是畏寒似的缩着身子站在一旁。
天儿,怎么了?为什么躲在房里不出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天儿,黑暗中只能微微看见她的身影。
怎么办怎么办
越靠近她,越能听见她哭泣般的话语。那是一种好像一不注意就会错过,极其细微的空气振动。
你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不安的她,佐间太郎依然是一副口气欠佳的态度,然后进一步靠近她。
一步,再一步,终于来到伸手可触及的距离。
抓到了!
他一伸手,像是抱住似的抓住她。因为他总觉得一放开手,天儿就会逃跑。
不料她非但没有逃开,反而紧紧抱住佐间太郎的身体。
呜~!佐间太郎,我们这下完蛋了!
到、到底是什么事?你不要光顾着哭,快告诉我原因啊。
原因呜呜就是
天儿虽然拚命想止住泪水,却无法抑止一涌而上的情感。
就是就是呜,我说不出口!
到底是什么啦!你快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吓到,快点讲!
真的?真的不会吓到?
她在佐间太郎怀里不安地重複问着这句话。
又不是在演八点档,这种很像连续剧才会出现的老掉牙情节我可不敢恭维佐间太郎心里虽然这么想,眼下却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他勉强挤出笑容,试着用温柔的语气问出天儿口中所谓完蛋的事。
光哭不能解决事情,对不?你说说看,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承受。
真的吗?你没骗我?
当然。
好不容易恢複平静,天儿在铺着床单的单人床上坐了下来,佐间太郎也跟着坐在她的身旁。
我有了
她对佐间太郎挤出这么一句话。但是过小的音量,根本传不到他的耳里。
什么?再说一次,说清楚一点。
就就是那个
从刚才就一直低着头的天儿终于抬起头,用一看就知道刚哭过的肿胀双眼望着佐间太郎。
我有宝宝了。
什么?
佐间太郎觉得头脑好像被铁锹掀开来一样。
有宝宝?天儿怀孕了?
孩子的爸爸是谁?喂!
他忍不住站起来,抓住天儿的肩膀猛摇。
别这样,很痛耶!快放手!
你先回答我,那个人是谁?快说!
那个人就是
是谁?是我认识的人?还是不认识的人?
天儿慢慢伸出食指,指向佐间太郎的脸。
接着是一阵沉默,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那个人就是你,佐间太郎。
但天儿的话更甚于任何钻石,坚硬地穿透他的心。
我?我是爸爸?
嗯。
不知是哭过了还是有其他原因,天儿脸红地低着头。
神山佐间太郎,高中一年级,今天开始成为父亲。
天儿的房间里正上演着宛如龙捲风系列般高潮迭起的剧情,而旁间外站着一个从门缝偷看的人。
那个人就是神山家真正的冰山小美女,小学五年级的芽芽。
芽芽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时轻轻关上房门,三步并两步跑下了楼梯,对着边哼歌边洗衣服的妈咪说:我要进你房间。
蚂咪一边把从电视购物买来的白刷刷洗衣精倒进洗衣槽里,一边唱着不可以打扰老爹上班喔~~来回应芽芽的要求。
芽芽点头,进入位于一楼的和室。
她拉开纸门进入房间,毫不犹豫地打开壁橱。
壁橱里没有放棉被,反而有一道木製的门。上头贴着一张纸写着通往天国的门。非请勿进★老爹留。芽芽伸手握住门把,缓缓将门打开。
瞬间从门外吹来暴风般的强风,笼罩她的全身。
芽芽咬紧牙关,等待强风停止。
约莫过了十几秒,强风停了,接着听见清脆甜润的鸟鸣声。
她呼了一口气,毫不迟疑地走进门内。
这扇门并非单单放在壁橱里,而是从壁橱通往天国的直达门。
那是人类难以理解的构造。大跨一步便来到天空之上,脚底踩的是如同棉花糖一样柔软的云朵,周围是一片湛蓝天空。如果是有惧高症的人,大概会当场吓得腿软吧。
可是芽芽毫无惧色,就像在走廊行走似的走在云端上。只是体重轻的她虽然想走得跟平常一样,看上去却像是随着云的弹力一跳一跳的前进。
或许比喻成用弹簧垫铺成的路面会比较容易理解吧。如果失去平衡,可能会马上摔倒。
而每朵云跟单人床的大小一样,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
要是踩空一步,就会掉落地面。万一掉了下去,她是女神,并不至于受伤。虽然如此,心裏面应该多少还是会感到恐惧才对。
可是芽芽却用着冷静之至的表情一步步踩过云朵。
走了几分钟,看到云朵之上立着一道门。
那是跟壁橱里的门同样、材质做的另一道门。门上贴的纸写着老爹的办公室。非紧急时刻不可入内。妈咪除外,我爱老婆。老爹留的字样。
芽芽只敲两下门,便毫不犹豫地开门进入。
这次不像刚才有强风。只微微听见古典乐般的音乐。
一进到门里,传来一股刺鼻的霉味,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芽芽用手指摸了摸鼻子。
这里像一个宽敞的书房。贴在墙上的巨大书架摆满厚厚的书籍,光看书背也不知道究竟写的是哪一种语言。
在房间中央,有一张像大人物用的豪华办公桌,桌上大大的地球仪径自旋转不停。除了钢笔跟红笔之外,还有数瓶啤酒空罐散落在桌上。
离门最远的墙上有一扇大窗,老爹开着窗,正在钓鱼。
戴着草帽,穿着白色背心,配上探险家穿的灰褐色短裤跟海滩凉鞋的老爹发现芽芽进入房间,鬆弛一下肩膀回头说道:嗯?原来是芽芽。什么事?
芽芽走近老爹,像模範生似的行九十度的鞠躬礼说道:谢谢爸爸。
老爹连忙把钓竿放在地上,抱起芽芽。
你怎么啦,爸爸什么都没做呀。佐间太郎跟天儿最近感情不好,你想来找我求救吧?我还没想到法子。
可是哥哥跟天儿在房间抱抱
房间?那个意思就是呢,他们自己和好了。太好了呢,芽芽。
嗯。
老爹抱起芽芽,像哄婴儿似的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她本想反驳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但一种莫名的温馨触感却令她说不出口。
其实在昨晚会议结束后,芽芽便因为担心天儿跟佐间太郎交恶而来找老爹。老爹现在离开人间,到天国出差。美佐、佐间太郎跟天儿都以为天国在遥远的另一端。
其实只在壁橱里的门内,徒步五分钟的距离。
这原本是只有妈咪才知道的秘密,是芽芽有一次閑着没事在家中到处探险时偶然发现的。
妈咪也知道这事,所以跟芽芽约好不可以打扰老爹工作。但芽芽却因为想让天儿跟佐间太郎和好,而不守约定,跑来找老爹。
老爹可是吓了一跳哩,因为昨天芽芽突然跑来。
对不起
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生气。只是,没想到你会知道来这里的方法。可是爸爸很欢迎你来这里玩,一个礼拜来五次都行!
太多了
啊!是太多了!真的太多了!爸爸说得太多了!
老爹开心地笑了起来,看见这个笑容,不多笑的芽芽也跟着笑了。
爸爸今天也要钓鱼吗?
对啊,今天也是。要看吗?
老爹带芽芽到窗边,一起看窗外的景色。在云跟云之间流着一条透明的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