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之后,会觉得八年彷彿一转眼就晃过。
我不再痴等长峰的信,而是摸索自己该走的道路,做出选择。
不过,我并没有忘记长峰。
我仍旧持有当时使用的手机,并且继续使用。
说是使用,其实是当作长峰专用的手机,它没有真正响起过。
不过我还是定时充电,也没有忘记办理更新契约的手续。
所以如果一切顺利,在这两、三天当中,应该可以收到长峰的来信。
此刻,我在度过六年的大学学生宿舍房间内,沉浸在有些幸福的心情中发獃。春天柔和的阳光照入室内,风虽然还很冷,但是我把窗户完全敞开。
三坪大的单人房感觉格外宽敞。
我回顾六年前,刚进宿舍的时候是这样吗?
搬家公司不知是怎么搞错的,昨天提前一天过来,把我还在收拾的私人物品全都塞入箱子,不由分说地搬走。
所以房间里空无一物,连棉被都被收走,昨晚我只好分别向几个学弟借多余的棉被与毛毯才总算度过。我可以待到这个星期结束,但也没必要勉强待着。
留在房间里的是装了衣物的旅行袋,以及挂在墙上的联合国宇宙军制服。这些是我从搬家业者手中抢回来的。只有这些,我绝对不希望和搬家行李混在一起。
今年春天,我就会成为通讯技师,到舰队工作。
我相信高二时选择的出路没有错。
当时航宙自卫官的工作不像现在这么热门,不过要考上防卫大学仍旧是道窄门。我能够考上,大概是拚命用功的结果。儘管如此,我也没想到自己可以直接到舰队工作。就组织来看,航宙自卫官的确隶属于联合国宇宙军,但是要进入舰队工作却是超级窄门。
我考上工学院通讯系,一路念到研究所。
今后虽然也可以选择留在大学做研究,但我还是选择了实务工作。因为这是我的初衷。
因为长峰,我对宇宙产生兴趣。
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很帅,却是谎言。
十六、七岁年轻人的行动原理势必是更为单纯,而且难以启齿、难为情的理由。
没错,我是为了与长峰重逢而选择这条路。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我也没打算见面后要做什么。
我想要见到她、确认她没事,以实际行动告诉她,我并不是只会等着收信。就这么简单。
还有,如果能够成真,我也想要问,即使过了九年,我们是否还能够像国中时那样,共同拥有某样东西。
……话说回来,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愿望,长峰或许已经忘记我了。就算这样也没关係。
基本上,即使同样隶属于联合国宇宙军,我也未必能够见到长峰。不过,等到第一次塔尔西斯探测队的报告出来,应该不久后会组织第二次塔尔西斯探测队。虽然不是从确实的管道得知,但我掌握到这样的小道消息。
而且,我不是没有想过永远无法相见的可能性。
有传闻说:「星际宇宙战舰上载有冷冻精子和受精卵。」
当然是人类的。
这代表着第一次探测队的选拔队员没有勤务期限。直到确认塔尔西斯人的住处为止,一辈子都不用回来了。
不仅如此,还要跨越好几代,在达到目的前持续探测旅程。因此,为了生出下一代的队员,才会挑选年轻女性做为选拔成员。
这实在太夸张了,完全无视人权。
然而现在是非常时期,即使这个传言是事实并且公诸于世,大概也只会引起一时的舆论反弹。
长峰有可能已经在某个星球上成为母亲,正在养育儿女。虽然不愿想像,但我必须考虑这个可能性,做好冷静接受事实的心理準备。
不过,第二次探测队如果基于同样的目的也都选择女性组成,那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我加入。我曾经一度想要接受变性手术,可是如果无法生小孩也没用,所以我立刻放弃这个念头。
不管怎样,相较于在地球上浑浑噩噩度日,当上航宙自卫官应该更有机会重逢——年轻小伙子的想法就是这么单纯。
如果要说这六年来我的想法都没有动摇过,那就是谎言。
我也曾经想过,当一般上班族或许不错。
但总之,我已经走到这一步。
我很感谢长峰。
虽然不急,不过我预定今天回老家。
至少在上午时间,我想要待在这里悠閑度过。
正当我準备出门时,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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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岁的阿升,你好。
我是十五岁的美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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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只有短短两行。
剩余的部分因为杂讯而无法辨识。
不过光是寄达这一点,我已觉得是奇蹟。
美加子的思念跨越遥远的时间与空间,传送到我这里。
十五岁的美加子想要对我说什么?
现在二十四岁的美加子,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还有,她在想什么?
我迫切地想要见到她。